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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吉起身說“我們去玄元塔站,回來的路上還會經過這裡,你再考慮一下,願意的話就接你一起回去。”
阮靜垂下眼簾,含含糊糊說“你……給我糖吃,是不是也看上我了?”
周吉又好氣又好笑,毫不客氣說“你才多大?瘦成一根柴,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身上又臟又臭,頭發都發餿了,誰看得上你?這麼說吧,如果你不叫阮靜,我都懶得理你!”
“為什麼?跟我的名字有什麼關係?”
周吉聽見前方傳來腳步聲,司馬楊他們已經搜索過所有的車廂,他不再理睬阮靜,舉步迎上前,得知沒有其他意外,招呼他們離開地鐵車廂,繼續沿隧道往玄元塔站而去。眼看燈火漸行漸遠,消失在黑暗中,阮靜心裡忽然急了起來,她把剩下的糖都抓在手裡,噔噔噔追了上去。
眾人聽見腳步聲,不約而同回過頭來,阮靜追上周吉,上氣不接下氣說“我……我跟你走……”撓人的小野貓變成了黏人的小家貓,畫風轉變太快,令人猝不及防,麵麵相覷。周吉倒是沒什麼特彆的反應,“嗯”了一聲,聽任她氣喘籲籲跟在身後。
餘瑤看在眼裡,從始至終一言不發,她蘭心蕙質,早就猜到那小乞丐多半是前世有名有姓的人,配得上喝一杯仙雲茶,做一場前世的塵夢。
從和平坊站到玄元塔站並不遠,從隧道步行約莫刻把鐘,周吉連人帶槍輕輕鬆鬆翻上站台,餘瑤緊隨其後,身手矯捷,不用他幫忙,司馬楊和石賁手足並用爬上站台,雖然有些狼狽,畢竟沒有在女人跟前露怯丟臉。
周吉站定腳步,等阮靜追上來,彎下腰伸出手去。阮靜在衣服上擦了擦,把手放在他掌心,周吉像拔蘿卜一樣把她拉上站台。阮靜輕輕說了句“謝謝!”從兜裡又拿了一顆奶糖,剝開糖紙塞到嘴裡,眼珠骨碌碌直轉,接著微弱的燈光,四下尋找著自動售貨機。
周吉來到玄元塔站出入口示意圖前,看了片刻,指了指7號口說“這裡直通大潤發超市,咱們先過去看看有沒有幸存者。”
一行人沿著空曠的通道來到超市的地下停車場,粗略巡查了一圈,橫七豎八倒著十幾具凍死的屍體,空氣中彌漫著尿屎的臭味,幸虧天寒地凍溫度極低,這些人類的排泄物沒有發酵,也沒有蠅蟲傳播疾病。
他們在一輛凱迪拉克xt6裡找到了幾名幸存者,一對夫妻帶著兩個小孩,餓得奄奄一息。餘瑤拍著車窗叫醒他們,夫妻倆猶如抓住救命稻草,打開車門向他們求援,聲音沙啞,有氣無力。男的姓權,是開健身房的網紅教練,女的姓江,也是健身愛好者,跟著丈夫一起拍視頻帶貨。夫妻二人身體好,比普通人扛得住,這才熬到現在。
第一場暴風雪來襲時,不少人趁著道路還能通行,驅車一鼓作氣衝入風雪,他們拖兒帶女慢了一步,發現出口的斜坡出了車禍,被幾輛側翻的轎車堵死,隻能留下來聽天由命。被困在超市的顧客和工作人員約莫有小一百,人心惶惶,等到斷水停電,恐懼在黑暗中蔓延,打著手電筒瘋搶食物。
權教練夫妻運氣不錯,之前已經結完賬,把滿滿兩車的購物裝入後備箱,因為兒子吵著要吃甜甜圈,一家人又回超市外的烘焙店去買甜甜圈,耽擱了好一陣,反倒因禍得福。當黑暗降臨,溫度驟降,權教練察覺到不對勁,他當機立斷,讓妻子留在車裡照顧一雙兒女,自己仗著五大三粗,身強力壯,推著購物車加入瘋搶的大軍,專挑麵包、糕點、零食和飲用水,運了一兩趟後改搶保暖衣物和被褥鋪蓋,為即將到來的嚴寒做好準備。
七座四驅越野車空間足夠大,囤積了很多物資,車窗都貼了**膜,能防止外人不懷好意地窺探,再加上權教練夫妻人高馬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倒也沒有人打他們的主意。但是其他人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食物吃完了,飲用水喝完了,隻能一把生米一把雪勉強充饑,腸胃受不了,一旦病倒活不了幾天,在這種情況下,人性最殘忍最醜陋的一麵,如脫韁野馬,如燎原之火,一發不可收拾。
有的人還活著,有的人已經死了,有的人趁著風雪的間歇逃出超市,不知死活。超市的幸存者越來越少,像行屍走肉,到處尋找食物,有一次權教練嗅到烤肉的焦香,他一路摸索著來到燒烤區,發現有人割下死人的肉,用卡式爐烤得黑乎乎半生不熟,狼吞虎咽吃下肚。他覺得一陣惡心反胃,趁他們沒發現,悄悄退了回去,從此躲在越野車裡,與老婆子女相依為命,輕易不再出去。
一雙子女昏睡不醒,權教練夫妻嘴唇乾裂,斷斷續續說了很多,餘瑤不禁動了惻隱之心,目視周吉,希望能救下他們。周吉關照他們躲在車裡不要出來,招了招手,帶領眾人從樓道進入超市,路過兩排洗劫一空的商鋪,眼前破敗淒涼,形同廢墟,貨架橫七豎八倒了一地,露出倒斃的屍體,地上積了一層雪,腳印深深淺淺,淩亂不堪,朝四麵八方蔓延。
周吉打了個手勢,命眾人散開,四下裡搜索一遍,還有沒有幸存者。阮靜見這麼多死人,心裡有些害怕,趕上幾步拉住他的衣襟,冷得瑟瑟發抖。周吉四下裡看了看,沒有從屍體身上剝衣服,而是從倒塌的貨架下拽出一件呢絨大衣,拍了拍裹在阮靜身上,給她扣上扣子。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石賁大聲示警,周吉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隻見他站在超市的庫房前,兩扇防撞自由門半開半掩,手中緊握步槍,神情驚愕,似乎看到殘忍的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吉一腳踹開門,隻見庫房角落裡點著一堆火,圍著七八個猙獰的身影,有人手持菜刀在割小孩的肉,有人壓在女人身上奮力聳動,有人拿著酒瓶猛灌二鍋頭,醉生夢死,發泄著最原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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