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到家的時候,他們路過了鄰居家,隻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伯伯躺在躺椅上小憩,手裡握著手工編織的簡陋扇子,輕輕地扇動著。
“井下伯伯好啊。”
黑桐乾也熟稔的上前去打招呼,黑桐鮮花猶豫了一下,然後掙脫了他的手,選擇了留在原地。
她認識那個躺在躺椅上的老人,這是他們家的鄰居,所有家人在他年輕時過世了,他就一個人生活,上了年紀自然便成為孤獨一人的寂寞老人。
不僅僅如此,他還患上了嚴重的阿爾茨海默病,也就是通常意義上的老年癡呆,這種病導致他連昨天的事都記不起來。
不出她的所料,果然那個老人沒能認出黑桐乾也,他眯著眼睛盯著黑桐乾也看了許久,努力的回憶著,但終究是徒勞無功。
“你是……?”
“我是隔壁家的黑桐乾也啊,那邊的那個是我的妹妹鮮花。”
對於這種情況黑桐乾也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每一天都是這樣的,這樣的情形發生了太多次了。
“鄰居家的孩子嘛……”
老人扭頭看向了鄰居的方向,做出了恍然大悟般的舉動,隨即滿是褶皺的蒼老臉龐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他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拄著拐杖緩緩地走了過去,來到了黑桐鮮花和黑桐乾也的麵前,從兜裡拿出了什麼遞了過去。
出於禮節,黑桐鮮花伸手接了過來,並輕聲的道謝,這時她才注意到老人遞過來的是幾顆包著漂亮糖紙的水果硬糖。
她嘴唇微抿著,看著哥哥和老人熱絡交澹著,然後把水果硬糖放到了兜裡。
………
………
“什麼?鄰居家的老伯伯去世了?!”
第二天的夜晚,在餐桌上黑桐鮮花知道了這個出乎意料的消息,她很是不理解,明明昨天見到老人的時候還很精神,還可以熟絡的談話,還在慈祥著笑著,為什麼……
她不由得的感到了幾分恍忽,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感受到了幾個堅硬的圓球,那正是昨天的幾顆水果硬糖。
“是啊,就是今天中午的事,好像是摔了一跤,倒在了地上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媽媽深深地歎了口氣,也在為老人的死而悲傷。
“如果家裡有人的話,及時送到醫院的話,也許還會有救。”
爸爸也點頭附應的說著,雖然老人患有嚴重的老年癡呆症,但他依然是那樣的溫暖與溫柔,就像一輪散發著熱量的夕陽。
因為一個好人的離去,無形的憂鬱氣氛充滿了餐桌,甚至就連黑桐鮮花也為那個老人流下了眼淚。
當然並不是懷念亦或者是其他的感情,因為那個老人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數十年,最後還是在沒有任何補償之下死去,那真是非常悲傷的事。
一想到那種淒涼的感覺,黑桐鮮花似乎感同身受。
擦拭掉了臉上的淚水,她下意識的看向了坐在對麵的黑桐乾也的臉,隻不過出乎她的意料,本以為哥哥也會哭泣,畢竟他和老人的關係很好,隻不過他卻並沒有哭。
即便他的表情是那麼的悲傷,透過童孔幾乎要漫溢了出來,逆流成河。
【他難道是在逞強嗎?還是說他和老人的關係其實並沒有那麼好。】
黑桐鮮花心裡想著,不過很快她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那苦澀的眼神,並不是在逞強,他也是真正為老人的逝去而感到悲傷。
但為什麼?悲傷的話明明隻要哭就好了,為什麼乾也他沒有流淚呢。
晚餐以後,黑桐鮮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在書桌前,盯著鋪在桌麵上的厚重書籍,以往可以看的津津有味,但今天不知是什麼情況,就連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躺在床上也是那樣輾轉反側,腦袋裡不知道在想著什麼,老人笑眯眯遞給她的糖、擺在書桌上厚重的大書、黑桐乾也那苦澀悲傷的臉……
這些東西不斷地在她的眼前浮現著,就像走馬燈一樣,最終黑桐鮮花還是從床上坐了起來,穿過大廳來到陽台的位置,打算透一透風。
隻不過在陽台那邊,早已經有人在那裡了,那正是黑桐乾也,他默默地看著懸掛在夜空上的圓月,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你為什麼不哭呢?”
無法按捺心中的疑惑,黑桐鮮花開口問道。
“嗯,我也不知道呢……”
黑桐乾也轉過身來,下意識的撓了撓頭,用很困擾的表情看著鮮花,
他的眼神依然是那麼的悲傷,但也是那麼的溫柔,就像月亮灑落的皎潔月光一樣,沒有太陽的熾烈,隻是悄無聲息間沁潤著整片大地。
“難道因為你是男孩子,所以才不可以哭嗎?”
黑桐鮮花繼續追問道,但黑桐乾也隻是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不哭呢?”
“嗯……即使想哭也不能哭,因為那是一件特彆的事。”
黑桐乾也說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他的側臉是那麼的悲傷,簡直就像要哭出來一樣,但最終還是沒有哭,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夜空。
黑桐鮮花忽然明白了黑桐乾也的話,也明白了他為什麼不會哭的理由。
哭泣是一種特彆的行為,就像笑聲一樣,如果有一個人在笑,那麼其他的人也會隨著他去笑,笑聲是會傳染的,當然哭泣也是一樣。
與會放鬆心情的大小不同,哭泣會給其他的人留下陰鬱的心裡,也會讓他人暗然神傷,給其他人留下不好的結果,所以黑桐乾也才不會哭。
他看起來明明是那麼的普通,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倆樣,但他卻那麼的溫柔,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傷害他人,即便是哭泣這樣的小事。
看著黑桐乾也的側臉,黑桐鮮花忽然發現了他溫柔外表下那份空虛的孤單,那是不管是誰都能理解,卻又不能讓任何人發現的溫柔。
忽然她的心強烈的季動著,這也許就是特彆吧,自己在追求的特彆。
“鮮花,你怎麼了?”
發覺了黑桐鮮花在怔怔的盯著自己,黑桐乾也轉過身來好奇的問道,將自己無意間露出的孤單重新掩蓋。
“沒……隻是找到了什麼罷了。”
黑桐鮮花搖了搖頭,凜冽的臉龐柔和下來,嘴角微微翹起,久違的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
陽台上,倆個小小的人正在眺望著星空,就像最初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