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鄧麗筠靠在椅子上,在吸入名為“沙丁胺醇”的噴霧劑後,蒼白的麵色漸漸紅潤起來。
急促的呼吸隨之平緩了下來,剛剛還在急喘氣的她開始好轉起來。
龔樰和白若雪看到這一幕,內心總算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有驚無險,如果早知道你有哮喘的話,剛剛就不該讓你……”
“不不,我以前像現在這樣喝幾杯酒都沒事,剛剛隻是意外而已。”
鄧麗筠搖了下頭。
“不怕一萬,就是萬一,鄧小姐今後還是小心為妙。”
方言一想到她正是哮喘複發,才會在泰國香消玉殞,於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鄧麗筠幽幽地歎了口氣,說從九歲起被哮喘這個病纏上以來,過了這麼多年,自己已經習慣了。
“依我看,今天就先聊到這裡,鄧小姐早點回酒店休息。”
方言道:“後續的合作細節,就交給舟木先生好了,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
“就按方生說得辦!”
舟木稔毫不猶豫道。
“不好意思,讓大家掃興了。”
鄧麗筠連聲道歉,“本來我還想吃完飯,和方太太、白小姐一塊合影留念。”
方言道:“鄧小姐在香江又不是隻住一天,這樣的機會今後還有。”
“是啊。”
龔樰按摩著她手腕的內關穴,邊替她緩解胸悶氣短的症狀,邊勸慰道:“什麼時候合影都不遲,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你要把身體給養好。”
“哮喘這個病,怎麼養也都是那個樣,根治是不可能根治得了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根治。”
鄧麗筠臉上寫滿了憂鬱:“尋常的時候也隻能自己多留個心眼兒,加倍地小心。”
方言笑道:“鄧小姐還記得我們倆之間的約定嗎?”
鄧麗筠先是一怔,然後立馬回道:“當然記得,其實隻要今後的條件允許的話,我也很想到內地去開演唱會,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這樣的機會。”
“所以啊,鄧小姐就更要保重身體,隻有如此,才能到內地開演唱會,才能履行我們的約定。”
方言說:“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到內地看看中醫,或許也沒辦法根治哮喘病,但至少比起這些含激素的噴霧劑,中藥調養或許會好一些。”
鄧麗筠連聲道謝,然後被龔樰和白若雪小心地扶了起來。
舟木稔和方言走在她們的身後,在上電梯之前,兩人聊了幾句關於聖誕歌曲更多的細節。
“這首rnb的作曲和編曲,不能找日本、香江、寶島的音樂人,最好是能請美國的製作人。”
“這個沒問題!”
舟木稔之所以敢誇下海口,因為所在的寶麗金可是跟華納、b、索尼、百代等齊名的世界一流唱片公司,即便在歐美也擁有著龐大的製作團隊,給寶麗金的亞洲一姐調撥資源,自然不在話下。
“那真的是太好了。”
臨彆之前,方言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舟木稔和鄧麗筠一一和他握手,然後在福臨門酒家的門口分開。
一回到酒店,鄧麗筠就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直到一陣開門聲把自己給喚醒。
“麗筠姐,清霞姐來看你了。”
伴隨著助理的提醒,整個人徹底地蘇醒,揉了揉睡眼惺鬆的眼睛。
“清霞,你怎麼來了?”
“還說呢,不是你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說要好好地聚一聚。”
林清霞白了眼,“我這不就馬上趕過來見我的好姐妹了嘛!”
鄧麗筠輕拍了下額頭,“瞧我,都睡糊塗了!”
“慢著。”
林清霞用左手抓住她的右手,然後用右手貼著她的額頭,“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啊?發燒了,還是你哮喘的老毛病又犯了?”
鄧麗筠無奈道:“哮喘複發了,好巧不巧就在和人吃飯的時候……”
林清霞眯了眯眼:“和誰吃飯?”
“還能是誰,當然是方生啊。”
鄧麗筠下了床,“我不是在電話裡跟你說過嘛,我這趟來香江主要是跟他聊電影主題曲的事。”
林清霞眼前瞬間一亮,“方生給你寫的電影主題曲,他有沒有跟你講是什麼洋子?”
“是一首rnb的英文聖誕歌曲!”
鄧麗筠一提到這個,精神立馬抖擻起來。
兩人嘰嘰喳喳地聊著《all i want for christas is you》,話裡話外都透著幾分敬佩和激動。
鄧麗筠在給對音樂一竅不通的林青霞科普完“rnb”後,不禁地感歎了句:
“我以前一直以為方生隻擅長作詞,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懂音樂,連最前沿的rnb都有所涉及。”
“何止是音樂啊。”
林清霞把手勾在她的肩膀上,掰著手指細數:“、戲劇、散文、詩歌,還有電影,我現在拍的電影就是他寫的劇本。”然後滔滔不絕地分享自己親眼所見,以及親耳從王祖嫻所聞來的事情。
鄧麗筠雖然早已見識過方言的才華橫溢,但這個人總是在觸及自己的知識盲區:
“給邵氏寫了一個,又給嘉禾寫了兩個?”
“對啊,都是給程龍準……”
林清霞把話吞了回去,偷偷地打量閨蜜的臉色。
就見她麵色不改,“原來你是跟程龍一塊拍戲啊?”
林清霞立刻忐忑不安起來,畢竟,鄧麗筠和程龍曾經談過戀愛,但最終不歡而散,鬨得很僵。
“他是不是拍戲的時候,還是總跟他那幫兄弟在一起?”
鄧麗筠語氣裡透著一股寒意。
林清霞點了點頭,說拍戲的時候程龍總是全神貫注地跟成家班的弟兄們討論劇本,有時候甚至會忽略掉她和王祖嫻的存在,除非是有跟她們的對手戲的時候,才會突然想起她們。
“他就是這樣的人,你知道我為什麼跟他分手嗎,就是因為發現他似乎並不需要我。”
鄧麗筠說當初自己盛裝打扮,滿懷期待去程龍的劇組探班,結果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兩個人的性格完全迥異,自己珍惜獨處的時光,享受私人空間,程龍則偏愛熱鬨,總是呼朋引伴,帶一群弟兄,於是自己乾脆就成全他,還是讓他好好地跟他的成家班弟兄們在一起好了。
“原來是這樣啊。”
林清霞眼裡燃燒起八卦之火:“從那以後,你們再也沒有聯係過?”
“沒有!”
鄧麗筠好奇不已,“你在他手底下拍戲,是怎麼請到假來看我的?”
“他最近拍戲的時候受傷住院了,要等他傷愈複出,劇組才能接著開工。”
林清霞頗為遺憾道:“你要不要借這個機會,去醫院探望……”
鄧麗筠認真地思考了會,最後苦笑著搖頭:
“還是算了,見了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會讓我們兩個都很不自在。”
“也好。”
眼見氣氛不對勁,林清霞把話題重新轉移回方言的身上。
你一言,我一言,在床邊暢談一番,彼此分享著方言在香江和日本乾出一件件驚人的“大事”。
鄧麗筠眨了眨眼,“你是說方生要把程龍帶進好萊塢?”
“對啊,這種話如果不是出自他口的話,我肯定覺得是在吹牛。”
林清霞難以置信道:“這可是好萊塢啊,方生卻好像有十足的把握的一樣。”
“我也不知道他的信心究竟從何而來。”鄧麗筠張了張嘴,“他說他給我寫的那首英文rnb聖誕歌曲,能幫在日本站穩腳跟,能打開歐美音樂市場的大門,而且電影還能被好萊塢看中翻拍……”
“他這人明明是個文化人,香江的報紙上都說他是文豪,可我怎麼覺得,他有時候像個狂人。”
林清霞壓低聲音。
“是不是覺得比李熬還狂?”
鄧麗筠抿嘴發笑。
“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林清霞連連點頭。
“偏偏這種人,就會有人喜歡。”
鄧麗筠玩味地瞥了眼,“像茵夢,還有你!”
“你說茵夢就說茵夢,怎麼又扯到我了呢!”林清霞沒好氣道。
“那還不是你剛剛一提到方生,樣子就有點不對勁。”
鄧麗筠打趣道:“我可還記得你跟我講過,你喜歡那種有才華有文化有氣質的斯文……”
林清霞頗為羞惱道:“你再胡說,我可就走了啊!”
“你看你,急了,急了!”鄧麗筠深諳閨蜜的心性,仍像逗貓似的挑逗著她。
“急什麼呢,有什麼好急的,方生可是有婦之夫!”
林清霞用手撓了下她的癢。
“我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是加入你們這個家的。”
鄧麗筠開玩笑地說起納妾的事。
這年頭的寶島依然存在納妾製度,一直到1985年年底才開始廢除,出台了類似重婚罪的條文,但是在1985年之前事實上已經存在的重婚就不追究,所以很多人都在這一年爭相地納姨太太入門。
“還說!還說!”
嬉笑打鬨了會兒,林清霞看到她求饒,才鬆開了手:“麗筠,你現在還單著嗎?”
“當然啦,我這些年都在日本發展,哪有時間處對象呐。”
鄧麗筠不敢直接地問她跟秦寒、秦祥琳的複雜關係,“清霞你呢?”
林清霞道:“我和你一樣,在香江一直忙事業呢。”
“要不這樣吧,還記得我們曾經開的玩笑嗎?”鄧麗筠眨了眨眼。
林清霞一愣,很快就回想起來,如果自己將來男朋友對鄧麗筠有喜好的話,她完全不會在意。
“我也一樣哦,噗嗤!”
鄧麗筠看著林清霞,林清霞看著鄧麗筠,隨即兩人都被這個玩笑逗樂,屋內外充滿快活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