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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博洛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他的傷可不僅僅是腿部的問題,高衡他們幾個扔出去的震天雷一旦爆炸,形成的破片足以將方圓十幾步的範圍內全部覆蓋,而且當日博洛是在大帳內,這本來就是密閉空間,破片更加集中。
饒是他身上穿了主將專用的重甲,也不能將所有的破片都擋住,有些破片直接打進了他的體內,如果明代有透視技術,應該就能看見他的體內還有許多彈片存留,但以當時的條件,根本無法用手術的辦法取出來,隻能說,這些彈片將永遠在博洛的體內,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多鐸在他身邊坐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博洛擺擺手道:“殿下,不用管我,本來我就是該死之人,這次能活下來,我已經感到非常幸運了。”
多鐸還要再寬慰幾句,隻聽博洛說道:“這一仗我們不能失敗。要想翻身,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哦?”多鐸麵色一正道。博洛畢竟也是東路軍主將,如果不是多鐸親自前來,理論上應該是由博洛領兵南下發起攻擊的。所以在軍事方麵,博洛自己也非常有見解。
博洛緩緩道:“我們不是還有一隻力量在昆侖關背後嗎?當初殿下為什麼派拜音圖去昆侖關背後,不也是為了內外夾擊的方案嗎?隻是這個蠢貨,到現在都沒有發起對昆侖關的攻擊,殿下應該想辦法聯係他們,發起對昆侖關的進攻,隻要他們能將關城的兵力全部牽製住,正麵,我們未必沒有機會。”
多鐸道:“可是高衡這個家夥,把陣地布置得固若金湯,我們連續發動多輪攻擊都打不下來,上一輪幸虧是漢兵和高麗兵打頭陣,八旗本部並沒有遭受多大損失,本王的意思是,如果真的全軍壓上去,恐怕要付出巨大代價啊。”
博洛看了看多鐸,他當然能猜到多鐸的心思,濟爾哈朗前車之鑒還在眼前,如果多鐸的東路軍上去,估計也要死傷慘重,他當然不願意看到這個局麵。
博洛道:“殿下說得不錯,代價是肯定要付出的,但殿下也要想想,我大清國從先帝起兵開始,曆經多少磨難才走到這一步,誠然,興華軍算是一個磨難,但是再怎麼說,他不過也就是一萬人的兵力,我就是拿出十萬人跟他拚消耗,隻要能把他們拚光,我大清何愁不勝。”
博洛艱難用手撐著床榻,想要坐起來,多鐸連忙道:“你躺下,你躺下慢慢說,彆激動。”
博洛抓住多鐸的胳膊道:“殿下,成敗在此一舉,就是拚消耗又怎麼樣?濟爾哈朗此人目光短淺,凡事沒從大局出發,試想,他領兵十數萬,就是全軍壓上,跟他們拚了,隻要能把興華軍拚掉,可以說,南寧不足為慮,隻需精兵一萬,便能全部拿下,隻是濟爾哈朗沒有這個魄力罷了。當然,站在他的位置看,這麼做有風險,畢竟攝政王還在上麵。但是殿下,你可以做啊。”
多鐸好像有些明白了,又好像不是特彆明白,總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博洛頓了頓,喘了口氣道:“殿下,您是攝政王的親弟弟,攝政王之下,舍你其誰,你若是為大清國開路,就算是拚光了又如何,您是站在整個大清的角度啊。隻要成功,前提是必須成功,付出多少代價都是值得的。”
“啊!”多鐸猛然站了起來,拍了拍腦門,是啊,博洛一席話真的是醍醐灌頂。是啊,一直以來,多鐸總是站在東路軍主帥的角度上想問題,殊不知,站在這個角度的話,博洛可以,他多鐸是萬萬不應該的。
博洛雖然沒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但是多鐸不傻,他已經品出來博洛話中的意思了。是啊,凡事不應該站在自己的角度,尤其是他多鐸,他可是多爾袞的弟弟,多爾袞是誰,說起來順治小皇帝是大清的最高領導者,但其實,傻子都知道,多爾袞才是大清實際上的皇帝,隻不過因為法理的問題,一直用攝政王這個稱呼來代替。
可是他多鐸是多爾袞的親弟弟啊,難道他就不想哥哥登上皇位嗎?那麼哥哥如何才能登上皇位呢?那就是天下一統,打下一個版圖超越大明的大清,這就是多爾袞要做的。多鐸隻不過是多爾袞的一隻手、一條腿,他要實現的不應該是東路軍如何如何,而是大清如何如何才對。
如果站在多爾袞的角度,不管是他的東路軍也好,濟爾哈朗的中路軍也罷,甚至是豪格的西路軍,那都是大清的軍事力量,是一個整體,他們的目標就是統一天下,所以滅了興華軍,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價,隻要天下統一了,沒有人會記得多鐸的東路軍損失了多少人,人們隻會知道偉大的多爾袞讓大清國屹立在世界之巔。
那麼如何才能表彰多爾袞的功績,有如此蓋世的功勞,難道順治小皇帝的位子還能保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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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鐸起身對著博洛躬身道:“受教了。”
出了博洛的帳篷,多鐸深吸了一口氣,是啊,比起整個大清國來說,他手下這十幾萬人算什麼,更不要說其中一大半還是漢兵跟蒙古兵,這些人本來的定位就是炮灰,這時候不把他們用起來還什麼時候用?他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消滅興華軍,然後攻占廣西全境,殺死或者抓住永曆皇帝,完成統一,至於這其中所付出的代價,跟天下比起來,微不足道。
想通了這一點,多鐸的視線豁然開朗,想想以前,他還跟濟爾哈朗比這個比那個,簡直幼稚。若是哥哥在此,肯定是以大局為重,隻不過是因為清廷上下都未曾考慮到興華軍這支異軍突起的力量,若是哥哥來到前線,看見興華軍這麼能打,說不定會立刻將東路軍和中路軍整合起來,形成一股力量,然後全軍發起攻擊。
多鐸扭頭對身邊衛士道:“去,通知全軍將領,滿蒙漢包括高麗人,都要到,本王要立刻在中軍大帳召開軍事會議。”
“阿昌阿,你確定,真的要打?”昆侖關背後十裡處,一萬清兵已經潛伏到了攻擊位置,這支軍隊出發的時候大約是一萬三四千人,經過多次戰鬥的損失,除去不能動的重傷員,還有近萬人的兵力,雖然拿下昆侖關估計不行,但牽製高衡和興華軍的兵力應該沒問題。
“打,當然要打,不管勝負,隻要把聲勢造大,殿下不會無動於衷的,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我以為,口糧都不要留了,全部吃掉,讓勇士們飽著肚子上前線。”阿昌阿道。
拜音圖咬了咬牙,“那好,我現在就去下令,一個時辰後,發起總攻。”
“大帥!大帥!清兵,清兵要偷襲昆侖關。”就在拜音圖下令全軍將剩下的糧食全部吃掉的時候,昆侖關內,一名報信兵打馬飛奔進了關城,直接衝到了高衡的麵前,稟報情況。
原來,拜音圖自以為秘密潛伏到距離昆侖關很近的位置,但在高衡看來,實在有些可笑,畢竟興華軍一向以情報為先,既然知道自己背後有這麼一支人馬,怎麼可能不做準備。所以早就有人在秘密監視拜音圖的兵力,他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高衡。
一萬人傾巢而出,自然被興華軍的偵察部隊所洞悉,便有塘馬前來稟報情況。
高衡的麵色變了數變,張超和黃昆等人的神情也有些緊張,高衡一字一句道:“看來,昆侖關最嚴峻的時刻到了,清兵就要斷糧,這是困獸猶鬥,準備殊死一搏了。”
張超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區區萬人的兵力,其中絕大部分還是漢兵,威脅沒那麼大。”
高衡道:“他們固然是沒什麼威脅,但我們也要分兵拒敵,問題是,正麵的多鐸恐怕會抓住這個機會。”
黃昆道:“大帥的意思是,多鐸也會發動攻擊,兩麵夾擊?可是他剛剛大敗,難道就不怕重蹈濟爾哈朗的覆轍?”
高衡搖搖頭道:“他剛剛大敗不假,可並沒有傷筋動骨,損失的基本上都是漢兵和高麗兵,若是昆侖關背後起火,他作為主將,難道會無動於衷?我若是他,會立刻抓住機會發起攻擊,這是常識。另外,濟爾哈朗不敢拚命,不代表多鐸不敢,彆忘了,多鐸後麵站著的是誰。”
範玉恍然大悟道:“大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濟爾哈朗若是把部隊拚光了,他在清廷就沒地位了。可多鐸是多爾袞的親弟弟,他就算拚光了,多爾袞也不會怪他,甚至還會給他重新補充。隻要他能拿下昆侖關,多爾袞可以允許他不惜一切代價。”
“正是此理。”高衡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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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麵色一下子嚴肅起來,張超喃喃道:“這麼一來,可就麻煩了。”
高衡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不管是在後世的南方神劍,還是穿越之後的這麼幾年,雖然每年都在南征北戰,但今日卻是最危急的狀況。因為敵我力量對比過於懸殊,而且興華軍麵臨的幾乎是絕境,對陣清軍最精銳的力量,他自己心裡都沒底。援兵未至,如果自己不能堅守,將會功虧一簣。
高衡下令道:“立刻傳令給兩處陣地,此戰烈度遠超以往,比濟爾哈朗傾儘全力還要慘烈,清軍的攻勢可能會很猛,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頂住,若敵軍殺進陣地,也不能把火炮留給他們,必要時候,把重炮全部炸了。”
“這。”範玉愣住了,大帥這是做了最壞打算啊。高衡看著範玉道:“你要傳遞的命令就這麼多,但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本帥也會下令他們往昆侖關關城方向撤,畢竟,把部隊拚光了不是我的本意。距離我們送信出去已經這麼長時間了,我估計援軍已經在路上,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堅守三天,三天援軍不至,恐怕我們就要想辦法撤了。”
其實,高衡不是沒有做撤退的預案,真的要撤,也不是從南寧撤,而是從金城寨方向退兵,那裡有水師支援,是清兵的短板,清軍再厲害也威脅不到江麵。但是不管如何撤退,必須留下一支部隊來拖延時間,同時撤退的兵馬還要擊潰背後的阿昌阿,難度也很大,真的要走到這一步,興華軍這上萬將士能剩下多少人還真不好說。
“大清國的勇士們,我現在就可以告訴大家,我們已經被包圍很多天了,糧食也全部吃完了,前麵就是昆侖關,越過昆侖關,就能跟豫親王殿下的大部隊彙合,我們就能回家了。但是現在,我們必須打開這一條生路,這也是我們唯一的生路,我能告訴你們的是,隻要發起攻擊,豫親王殿下就會從正麵出兵,援助我們,現在,就是你!我!為自己掙一條活路的時候了。”拜音圖跳上一塊大石頭,麵對全軍,抽出腰間順刀吼道。
阿昌阿站在他旁邊,猛然揮舞拳頭道:“滿洲萬歲!大清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一萬名士兵起身狂吼道。
“勇士們,殺過去!”拜音圖戰刀一指,一萬人馬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衝向了昆侖關後門。李成棟雖然平日裡跟拜音圖不對付,但他知道,這恐怕也是他最後的生路了,先不管回去之後會怎麼樣,最起碼自己先要做到活著回去。
“全軍準備,決戰即將開始,本王現在可以告訴你們,前進者生,後退者死!本王親臨現場督戰,一人退縮,全隊皆斬!”東路軍大帳之中,多鐸也在做著動員。
“嗻!”所有將領跪在多鐸的麵前應聲道。
“好,各自回去,整頓兵馬,本王估計,就這兩天了,拜音圖若是再不動作,他們就要餓死了。”多鐸一揮手道。
將領們從大帳中魚貫而出,整軍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