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刺耳的鳴金聲響起,雲南臨安府八寨司,數千士兵聞聲而動,立刻上了城牆,警惕地注視著前方,寨子內的民眾也是神情緊張,女人們帶著孩子躲在房子的深處,有些驚恐地朝著窗戶張望。街道上一隊隊士兵手持刀槍奔跑,像是如臨大敵一般。
“寨主!咱們的人集合完畢。”一個將領模樣的人登上了木質的城樓,對另一個中年人說道。
那中年人正是八寨司的寨主孟雄,相傳當年諸葛亮七擒孟獲之後,孟獲感激涕零,發誓永遠不背叛蜀漢,所以諸葛亮放他南歸,孟獲回去之後,按照諸葛亮的要求,不再叛亂,幫助朝廷治理南疆,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後人就開枝散葉,在南疆一帶繁衍生息。而這個孟雄,據他自稱就是孟獲的後人。
八寨司的地理位置險要,是安南和雲南的臨界點,簡單說,八寨司就跟當日高衡穿越過去的鎮南關一樣,是雲南防禦安南人的屏障。但是雲南所麵臨的局麵比鎮南關要好一些,本身雲南的各族就跟安南人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而且在雲南附近的安南人不多,屬於偏遠地帶,再加上雲南地形複雜,所以一般安南人不會去雲南找事。
所以八寨司在這裡穩如泰山,孟雄帶著部落民眾於這裡生活,倒也安穩。八寨司的民眾構成也比較複雜,各個民族的人都有,但主體是由彝人和瑤人還有苗人構成的,孟雄是彝人,但手下各族將領也有不少。八寨司總兵力大約兩千多人,緊急情況下,還會有青壯加入軍隊,湊到三四千人不是問題。
這些彝人、苗人平日裡從事生產、打獵,戰鬥的時候隻要抄起兵器就能作為士兵打仗。孟雄的關係跟沙定洲還算是不錯,沙定洲原先就對他百般拉攏,起兵之後為了爭取更多土司的支持,沙定洲更是給孟雄許下許多好處,隻要孟雄跟著他,就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可事與願違,誰知道沙定洲作戰不力,在安南吃了大虧,就在數日前,敗退的大軍狼狽不堪,從八寨司路過,不僅沒給孟雄帶來他想要的戰利品和好處,反而還征用了八寨司的存糧,並且沙定洲還告訴孟雄,守住八寨司,擋住後麵的追兵。
孟雄當然心裡很不爽,可當初是他自己選擇跟著沙定洲反叛的,自己選的路,隻能走下去。今日,孟雄剛睡醒,就聽到城頭警鐘大作,他立刻帶人前來瞭望台查看,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要說這個八寨司,說起來就是建立在山上的木質山寨,隻不過規模很大,能容納兩三萬人,跟一個小縣城也差不多了,可以理解為雲南的水泊梁山。這地形在古代那是易守難攻,他們的山寨依山而建,敵軍若要攻擊,就必須要爬上山坡仰攻,無疑給防守提供了便利,隻要多多準備滾木礌石,進攻方就很難爬上去。
所以沙定洲才很放心將八寨司交給孟雄,讓他帶著八寨司的人堵住追兵。
孟雄聽見手下人的稟報,心中稍定,他沒有千裡鏡,隻能打起手簾望著遠處,眯起眼睛道:“突然集結兵馬,是不是總府說的安南追兵到了?我看那邊煙塵滾滾,像是有不少人馬的樣子。”
沙定洲戰敗後,在撤退回雲南的過程中,迫不及待自立為雲南總府,這個稱號本來是屬於沐王府的,現在沙定洲自封這個稱號,擺明了是要竊取沐王府在雲南的地位,他自己想當雲南王。
不僅如此,他還派出騎兵傳令,將這個決定通知各家土司和山寨,讓他們以後不要稱呼自己為大王,那樣太土了,還是總府這個稱號聽著舒服。
“已經派人去查探了,等會應該就有消息回傳。”那將領躬身道。話音剛落,隻聽見遠方傳來了砰砰砰的巨大聲響,站在瞭望台上,雖然看不見火光,但是能看見遠處有大片白煙升起,伴隨著聲響,讓站崗的士兵們有些害怕,有的人縮了縮身體,有的人麵露驚恐,不知道那是什麼動靜。
噠噠噠噠,馬蹄聲敲打地麵的聲音響起,寨子上的士兵很明顯看見,幾個騎兵正屁滾尿流往回逃竄,細看之下,發現人數不對,原先應該有十幾二十人的,如今隻回來了寥寥數人。還有的人趴在馬上,好像是受傷了。
“開門!”將領走到欄杆處,對著城下大聲喊道。吱呀一聲,幾個士兵用力推門,將寨門打開,幾名騎兵嗖的一下衝了進來。孟雄立刻跟幾個將領下了瞭望台,來到城門口一看,隻見騎兵們趴在馬上一動不動,其中一個人呼啦一下從馬背上滑了下來,士兵們圍上去一看,立刻有人喊道:“死了,他死了!”
孟雄分明看見了殷紅的鮮血,此人背上一個血洞赫然顯現,場麵有些驚悚。剩下幾個騎兵也好不到哪裡去,幾乎是人人帶傷,僅有一人完好無損,但顯然受到了巨大驚嚇,他翻身下馬,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孟雄立刻走過去道:“你說,到底怎麼了。”
“寨主,寨主,他們,他們,太可怕了,火銃,全都是火銃。”此人被嚇得語無倫次,孟雄聽了半天才大致明白。原來,遠處的敵軍使用的竟然全都是火銃,這些騎兵本來想仗著速度優勢近距離查探,哪裡知道還隔著一百多步,對方上千杆火銃竟然同時開火,他們幾乎全軍覆沒,隻有這幾人僥幸逃得了性命。
孟雄心中一驚,看來總府說的是實話,確實有一支裝備先進火器的強大軍隊在安南擊敗了總府的八萬大軍。
孟雄立刻下令道:“死守八寨司,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下山。”
“他娘的,不自量力,幾十個騎兵也敢來探虛實。”八寨司外數裡的紅河支流河灘邊,數千將士正在安營紮寨。這裡的位置不錯,靠近水源,是個理想的駐軍地點。並且河灘地形平坦,適合火器發威。再加上灘頭的土地一般都比較柔軟,就算是對方有炮兵,在灘頭,炮彈的威力會被大大削弱,所以一個旅的興華軍在王奇的帶領下與此地駐紮。
當日,高衡下令之後,王奇和宋誌便立刻領兵北上,兩人兵分兩路,一路往東北方向,進入廣南府,一路走西北方向進入臨安府,在這兩個方向上將敵軍給封鎖住。短時間內,沙定洲根本沒膽量南下。同時吳榮的炮兵旅不斷跟進,相信,不日便會到達安南和雲南交界地區。
王奇放下了千裡鏡,今日到達八寨司之後,他和將士們都看到了依山而建的山寨,在接到攻擊命令之前,他們也不會主動攻擊,隻要監視即可。可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派出哨探前來騷擾,王奇懶得廢話,百步之外,一個營的官兵直接火銃齊射,把這些哨探騎兵送回了姥姥家。沒了這些討厭的蒼蠅在周邊飛舞,王奇安營紮寨的過程還算是非常順利。
幾個營長圍繞在王奇周圍,“旅長,咱們的炮隊一到,立刻就能架起來猛轟,先破了他的山寨,咱們直接平推上去不就行了。”
說話的正是當日在熱蘭遮城作戰的連長郭俊良,現在他已經是營長了。王奇一巴掌拍在他的鐵尖六瓣盔上道:“就你小子怪話多,你現在已經是營長了,就這麼著急立功嗎?你想當旅長你就說,我把位子讓給你。”
郭俊良往後退了一步,王奇道:“仗有你打的,但不是現在,沒有大帥的命令,誰都不能輕舉妄動。”
兩支軍隊在廣南和臨安府駐紮,像是螃蟹的兩個大鉗子一般,牢牢鎖住了沙定洲南下可能的路線,當然,現在的沙定洲是驚弓之鳥,舔舐傷口還來不及,哪有膽子南下。
“哈哈,太好了,大帥這一仗打得漂亮,拿下了莫朝的領土,我們的人口要翻番了!”興華軍統帥部,前方大捷的消息被塘馬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送到了後方,坐鎮統帥部的成子龍等人接到信件,興奮得手舞足蹈,誰能想到高衡這一仗竟然打得這麼漂亮,把沙定洲殺得一敗塗地。關鍵是和平接收了莫朝大量的城池和人口,這無疑對興華軍的發展起到了巨大作用。
“軍師你看,大帥的戰報中還說了俘虜了大量的戰俘,這些人都可以為我所用啊,昨天接到報告,說是在下龍灣一帶的鹽場還有原先新安港附近的鹽場都建立好了,我們可以安排一些戰俘去配合勞作,鹽可是戰略物資,把鹽的產量提起來,咱們可就發財了。”景昭揮舞著手臂道。
成子龍道:“這都是小事情,關鍵是突然增加了這麼多的人口,我們要怎麼把他們有效組織起來,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巨大的考驗。”
景昭有些不明所以道:“軍師,就按照我們原先安置難民的方案,把他們安置起來就是。”
成子龍搖搖頭道:“你想的太簡單了,你看,大帥在信中也說了這個問題,這可不是簡單的難民安置,這可是數十萬人口,試想,如果現在諒山府在短時間內湧入數十萬難民,我們如何安置?而且他們都生活在莫朝故土,故土難離,他們肯定是不願意走的,那麼問題就拋給了我們,說白了,怎樣在莫朝原有土地上建立有效管理和統治,就是我們需要思考的。”
“大帥,這有什麼好煩惱的?”高平府城外,阿木已經順利完成了任務,派出騎兵通知了各個城池,既然莫敬完已死,大家都願意接受興華軍的治理,隻要給他們一個安靜穩定的生活環境就行。但是這就給高衡帶來了一個大問題,幾十萬民眾如何治理,他們興華軍治下人口總共才四五十萬人,突然多了這麼多人,莫朝的統治體係又被全部消滅,這對高衡來說難度很大。
高衡正在苦思冥想的時候,阿木突然過來說了這麼一句話,高衡回頭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阿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木道:“也許大帥是站在朝廷的角度想問題,其實我們彝人倒是沒有這麼麻煩,部落裡麵的民眾,平日裡就是農戶,打仗就是士兵,不管男女老少,都按照這種模式生存。莫朝這麼多人口,我們將他們打散,平均分散到各地,不是還有很多荒地嗎,直接開墾,發展農業,這多簡單。”
“軍墾?”高衡一拍腦袋道。對啊,這麼簡單的事情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這玩意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莫朝的經濟被沙定洲給打爛了,人員也是損失慘重,特彆是士兵,那可都是青壯勞動力,其實非常好算,按照一般規律來說,一個國家大概有十分之一是青壯男子,這些就是國家發展的主力軍。
君不見,後世一戰二戰,打光了法國一代人,蘇聯一代人,英國一代人等等,導致這些國家在往後幾十年內都發展不起來,就是因為缺少了重要的勞動力所致。同理可知,莫敬完在對抗沙定洲的戰鬥中幾乎把軍隊打光,剩下的軍隊也作為戰俘被沙定洲變為了炮灰部隊在下琅州戰鬥中被興華軍給消滅了。那麼可想而知,本來幾十萬人口的莫朝青壯男子就那麼幾萬人,幾乎被全部葬送,如果靠興華軍輸血幫扶,那就是個無底洞,興華軍目前的體量是撐不起這麼大一個攤子的。
但是用軍墾的方法就可以,其實軍墾早在千年前就很常見了,比較出名的就是曹操的軍屯,包括本朝用的也是軍戶的製度,但軍戶製度的格局太小,不適合全麵發展。可後世,偉人領導的下的我國采用了一個絕妙的辦法,那就是生產建設兵團。在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裡,我國出現了十二個兵團和三個農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