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早上,天際將將染上一層光幕,依舊能看到夜色的殘餘。
此時軍訓基地裡,數百名少年正大聲唱著國歌,右手抬起,對著國旗行軍禮。
雖說他們都是未參軍的青少年,但是在軍訓時,他們就是軍人,對國旗理應行軍禮。
國歌唱畢,國旗也正好升到頂處,迎風飛舞。
一番國旗下的講話,以及付團長的長篇大論後,升旗儀式結束。
這樣的日子,陸悠已經習慣了。今天是軍訓第五天,也是展示自己成果的一天,明天早上,軍訓結束,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隊伍解散後,陸悠回到宿舍,按照前些日子一樣,拿出塑料袋,裝上飯盒,保溫瓶,橄欖菜。來到206和李瑜結伴走向飯堂吃早餐。
在前往飯堂的路上,兩人正好看到唐婉和徐年還有其他女生走在前麵,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李瑜看著徐年的背影,心裡癢癢的,但又說不清什麼感覺,隻能借故問陸悠:“不去打招呼嗎?”
陸悠則是眼神一直停留在唐婉的馬尾辮上,聽到李瑜的發問,搖搖頭說:“不用,她們女生聊天就不摻和了。放慢點腳步,讓她們走遠先。”
“為什麼?”李瑜不明白意義何在。
陸悠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想讓女生不生氣,最好就是彆讓她看到你。”
“啊?”李瑜更難理解了。
“以後,你自會知道。她們走遠了,快去吃早餐吧。”
……
今天上午的集訓比前幾天都輕鬆不少,簡簡單單模擬幾次進場,打幾遍警棍術後,教官就讓自行休息。
陸悠坐在樹蔭下,一隻手撐住下巴,看著陽光透過葉縫碎在地麵上的光點,思維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他的世界,是繁雜無序的,上一秒還在思索著數學定理,下一刻就在幻想著明天回家擼小貓咪的場景。
另一邊的女生打完匕首操後,也被允許休息。
唐婉摘下帽子,整理頭發,目光不自覺的捕捉到一個坐在大樹底下,看著地麵發呆的身影。此時的陸悠在她眼裡好像與外界隔了一段距離,顯得有些不太真實。
唐婉快速打量一下四周,然後裝作也是乘涼的樣子,也走到樹蔭處坐下,兩人相距幾十厘米。
陸悠沒有發覺她的到來。唐婉眼珠子轉悠一圈,然後撿起身邊一片樹葉,往陸悠那邊一扔,然後又飄回自己的腳下。
唐婉看著腳邊飄回來的樹葉,沉默不語。還在想有什麼方法可以讓陸悠注意到自己時,他已經回過神,發現了自己的到來,正看著自己。
“你找我有事嗎?”
“我就不能隻是過來乘涼的嗎?”唐婉覺得直接承認很沒麵子。
陸悠抬手指向女生隊伍那邊,調侃她道:“你們那邊好像有棵更大的樹。”
唐婉低下頭,有些窘迫。
陸悠看到她耳朵開始染上紅暈,知道她臉皮薄,也不繼續逗她,於是收回自己的視線,看向前方,問她:“日子過去了嗎?”
唐婉緩了一會,抬起頭回應道:“差不多,現在已經可以正常運動。”
“一般會持續幾天。”
“我的話是一般是三到五天。其他人不清楚。”唐婉如實回答,但很快又皺起眉頭,“為什麼我們會說這個?”
“好奇就問唄,多會一點知識總沒錯。”陸悠聳聳肩。
“男生知道這些有什麼用?”
“男生身邊不能有女生嗎?”
感覺走向有點歪了,唐婉趕緊切換話題,“我還沒問呢,剛剛你坐在這裡想什麼?一直盯著地麵看。”
“我在想,我是誰,從哪裡,到哪去。”
唐婉感覺自己快接不下去了,“那……你想出來了嗎?”
“嗯。我叫陸悠,從家裡來,要到大學去。”
“就這樣?”唐婉看向陸悠的側臉。
“我的答案就是這樣,包含了我對自身的認知,對過去的總結,對未來的計劃。”陸悠言語裡帶著些許飄忽。
“那……我的答案就是,我叫唐婉,從媽媽的肚子來,要到清北去。”
陸悠感到好笑,“伱這是偷我的話。”
“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偷,這叫合理借鑒。”唐婉一臉驕傲的說。
陸悠不和她爭辯,她開心就好。看到遠處有幾個女生在比劃動作,於是又問:“你匕首操學的怎麼樣?”
唐婉拿出自己的玩具匕首,在空中隨意比劃幾下,還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我覺得,我可以出師了。我的劍專刺渣男。”說完還把匕首搭在他脖子上,好像電視裡挾持人質的劫匪一樣。
陸悠用手指抵著橡膠刀刃,輕輕推開唐婉的手,糾正她說:“首先,這是匕首,不是劍。其次,我不是渣男。”
唐婉收回手,笑的如桃花一般,清淡卻醉人。
“是不是還不知道呢~”說完站起身,拍了拍褲子,看向陸悠。
“我走了,你繼續發呆。”
隨後唐婉邁著輕快雀躍的步伐,走向女生的隊伍。
陸悠目光柔和的看著那道身影,呼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單單是外在就這麼讓人心動了,以後怎麼遭得住。”
……
下午兩點,陸悠站在床邊,戴上軍帽,整理好帽簷露出的頭發,確保儀表沒問題。
“班長,該走了!”
“來了。”陸悠拿上板凳和“警棍”,離開宿舍。
太陽依舊高懸晴空,比前幾日好的是,此時偶有幾片白雲飄過,能讓地上的人不至於時刻受到陽光的灼燒。
升旗台前的集訓場,密密麻麻坐滿了學生。陸悠作為班長又一次坐到排頭。
場內氣氛有些浮躁,學生們的興致都挺高的,有說有笑的打鬨著。
二班的代班長,也就是李瑜,表情凝重,認真的問陸悠:“你緊張嗎?”
陸悠看了他一眼,努力控製想要上揚的嘴角,“還行,反正我站隊伍中間,沒人注意得到我。”
“你坐隊伍前麵,那麼多領導看著,你不緊張?”
“緊張個什麼?我們又沒犯事,他們愛看就看吧。”陸悠語氣非常輕鬆。
李瑜眼神蘊含憂傷,“大家都是宅男,怎麼你就有那麼厚的臉皮。”
“糾正一下,這叫處變不驚。”
李瑜看到他那鎮定自若的神色,也無話可說,隻能自個調整情緒
付團長走上升旗台,用手拍了拍麥克風,喇叭內傳出刺耳的聲音,全場隨之安靜下來。
“同學們,下午好。我是你們的付團長……”
接著是一段冗長的軍訓總結,什麼誰誰誰做了什麼好事,哪個連又表現的異常出色,什麼一開始和現在的精神麵貌對比。
陸悠已經開始走神了,想到明天回家擼貓的場景,甚至下周周末生日做什麼蛋糕吃。
等到回過神後,升旗台上已經換了成了一個穿著藍色軍裝的女生,正聲情並茂的朗誦:“現在,迎麵走來的是五連的隊伍,他們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目光堅定,身姿挺拔。在軍訓的日子裡,他們不畏烈日,嚴守紀律,突破重重難關。他們的口號是同甘共苦,超越自我,永不止步。”
一支整齊的隊伍踏步走到升旗台前,然後切換正步,踏地聲統一有力,每個人的揮臂動作都乾淨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即使不如閱兵儀式來的震撼,但能展現出高中生蓬勃向上的活力,以及青少年都有的精氣神。
陸悠看得津津有味,他前世在大學教學生時也聽說過軍訓,但沒去實地看過。
一個個連隊的隊伍經過眼前,也並不是所有隊伍都沒問題,剛開始五連的水準完全是頂中頂。後麵的隊列,基本都有一兩個跟不上節奏的,甚至有一個連隊的領隊,直接同手同腳了,路都不太會走,場麵一度比較歡樂。
很快,三十連的隊伍走上升旗台前,劉教官也來到表演營眾人麵前。
“拿好東西,凳子留著這裡,過來集隊。”
眾人到後方空地按照排練時的隊伍集合完畢。
劉教官掃視一圈眾人的精神麵貌,滿意的點點頭,說:“不錯,都很有精神。等下上台,男生先打完,再到女生打。我不需要做的有多好,隻要你們把每個動作都做標準了,順利打完就可以。在打的時候,就要想好下一個動作是什麼,不能彆人做出來了,你才反應過來。也不能搶節奏。加油,把你們這幾天的成果都展現出來!聽到沒有!”
“聽到了!”回應聲鏗鏘有力,吸引了廣場上大部分人的目光。
“好,跟上三十二連的隊伍。”
……
表演營男生上場,在劉教官的口令下,隊伍迅速散開,前後左右各兩臂距離,讓所有人有足夠的空間發揮。
“分解動作,警棍術準備!”
陸悠跟著口號擺出起手姿勢,心神慢慢放空,腦海中浮現出第一動的動作。
“第一動,墊步前戳!”
話音一落,他沒有絲毫猶豫,右腳跟上,左腳踏前,同時左手小臂抬到額前,右手執棍,自腰部發力,用力向前一戳。
“第二動橫踢劈擊!”
……
兩套警棍術,一次分解動作,一次連貫動作,很快就打完了。
“向中靠攏!”
陸悠向前走兩步,他就站在中間位置,不需要走太多路程。他不知道自己打的怎麼樣,但是他已經把自己能做的儘力做出來,結果如何,留給觀眾評判吧,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跑步,走!”
眾人小跑離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此時陸悠和李瑜幾個人有些出眾,因為表演營女生還在準備上場,他們隻能孤零零的坐在隊伍前頭,身後隔了數十個空餘的座位。
陸悠還好,跟沒事人一樣,但李瑜渾身難受,如坐針氈,隻能用力挺直腰杆,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這一刻,他無比想念自己班上的女生。
很快,女生也上場了。隨後也和男生一樣,迅速散開,跟著口號,打了兩遍匕首操。
與男生不一樣,女生的匕首操少了威武,卻多了幾分英氣,而且匕首末端都係上紅巾,在揮舞時更加引人注目。
陸悠坐在前麵,而唐婉恰好又在隊伍後排,在散開打匕首操時,兩人離得比較近,他能看到唐婉的打的整個過程。
望著她全程表情嚴肅,眼神犀利,又想到她偶爾害羞臉紅的樣子,陸悠不自覺想笑,但想到這個場合不合適,而且又怕她發現自己在笑到時來算賬,隻能一隻手捂住嘴,假裝正經的樣子。
女生打完後,場下響起更加熱烈的掌聲,甚至還有幾個起哄吹口哨的。
陸悠也微笑著鼓掌,女生英姿勃發的模樣,真的賞心悅目。
很快,女生們也走下場,回到了座位。李瑜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陸悠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在女生群中小聲說話的身影,心裡有些安穩。
最後,藍衣軍裝女生的一句“軍訓彙演圓滿結束”,給這幾天的訓練畫上完美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