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員工都想在領導麵前表現一下自己,張瑩也不例外,能被領導看到她在工作中的專業素養和認真態度,即使被這群學生氣死也值了。
她是挺想在領導麵前裝一把的,但她實在回答不出來,作者家的茅房是用啥蓋出來的這個問題。
這種問題就不該出現在課堂上啊!!
偏偏提問的學生還是一臉認真的問出了這個問題,以至於張瑩看到對方眼中那真誠的目光,都不知道是該罵他還是該揍他,如果隻是這樣倒也罷了,隨後李良起身回答的行為,才是真正給張瑩將了一軍。
同學們從李良對茅廁工藝的講解中收貨頗多。
沒有人再關注這篇文章原本的內容了,同學們全都開始思考起了茅廁存在的意義,七嘴八舌討論起了作者對茅廁所抒發的思想感情,這一刻,張瑩終於知道錯了,她錯就錯在不該答應初中部的蘇老師,她就不該去接收李良這個超出她教學能力範圍的學生。
“李良!!!”
老師在講台上兢兢業業講解課文,豈容你在台下帶偏話題?張瑩抄起課本朝著李良砸了過去,眼看書本一擊不中,張瑩指著李良咆哮道:“不許躲!”
說話間張瑩又從講台上抄起厚厚的教案,使出吃奶的勁兒砸向李良。
這回李良確實沒躲。
他輕描淡寫的接住了教案。
“我叫你起來回答問題了嗎?啊?誰讓你多嘴的?全班就顯得你能耐了?”張瑩氣得七竅生煙,就在張瑩打算衝下去收拾李良的時候,校領導看不下去了,急忙從教室後門繞到前門這邊來。
“張老師。”
校領導叫住了張瑩:“打擾你了,張老師,我有事跟那位叫李良的同學聊兩句,請他出來一下。”
原本校領導不想打擾學生們上課,實在是領導怕張瑩控製不住自己,在兩位民警麵前鬨出笑話來,校領導才決定趁這機會直接把李良叫出來算了。
李良在同學們驚歎的目光中離開了教室。
兩位民警暗暗打量著李良。
“還認得我們不?”
“嗯。”
隨後在校領導的指引下,他把幾人帶到了教師辦公室,由於這會兒還沒下課,老師們基本都不在,於是兩位民警選擇就在這裡對李良進行例行詢問。
年輕的民警掏出本子和筆負責記錄。
老民警負責跟李良交談取證。
問:“又見麵了,今天過來就是想跟你確認一些線索,不用緊張,你知道什麼說什麼就行了。”
答:“好。”
問:“有人報警稱你要殺他……”
雙方交談剛開始校領導就聽到了一個重磅炸彈,當時領導就驚呆了,連忙喊到不可能,就連李良也被民警這奇怪的提問搞得莫名其妙:“怎麼可能?”
“對啊,一個學生怎麼可能殺人!”校領導附和道。
不等民警繼續追問,隻聽李良補充了一句:“要是我想殺掉誰,他早被我打死了,怎麼可能留著命去報警?這位叔叔,我看你是在誑我吧,根本沒有人報警。”
校領導:“……”
兩位民警的麵色一時有些尷尬。
然而奇怪的是他們並未反駁李良這句話。
接下來的話題就不適合學校裡的人旁聽了,民警禮貌的用眼神示意了校領導,兩人齊刷刷的目光盯著校領導,一言不發,校領導頓時會意,連忙知趣的找了個借口離開了辦公室。
這下辦公室裡再沒彆人了。
看著李良坦然的模樣,老民警有些為難:“第一次見麵那會兒,我還不太清楚你的來曆,隻當是火鍋店裡的普通顧客互相起了衝突,後來那人又報警了,說你要殺他,我這才感覺不對勁,所以就去檔案科調了一下你的資料。”
“嗯?”
“四年前,你用雙腿追上了一輛時速120碼的轎車,並在郊外的國道上,徒手殺死了車內一幫持有槍械的人販子。”老民警深邃的目光望著李良。
那個年輕的民警聽到這話猛然朝著師傅看了過去。
他似乎並不清楚師傅去調檔案這件事。
小夥子詭異的目光來回在師傅與李良之間徘徊,如果他沒聽錯,師傅是說眼前這個毛還沒長齊的小男孩,徒手殺掉了四個持槍歹徒?
“所以我相信你。”老民警神色複雜的歎道:“那個要報警抓你的奇葩完全是咎由自取,等我回去以後,我就能以證據不足為由撤銷他的案子,但我還是希望能從你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比如?”
“比如這個奇葩會不會突然人間蒸發,或者隔天暴斃於街頭。”老民警為難的看向李良:“如果等我撤銷了他的案子以後,他再出了事,我會很難做的。”
若是李良因為多次被王某騷擾,從而對王某產生了殺機,沒有人能攔得住李良,甚至他完全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往王某永遠消失,老民警想要的不過是社會太平罷了,如果當一次惡人能阻止王某繼續去作死,他不介意做出一些違背原則的操作,救王某一命。
“你想多了吧。”李良搖頭失笑:“我還不至於跟一個白癡一般見識。”
他壓根就沒把這當回事好麼。
那天晚上所有的經曆,都是李良帶給小黑言傳身教的感悟,李良隻負責引導,就算要乾什麼也是小黑去乾,他才不會插手,哪有徒弟闖蕩江湖師父還跟在後麵擦屁股的……最多也就是跟上去看一眼。
“這就好。”老民警開心的笑了。
老民警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學校裡的老師很守規矩,沒有偷聽辦公室裡的談話,等到兩位民警從學校離開後,張瑩風風火火殺進了辦公室,抬手就要去扯李良的耳朵:“你都乾啥了,為啥會有民警找你,快從實招來!”
“沒乾啥啊。”李良不著痕跡的躲開了張瑩的手。
張瑩一抓不中又去拽李良的耳朵:“沒乾啥為什麼民警會專門跑到學校來找你,還不說實話?你知不知道這種事可大可小,嚴重了是會坐牢的!”
不管張瑩怎麼去扯李良,都摸不著李良的耳朵,剛剛張瑩就在走廊裡提心吊膽的,操心著李良會不會惹上什麼事,等民警走了以後她立馬衝進辦公室,找李良問起了事情經過。
有一說一,張瑩還是挺擔心李良的,畢竟是她帶的學生。
擔心歸擔心。
起碼得先揪一下耳朵再說。
這家夥就跟泥鰍似的,滑不留手,張瑩抓了半天都沒抓住李良,氣的她把要問李良的事都給忘了,她越抓越急,越急越是崩潰,終於,張瑩再也忍不住。
幾天來積攢的情緒一下子釋放了出來,張瑩一屁股坐到地上,哇的一下哭出了聲。
平時張瑩可以靠著身上的老師光環嚇住學生,說到底,她才不過二十二三歲的年齡,剛進入社會沒幾年,當她這身教師光環對李良不起作用之後,她也就隻是個普通的小姑娘。
“你給我抓一下,抓一下嘛!”張瑩哭的傷心極了。
好家夥。
就為揪個耳朵,沒想到都給急哭了,李良蹲到張瑩麵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團皺巴巴的衛生紙,遞給了她。
“嗚嗚……”
張瑩接過衛生紙傷心的擦起眼淚,突然間,隻見張瑩縱身一撲就把李良按到了地上,這個傷心的大女孩頓時破涕為笑:“啊哈!可算讓我逮著了吧?”
“是是是。”李良無奈的被張瑩按在身下。
就在這個時候。
校領導帶著政教主任推門而入,開門的瞬間,兩人就看到了張瑩騎在李良身上準備毆打他,雖然張瑩還什麼都沒來得及乾,校領導立刻嚴肅吼道:“你在乾什麼張老師!”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政教主任害臊的捂住了臉:“還不快起來?”
張瑩茫然的看著領導。
她再看看身下準備胖揍一頓的頑劣學生。
完了……
全完了……
“我錯了,我就不該來這個學校實習,如果沒有來這個學校實習,我也就不會認識蘇老師,如果我沒認識蘇老師,就不會接收李良轉到我們班,如果沒有遇到李良,我今天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傷心的地步……”
張瑩被校領導叫走了。
連帶著李良,兩人一起去了教導處。
原本張瑩還以為自己的職業生涯會從此結束,沒想到校領導並未談及張瑩的問題,而是重點詢問了民警來找李良的原因,李良倒沒什麼隱瞞,直接把前兩天在火鍋店跟人產生矛盾的事講了出來。
既然民警不打算繼續深究。
隻要不會對學校造成負麵影響,校領導決定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妙,有時候追究太深了並不是什麼好事,於是便把話題就此結束,擺擺手遣散兩人回去。
張瑩鬆了口氣。
校領導和政教主任似乎把她在辦公室裡撒潑打滾的事給忘了。
“那什麼,張老師啊。”
校領導突然的點名令張瑩嚇了一跳,她回頭望去,隻見校領導昏昏沉沉的揉著眉心:“這個李良同學嘛……我略有耳聞,有幾個老師反映過他不太正常,你有空了就去李良家裡做一次家訪,好好了解一下他家裡教育環境,回頭寫份報告給我。”
“好的領導!”張瑩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