“花姑不在！花姑不在！”紙人又重複了兩聲後，那顆黑點一樣的眼瞳又開始混亂地轉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猛地定住。
周圍安靜了下來。
宋明修緊張地沒有開口。
“嘎吱”一聲，木門被紙人徹底打開了，它的全貌露了出來。
等人般大小，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簡單地勾勒五官，用胭脂點了腮紅。
木門打開的時候，紙人猩紅的唇角上拉，裡麵發出了花姑的聲音。
“宋公子，這麼晚了來尋老身，可有要事啊？”
宋明修驚疑：“你是……花姑？”
那紙人一笑：“老身正在趕回清河郡，估摸著明兒個能到，宋公子若無什麼要緊事，那就明兒再來吧。”
說著，紙人便要關門。
宋明修連忙撐住了門：“有要事！宋清清回來了，你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嗎，她不是人，她一定是來索我的命的！”
見此，紙人側身將他讓進了院中。
花姑家的院子地方不大，卻放置著形態各異的紙人，皆麵朝著正中央。
宋明修跟著身前這個紙人往裡走的時候，仿佛感受到院中站著的這些紙人也都在看自己一般，怪裡怪氣，讓人感覺渾身不自在。
紙人領著他一路走到了堂屋。
推開門，裡頭黑黢黢的，隻能借著點月光看。
身前的紙人進屋摸索了一會兒，終於點上了蠟燭。
“宋公子不必拘束，找地方坐吧。”紙人手持著一根蠟燭走來。
宋明修瞄了眼，不覺皺眉。
這是一根較尋常蠟燭大上許多的紅燭，上麵飾有金色的鳳凰，流光溢彩，栩栩如生，鳳嘴前還有一朵色彩鮮豔的牡丹花。
紙人共點了兩根蠟燭，宋明修又朝著另一根看去，同樣是紅燭，其上飾有盤繞著燭身的金龍，龍口前是一顆明珠。
這是在新婚夜點的龍鳳花燭，花姑竟將其用作尋常時照明。
宋明修是個修士，雖不忌諱這些，但一想到在清河郡中發生過的種種事情，他此刻也難免有些彆扭。
“宋清清到底死沒死，老身也不確定，但三年前老身經手的那場冥婚，的確是配成了，不可能出錯，”紙人的身體裡繼續發出花姑的聲音：“老身此番去了一趟風箏郡，與她也打了個照麵，但她身上的姻緣，老身看不穿。”
“這怎麼可能，你不是號稱能夠看穿所有人身上的姻緣嗎！”宋明修急道。
“修為高者看不穿，牽涉過多者看不穿，她如今隻有金丹期修為，當是屬於後者，老身是不願去招惹這種人的，他們身上的未知實在太多了。”
“不，不對！她一定是死了！花姑，當初是你給她配的陰婚，不然宋清清怎麼可能死了都不安生，還要爬回來，回清河郡索我的命，她是鬼，是惡鬼！你得重新把她弄下去，你讓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紙人身體內發出哼笑聲：“宋公子真是糊塗了，她是人是鬼，你見了不就知道了？”
“你不能這樣！當初是你跟我說，想要救妙妍就必須弄死宋清清的！我全都照你說的做了，是你失誤，才讓她活下來的！”
“宋公子，三年前的那場冥婚，真的結成了，這便說明，在三年前，她是死的，卓家公子也是死的。”
“你意思是……宋清清已經死了，她隻是一個奪舍了宋清清身體的魂魄！”宋明修雙眼一亮，立即大笑起來：“哈哈哈，難怪她要改名叫宋離，這真是太好了，我現在就將她的身份散播出去，看她還如何在這修真界中立足！”
紙人咯咯笑了兩聲：“奪舍一事，可大可小，我們都能猜中，那些修為閱曆遠高於我們的人，又怎會猜不中？她背後的人全都選擇了替她隱瞞，宋公子你這時候跳出來戳破她的身份，你猜，最先反應過來的那個人會是誰，又要如何做呢？”
想到宋離現如今正得散盟重視，剛剛頭腦發熱的宋明修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她是不會放過我的。”
自從知道宋清清還活著，這個想法便在宋明修的心中紮根了，今日與她一見，愈發地讓他相信，宋離是回來報仇的。
“你不是要錢嗎，”宋明修站了起來，“你要多少靈石我都給你，隻要能夠解決掉她！”
紙人咯咯笑了兩聲，下一刻，它的眼瞳又飛快地轉動起來。
“花姑不在！花姑不在！”
……
陸衍一大清早便被宋離叫了起來，打著哈欠就上了飛舟。
“去……哪……啊……”飛舟上的陸衍昏昏欲睡。
坐在他旁邊的宋離平靜道：“去清河郡其他的縣城轉轉。”
“要選據點的位置嗎？”
“差不多。”
倒也不隻是因為這些。
抵達富灤縣，下了飛舟，看著眼前和郡守府以及鹿鳴書院所在的予縣截然不同的場景，陸衍立馬清醒了。
“這裡怎麼看起來……如此……破敗。”
眼前儘是低矮的平房，沒什麼高大的建築、娛樂設施，可見在這裡生活著的百姓不會有這等需求，放出神識去，甚至都找不到一家客棧。
“這裡是清河郡中唯一一個，全都是凡人生活著的縣城。”宋離說著，便往前走去。
陸衍一邊走著，一邊觀察過路的行人。
“那這也太慘了些吧，我不是沒有見過凡人生活的地方，京師中就有不少。”
“京師自然是繁華，且乾帝治國，要求京中的修士與凡人各占半數，凡人同樣可以入朝為官，有監國之權，乾帝陛下給足了凡人尊重，周邊郡縣也爭相效仿，但這清河郡天高皇帝遠，修士還能否效仿陛下，是個難題。”
說話間，宋離便停在了一家敞開的米鋪前。
“今日米價……三百文一鬥，”陸衍掰著手指算：“三百文是多少來著？”
他算不出來，因為他腦子裡就從沒裝過這麼小的計量單位。
宋離走上前去問價，問的卻是昨日的米價。
“昨天二百八十文一鬥，”米鋪掌櫃見他們衣著裝扮不似凡人，態度也是出奇的好：“前天米價是兩百五十文一鬥，這兩天漲得厲害。”
宋離問完離開，見陸衍還是一臉迷惑，便道：“風箏郡的凡人們所吃的米是三十文一鬥，且還是精米，他這裡隻有糙米，還能賣上如此高的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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