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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個黑影張弓搭箭,在密林裡快速穿行,越是接近昆侖關,眾人心情愈發緊張,跟以往執行任務不一樣,實際上鑾儀衛在對付明軍的時候往往是占據巨大心理優勢的,畢竟明軍一直是清軍的手下敗將,鑾儀衛的戰鬥力可比普通的清兵要高出許多。
但這一次,大家的心情跟以往明顯不同,畢竟他們麵臨著一個強大的對手,而且從整體局勢上來看,他們才是麵臨絕境的一方。
阿昌阿在隊伍中間,他的眼睛就像是老鷹捕獵時候的目光一般,在前方來回搜索,不僅僅是他,所有的鑾儀衛士兵皆是如此。
滋啦一下,黑暗中,一朵小火花在大樹上亮起,緊接著又是幾朵,眾人一愣,隻有阿昌阿自己的反應最快,幾乎是本能反應,他對著火花亮起的地方起手就是一箭。就在箭支射出去的同時,他看見了幾朵火花打著旋從空中朝他們飛了過來。
“趴下!”阿昌阿大吼一聲,鑾儀衛的士兵們也是條件反射似的往地上一趴,身體還沒落地,就聽見了轟轟轟轟,四聲巨響,緊接著是一聲慘叫。
原來,二虎在樹上發現了這一隊鑾儀衛的行蹤,他想到了老鬼的話,關鍵時候,震天雷能擋住敵人,最重要的是,震天雷發出的巨大聲響就是警鈴,可以提醒昆侖關的人注意敵軍偷襲。所以他想也不想,點燃四個震天雷,奮力投擲了出去,隻是他沒想到,對方隊伍裡麵也有高人,竟然有人搶先發出一箭,正中他的肩頭。
隻能說二虎的運氣算是不錯的,黑夜救了他一命,阿昌阿可是鑾儀衛的絕頂高手,百步穿楊對他來說也是小意思,要不是看不清目標,隻是靠著本能的判斷放箭,恐怕現在二虎已經被他一箭封喉,釘死在地了。
但即便如此,這勢大力沉的一箭還是把二虎的肩頭完全貫穿,巨大的動能直接把二虎給射飛了出去,從樹上摔了下來。二虎摔得七葷八素,能明顯感覺到一條腿骨頭斷了,傳來了鑽心的疼痛。好在他的震天雷起了作用,鑾儀衛一下被四顆震天雷圍著炸了一圈,當場陣亡兩人,受傷三人,阿昌阿和手下也全都蒙了。
他千算萬算,愣是沒想到這地方竟然還有一個暗哨,哪有這樣的道理,把兩個暗哨分開一百步放置,如果這不是巧合,就隻能說興華軍是一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軍隊,這樣的對手太可怕了。
二虎想要爬起來,但骨頭斷裂的疼痛讓他根本無法站起,索性,他就地打滾,沿著山坡直接滾了下去。二虎不是怕死,而是如果自己死了,老鬼怎麼辦,如果老鬼已經犧牲了,自己至少要想辦法找到他的遺體,因為隻有自己知道老鬼最後的藏身位置在哪裡。
“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前麵兄弟死傷五人,死了兩個,傷了三個。”一名分得拔什庫衝到阿昌阿麵前稟報道。難題擺在了阿昌阿麵前,四顆震天雷爆炸,昆侖關守軍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山上出事了,現在偷襲昆侖關恐怕已經不可能了,可就這麼撤了,他實在是不甘心,阿昌阿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在原地愣住了,他的腦海中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就在阿昌阿思想鬥爭的時候,昆侖關卻已經是警鐘大作,黑夜之中本來就安靜,忽然這麼多顆震天雷爆炸,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也隻能怪阿昌阿他們的運氣實在是不好,此刻,昆侖關城內,護衛營正在進行換防。
原本派去支援山頭陣地的擲彈兵撤回城內休息,高衡調出去一個護衛連去雲梯山增援,來接替王根生他們的位置。然後城頭防守的狙擊連也被一個護衛連給替換了下來,此刻,兩個連隊剛剛完成換防,王根生和薑茂才正帶隊往營房的方向走。薑茂才因為在守城戰鬥中的突出表現,已經被提拔為連副,原本的連長也覺得這家夥是可塑之才,而且年輕,未來,狙擊手肯定是交給他來統領,所以現在薑茂才實際上已經開始在慢慢適應連長的角色了。
兩個連還沒走進營房,就聽見了山上的爆炸聲,二虎的位置距離昆侖關就半裡的距離,這個距離如果是平地,一名普通士兵全力衝刺,也就三十息的工夫就到了。即便是山地,也不會超過六十息,更何況興華軍是使用火銃的隊伍,去掉火銃的射程,他們隻要從昆侖關行進不到一百步就能發起打擊。
高衡掀開大帳走了出來,範玉緊跟在身後,“怎麼回事?”高衡問道。
一名衛士衝過來稟報道:“方才那個方向有數顆震天雷爆炸,應該是暗哨發現了什麼,可能跟建虜交火了。”
高衡一把將六瓣鐵尖盔扣在頭上,“他娘的,說曹操曹操到,還真敢夜襲,這黑燈瞎火的,敢偷襲的,搞不好就是鑾儀衛,點兵,本帥要親自會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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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薑茂才帶狙擊連報到。”
“王根生帶擲彈兵連報到!”
高衡話音剛落,薑茂才和王根生就已經跑步來到了他的麵前,高衡搓搓手道:“來得正好,走!上去會會他們。”
範玉道:“大帥,要不然讓我帶兵上去吧。”
高衡道:“我要親自會會他們,你把衛士們也帶著,我們一起上去,這股敵人從這個位置過來,人數應當不會太多,十有八九就是佟國瑤說的鑾儀衛。對了,把我們從安南訓練的幾條獵狗帶著。”
高衡有令,眾人不敢怠慢,五百人馬立刻以排為單位,分作數隊從昆侖關衝了出去,直撲山坡方才爆炸的位置。
“撤!”密林中,阿昌阿猶豫了半晌,這才咬牙下達了命令。主要是他實在不甘心,眼看著自己就要潛入昆侖關了,上天竟然給他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行動功虧一簣了。他們在山坡上已經能看見,昆侖關警鐘大作,到處都是點燃的火把和晃動的人影,可以說他們已經打草驚蛇,昆侖關內的興華軍已經全部動員起來了,現在衝過去,就憑他們這四十幾號人還帶著傷員,掀不起風浪,隻能白白送了性命。
士兵們縱然萬般不服,也沒辦法,暴露就是暴露了,鑾儀衛行動,向來講究機密,這種光明正大的作戰,還是交給普通部隊來完成吧。
阿昌阿一擺手,幾個士兵衝上去攙扶起傷員,另有幾個人去把最前麵兩個人的屍體給抬著,全軍轉向就要撤退。
砰砰砰,猛然,爆豆一般的火銃聲響起,黑暗中,百步外的地方一下子冒出了大片的火光,緊接著,鑾儀衛人群中爆發出一係列慘叫聲,阿昌阿用屁股想都知道,這是興華軍衝上來開火了。他早就應該想到的,對方擅長火器,完全沒必要跟他麵對麵近戰,隔著百步就能進行覆蓋射擊,反正就朝著方才爆炸的位置轟打就是。
不僅如此,山下的張超更猛,竟然抬來了幾門輕炮,對著山上就轟擊起來,雖然這些炮彈都是盲射,基本上打不中阿昌阿他們,但這種打法給人的心裡震撼是非常深刻的。
此刻,不僅僅是昆侖關,連雲梯山和龍王廟陣地的守軍都被驚動了。吳榮正和衣而眠,連續作戰多日,他的腦力和體力也透支的差不多了,作為指揮官,跟普通士兵隻要執行命令不同,他還要想著如何發布命令,如何實施戰略戰術,當然是身心俱疲。他剛睡下沒多久,昆侖關火炮的轟鳴便將他驚醒。
“怎麼回事!”吳榮大聲問道。
有士兵立刻回答道:“旅座,是昆侖關,大帥那邊在防炮,好像是在轟擊山頭。”
吳榮立刻舉起千裡鏡觀察,從他這個位置,昆侖關一覽無餘,雖然隔著數裡,但是後山開花彈爆炸的火光在黑夜中還是能傳遞的很遠。吳榮一拍大腿道:“他奶奶的,莫非是被困住的清兵動手了?”
不僅僅是兩側山頭被驚動,多鐸的清軍大營也騷動起來,畢竟安靜的黑夜之中,突然傳來的隆隆炮聲很容易讓士兵神經高度緊張。多鐸和將領們眺望著昆侖關的方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韓岱在旁邊出言道:“殿下,不會是?”
多鐸立刻扭頭看向了韓岱,“你是說,拜音圖他們?”他有些焦急地來回踱步,若真是他們從背後發起攻擊,自己正麵是不是要出擊一下。可是這家夥,也不想辦法派人來通知他,大家好內外夾擊啊。這下好了,拜音圖自己單乾,現在他這裡要組織人馬還要花費時間,等準備好了,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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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鐸正在懊惱的時候,高衡帶著兵馬可就已經在山上發起攻擊了,正如阿昌阿所料,興華軍五百人的兵力隔著百步的距離就發起了覆蓋射擊,四六式加上四四式組成的雙重火力網,雖然是盲射,可也對鑾儀衛造成了十幾人的傷亡,加上前麵的傷亡數字,阿昌阿手下連昆侖關的邊都沒摸到,就死傷小二十人了。
“大人,快撤吧,死了的兄弟,恐怕沒法管了。”方才的分得拔什庫喊道。他們被壓製的抬不起頭來,隻能全部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阿昌阿回頭看了一眼,“好,就依你所言,所有人動作慢點,往後退,來的時候,後麵有個小台階,我們去那裡避一避。”
所謂小台階,就是這廣西地方的丘陵也不是一個光滑的小山坡,這山坡上就跟梯田似的,有時候會出現台階,這是因為西南多雨,雨水經常衝刷導致山體崩塌所致。幾十個鑾儀衛就像是蛤蟆一般四肢並用趴在地上往後退。呲溜一下,滑到了台階的位置。
“攻擊前進!”鑾儀衛往台階那裡躲,高衡帶著大隊人馬可就上來了,並且用的是攻擊前進的手段,隊伍推進的同時火力不斷,一邊射擊一邊前行,加上山下火炮的掩護,很快就到了鑾儀衛剛才的位置。
薑茂才可是追蹤的高手,畢竟這是狙擊手的必備技能。他借著火銃轟打的火光看了看地上,立刻道:“大帥,這裡剛才有不少人趴過,你看他們移動的痕跡,應該是匍匐向後退了。”地上一個個就像是車轍犁出來的痕跡,很明顯是人體蹭出來的。
“大帥,我們發現了一個受傷的弟兄。”薑茂才話音剛落,幾名士兵上前報告道。他們發現的正是二虎,二虎被抬上來,用虛弱的聲音道:“大帥,老鬼恐怕是犧牲了,他們就是從前麵那個台階處摸到林子裡來的。”
王根生道:“台階?大帥,恐怕他們沒跑遠,就在那個台階的位置。我們現在衝過去,如果他們沿著台階往下跑,我們占據高位,那就是狙擊手的活靶子。”
“走!過去看看!”高衡一揮手,大部隊移動過去。
汪汪汪,範玉麾下的獵犬忽然狂吼起來,這些狗都是在安南訓練的,獵犬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從古至今很多軍隊都攜帶有獵犬,而且安南獵犬適合在密林行動,廣西環境跟安南差不多,所以高衡把這些獵犬都給帶過來了。
果然,這些獵犬一靠近台階就嘶吼起來,高衡立刻試探道:“阿昌阿,鑾儀衛,我就是高衡,大家總算是見麵了。”
台階處,幾十名鑾儀衛正貼在土坡的山壁上,頭頂就是興華軍的士兵和獵犬,犬吠聲在他們聽起來非常刺耳。可就連阿昌阿自己也沒想到,高衡竟然親自帶人來追捕他了,自己設想的各種情況一個都沒有出現,他們竟然在如此環境下見麵了。
阿昌阿索性也不裝了,“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環境下見麵,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在下正是阿昌阿。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說過我的名字,但你對我們的了解實在是太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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