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綠營兵在山腳下擺開陣型。刀槍如林,密密麻麻指著前方,後麵的步弓手張弓搭箭,開元弓被拉滿,瞄準了山坡上的興華軍。“拔刀!殺!”興華軍的戰馬可都是精心培育的良馬,隨著軍官們一聲令下,騎兵們陡然加速,轟隆一聲撞進了敗逃的漢軍陣營中。裝備了前檔甲的戰馬就像是一輛輛輕型坦克一般,在步兵隊伍中橫衝直撞。戰馬加上騎士再加上鎧甲的重量可是有小一噸,這種衝擊力根本就不是人體所能抵擋的。不知道多少漢兵做了興華軍鐵蹄下的亡魂,更重要的是,馬上的騎士還在用手中的精鋼馬刀進行劈砍,借著自上而下的動能以及馬刀的鋒利,不知道多少敵軍被直接砍翻在地。“放箭!給老子放箭!”左夢庚大喊道。孔有德破口大罵,“左夢庚,你個狗娘養的瘋了嗎?沒看見老子的人還在上麵嗎?”興華軍騎兵順著敗兵陣營一路勢如破竹,已經跟漢軍攪在了一起,如果孔有德此時放箭,若是能射翻一個興華軍騎兵,恐怕同時要連帶著射翻十個漢軍步兵。左夢庚不把自己手下人當人也就算了,可是孔有德決不允許左夢庚射殺自己的漢軍八旗。左夢庚管不了那麼多了,在他看來,隻有這種同歸於儘的打法才能擋住敵軍騎兵的攻勢,至於漢軍士兵,死就死了,就算是給其他同伴做貢獻了。左夢庚瞪著血紅的眼睛道:“給老子射!”孔有德鏗地一下拔出腰刀,架在左夢庚脖子上,罵道:“你敢!老子宰了你!”可孔有德年紀畢竟比左夢庚大,反應沒有年輕人快,左夢庚一側身,往後退了一步,反手用佩劍當的一下將孔有德手中佩刀擊落。孔有德大驚,左夢庚一揮手,身後幾個親信立刻上前扭住了孔有德。孔有德親兵大驚失色,紛紛拔刀上來要搶人,雙方火拚一觸即發。左夢庚吼道:“老子看誰敢上,今天老子豁出去了,誰敢動,我就宰了孔有德。”平日裡,他作為綠營兵,一直被漢軍八旗欺壓,濟爾哈朗也不給他們一個名分,導致孔有德一直看不起他們,現在都打成這樣了,孔有德還要嘰嘰歪歪,要知道,當年左夢庚可是平賊軍少帥,大帥左良玉麾下大軍三十萬,左夢庚也是吃過見過的主,孔有德原先不過一個小小參將,連總兵都不是,竟然敢在自己麵前蹦躂,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放箭!快!”左夢庚製住孔有德,依然下令放箭。嗖嗖嗖,數千弓箭手張弓搭箭,朝著山坡上施放,噗噗噗,大片漢軍迎麵中箭倒地。興華軍的軍官們大吼道:“狗日的,這些人瘋了,連自己人都殺!防禦!快防禦!”好在興華軍的精鋼重甲起了作用,當當當,箭頭和鐵甲碰撞的聲音不斷發出,火花閃現,但是卻無法射透鎧甲,再加上鐵臂護手,特彆是騎兵手臂上還有能護住胸腹的小圓盾,大家低下頭,六瓣盔的帽簷就能擋住箭支,隻要不是射中麵門,弓箭對騎兵作用不大,就連馬匹也沒事,前檔甲遮蔽了大部分要害部位,正麵射箭作用不大。可漢兵就慘了,不僅僅是綠營兵被射倒了一大片,他們都是原來的平賊軍改編而來,穿的還是原先明軍的裝備,很多人的棉甲早就破破爛爛,更是有不少人連棉甲都沒有,這一輪箭雨下來,被射死了數百人。還有孔有德的人也是遭了殃,他們可是漢軍八旗,但現在竟然被綠營兵射翻數百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人就是這樣,在麵對強大的對手的時候,他們往往會變成綿羊,但是在麵對比自己弱小的對手的時候他們又會變成惡狼。現在漢軍八旗對綠營兵就是這種心態。我們收拾不了興華軍難道還收拾不了你們?你們這群雜碎竟然敢朝漢軍八旗放箭,真是活膩歪了。一個漢八旗牛錄章京喊道:“兄弟們,這群狗日的竟然連爺爺們都殺,砍死他們!把他們碎屍萬段!”漢八旗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他們抽出兵器,呐喊著,從山上狂奔而下,一口氣殺進了綠營兵在山腳的陣列中。昆侖關戰役中讓人震驚的場麵出現了,漢八旗在對陣興華軍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可是現在殺進綠營兵槍陣中如同旋風一般,席卷整個陣地。大批的弓箭手被砍翻在地,漢八旗一邊砍人一邊罵著,“雜碎!讓你們放箭射爺爺,去死吧,去死吧!”吳榮和手下軍官麵麵相覷,這他娘的什麼情況?就連對麵龍王廟的興華軍將士也蒙了,阿木自言自語道:“難道說漢八旗戰場起義了?”濟爾哈朗蒙了,戰場上漢八旗做先導,砍翻了列陣的綠營兵,隨即興華軍騎兵跟上來擴大戰果,在漢軍步兵當中橫衝直撞,殺人無數,如入無人之境,好像他們的馬刀都要砍得卷刃了。“痛快!痛快啊!”一名興華軍騎兵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他還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順風仗,敵軍步兵竟然自己打起來了,真是聞所未聞。左夢庚咆哮著,就要一刀捅死孔有德,“渾蛋!孔有德!渾蛋!”他被親衛死死拉住,就像是一條發瘋的狼狗一般,就算是沒有刀劍,估計他也能立刻咬死孔有德。孔有德也是破口大罵:“還不是你這狗日的逼的!都怪你!都怪你!”雲梯山的漢軍崩潰了,他們自相踐踏,自相殘殺,興華軍八百騎兵在陣型中橫衝直撞,來去如風,殺得他們人仰馬翻。雲梯山一崩潰,龍王廟上的蒙古騎兵也撐不住了。恩格圖和富喇克塔被山頂的炮火轟得七葷八素,對方的火銃也是不斷打響,反正他們根本就衝不上去,就連盾車也被全部摧毀。恩格圖灰頭土臉跑回來道:“撤吧,快撤吧,咱們獨木難支。”富喇克塔有些猶豫,“可是滿洲八旗還在城下奮戰,我們現在撤,他們怎麼辦?”恩格圖一咬牙,“你不為自己的部落想想,難道要為滿人想嗎?”實際上,蒙古八旗雖然跟滿洲八旗合作,但是每一個草原人心中都有著無法抹去的痛苦,自從滿蒙合流之後,皇太極就一直在草原上執行減丁政策,強迫各部落進行遷移,以此來限製和減少他們的人口。同時采用聯姻的手段不斷加強對蒙古各部的控製力度。滿清統治者這麼乾理由很簡單,滿洲的人口本來就不多,草原人口如果全部加起來那是多於滿洲人口的,還好草原人心不齊,分裂成許多派係,各個部落選邊站隊,這才給了滿清可乘之機。所以為了防止他們重新聯合在一起,必須要對他們的人口進行控製,清廷通過這樣的手段,數十年來一直對草原進行控製。要說他們這些部落首領心裡沒有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隻不過不敢在清廷統治者麵前表露出來罷了。現在,恩格圖可不想為了救滿洲八旗而白白損失蒙古勇士的生命,畢竟,從戰場局勢來看,他們這一仗贏不了,雲梯山敗了,遠程火力被全部摧毀,再打,就是給對方大炮當活靶子,這麼傻的事情他不乾。聽恩格圖這麼一說,富喇克塔腦門見汗,是啊,草原勇士的損失夠大了,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他們這一萬五千騎兵已經倒下兩三千人了,再打,就要傷及根本了。“撤!”富喇克塔下定決心道。恩格圖立刻命令道:“放號箭,撤!”啾的一聲,士兵將號箭射出,草原兵接到命令,立刻開始往後撤退,還彆說,草原兵攻擊勢頭不是很猛,但是撤退的動作倒是挺快。阿木跨上戰馬,他是騎兵將領,守衛龍王廟陣地固然重要,但是帶領騎兵突擊才是他的拿手好戲,龍王廟的騎兵從頭到尾都沒獲得作戰機會,阿木對孔有德的火炮也有顧慮,興華軍的騎兵畢竟寶貴,可不能白白死在清兵的垃圾火炮之下。眼見草原兵開始撤退,而且恩格圖帶的人都是下馬步戰的士兵,速度不占優勢,在沒有火炮威脅的情況下,騎兵大有用武之地,況且,對麵雲梯山的騎兵都開始大砍大殺了,自己可是他們的主將,若是連打都不打的話,豈不是讓龍王廟的兄弟們埋怨。“將士們!跟我衝!殺啊!”一千騎兵陡然發動,順著山坡衝了下去。富喇克塔和恩格圖大驚失色,誰能想到這邊竟然也藏了騎兵,富喇克塔立刻道:“迎上去!迎上去!攔住他們!”正準備後撤的騎兵返身往山上衝,可是阿木快了一步,一千騎兵已經殺進了步兵當中,蒙古軍沒有步弓,他們的騎弓質量也不行,麵對興華軍騎兵的精甲,基本上沒什麼用。叮叮當當響的熱鬨,但是不能穿透鎧甲。可反過來,阿木他們手中的馬刀可不是吃素的,阿木故意不用手銃,就是要留著轟一波對方的騎兵,至於步兵,用刀就行了。興華軍騎兵雖然一人裝備兩杆手銃,但是馬上作戰,除非是雙方對射,否則一旦進入近戰狀態,根本不可能有裝填的機會,在很多時候,手銃就是一次性武器。打完了就可以插回馬袋之中拔刀作戰了。阿木看到對方騎兵迎了上來,便特意留下了手銃,等他們近了,轟他娘的。“啊!啊!”慘叫聲不斷,在戰馬的加速度下,精鋼馬刀甚至不需要用力揮砍,隻是借著馬速輕輕劃過對方的身體,就能造成極為可怖的傷口。甚至可以將對方砍成兩截。大片的敵軍慘叫著摔倒,然後被興華軍的鐵蹄踏成一堆肉泥,更多的士兵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竄,漫山遍野都是被殺散的蒙古兵,無數士兵慌不擇路,有的人一腳踏空,順著山坡滾了下去。“殺啊!”富喇克塔的蒙古八旗兵鼓起勇氣迎了上來,妄圖阻止興華軍騎兵的腳步,可是他們好像有些小看了興華軍的各軍種協同能力。轟轟轟,山頂的火炮掉轉炮口再次用開花彈將草原騎兵給洗禮了一遍,他們混亂的陣腳還沒歸置完畢,阿木帶領一千騎兵旋風一般殺到了眼前,“打!”砰砰砰,所有騎兵收起馬刀,左右開弓,拔出手銃就是一陣轟打,兩千杆手銃,兩千顆彈丸在三十步內打出,草原騎兵大陣騰起了一陣血霧。要知道,跟滿洲八旗不同,草原騎兵的防護能力很差,跟漢八旗差不了多少,經過明朝幾百年的壓製,草原極度缺鐵,上好的鐵甲隻能讓將領或者軍官穿戴,剩下的士兵運氣好的能有一些鐵甲或者破爛的棉甲,運氣不好的,能有個皮甲就不錯了,大部分更是什麼鎧甲都沒有,穿著袍子就上戰場了。三十步的距離,如果是對陣滿洲八旗,可能四四式手銃的威力還沒有那麼大,但是對陣蒙古八旗,那可就厲害了。兩千發彈丸當場掃倒了數百人,麵對興華軍的前排草原騎兵被一掃而空,後麵的騎兵又被火炮壓製,陣型散亂。阿木顧不上跑的豬突狼奔的步兵,抽出馬刀,一馬當先殺進了草原騎兵的人群中,哢嚓一聲,劈飛一顆人頭。後麵騎兵見到主將如此神勇,士氣大振,直接撞進了人群中,瘋狂劈砍。草原兵哪裡見過這麼凶猛的打法,入關之後,長久以來,麵對拉胯的明軍,草原兵早就放鬆了警惕,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經曆過跟以前在遼東那樣高強度的作戰了。可是現在看來,跟這支興華軍作戰的強度比遼東軍更甚,真是不知道已經是危亡之秋的南明小朝廷是從哪裡找來的這麼支怪物部隊。這下也不用富喇克塔下令了,草原騎兵被興華軍硬生生打崩,騎兵大陣在一瞬間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