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握著那張油膩膩的餡餅,尼德薩爾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他不明白,明明隻是一張極其普通的餡餅,在宴席上都屬於他不願意去吃的主食。
可此刻,這張普普通通的牛肉餡餅卻充斥著難以言喻的芳香,那股油膩膩的肉香,是他這輩子都未曾聞到過的。
將餡餅抓在手中,儘管胃部在不斷索取,可尼德薩爾卻還是強忍了下來:“你來吃一口。”
“我?這是給您的食物,我怎麼能隨便亂吃呢。”
“讓你吃,你就吃,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多梅尼科薄薄的背心上出現了一個濕漉漉的汗斑:“閣下,我不吃牛肉,我妻子做得太膻了。”
尼德薩爾恍然般點點頭,從餡餅上掰下來一點,剛要張嘴,整個人猛地竄到了多梅尼科身邊。
他出手如閃電,一把捏住了多梅尼科的下巴。
多梅尼科痛得張大了嘴巴,尼德薩爾硬生生地將那餡餅塞入了他的嘴中。
儘管尼德薩爾目前還在虛弱期,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封號騎士的武力,完全能壓製靠賄賂才當上方旗騎士的多梅尼科。
“咽下去!”
被尼德薩爾捏住下巴,多梅尼科疼得眼角都泛起了淚,但還是用舌頭硬生生把餡餅咽了下去。
鬆開了手,尼德薩爾等了十來分鐘,除了多梅尼科越發難看的黑臉,沒有起任何變化。
“閣下,我都說了,這肉太膻了,我不喜歡,沒有下毒的。”多梅尼科揉著瘀青的臉,“我的妻子雖然恨我,但不至於到這個程度。”
尼德薩爾見多梅尼科什麼反應都沒有,還能好端端地說話,心中的疑慮消除了不少。
肉香撲鼻,他再也忍耐不住,大口大口地撕咬起來。
不知道怎麼的,他從未吃過如此好吃的肉餅,日山羊的,這到底是餓太久了?還是這肉真有這麼好吃?
“閣下,未來咱們該怎麼辦?您想過了嗎?”
空虛的胃被填滿,尼德薩爾的心情好了不少,開始給多梅尼科詳細地說起了計劃。
“把騎士們都集中起來,一部分深入敵境四處擄掠,另一部分則留守紅銅要塞……
目前我接到的消息,卡夏郡的兩撥援軍都被擊潰了,目前躲在急流市裡避難……
小池城,小池城更是如臨大敵,他們才,才,嗯,怎麼回事?”
尼德薩爾的身體搖搖晃晃的,他努力地搖晃腦袋,可眼前的一切卻都出現了重影。
是轉化的副作用嗎?還是吃完了飯導致的飯後困?
“尼德薩爾閣下?尼德薩爾閣下你怎麼了?”
在無窮的幻覺和重影中,尼德薩爾隱約好像看到了多梅尼科從地上站起,一步步朝他走來。
“彆過來……我叫你不要過來啊!”
尼德薩爾想站起來,可渾身都不聽使喚,他慌亂地撐著膝蓋,好不容易才站起身。
抬頭之際,他眨了眨眼,卻發現眼前多梅尼科的虛影不見了。
是離開了嗎?尼德薩爾感覺不對,他儘力地去偏讓腦袋,可身體怎麼都不受控製。
“咚!”
尼德薩爾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倒下,原先還麻木的腦袋傳來了一陣劇痛。
劇痛過後,他眼前的世界卻突然變得清晰了。
臉頰貼在百足蟲爬過的潮濕地麵,他看見了傾斜的世界和多梅尼科的馬靴。
早知道吃肉餅之前該戴個頭盔的!
尼德薩爾在後悔之餘,發現自己怎麼都無法控製脖子以下的身體了。
一根潑灑了聖水的長鐵釘從他的脊骨插入,頂在了胸腔之間。
見尼德薩爾倒在了地上,多梅尼科來不及說出任何話,就衝到了一邊。
他握著水壺,扶著山壁,不斷地摳著嗓子眼,發出陣陣乾嘔的聲音。
尼德薩爾趴在地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早該想到的,沙雕都認不出自己了,怎麼可能找得到自己呢?分明是多梅尼科和他身後的庫什騎士集團找到的,還特地找來了沙雕消除他的戒心。
他們想要乾什麼?奪權?還是向救世軍投降?
“這毒,你是什麼時候下的,為什麼你吃得比我早居然還沒事?”徹底失去了四肢的感覺,尼德薩爾絕望抬頭,朝著多梅尼科吼道。
多梅尼科隻管瘋狂嘔吐,根本沒有回應尼德薩爾的話。
“因為這餅裡根本沒有放任何毒藥。”老祖母拄著拐杖,扶著山壁,顫顫巍巍地從藤條後走出,“那裡麵放的是……”
“嘔——”
老祖母話沒說完,便被多梅尼科一陣震天的嘔吐聲給打斷了。
老太太嫌棄地看了一眼這個大孫子:“好了,不就是一點超凡騎士的肉嗎?彆矯情了。”
“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嘔!”一邊吐多梅尼科一邊反駁。
老太太拿著拐杖給他脊背來了一下:“當年鐵流堡一戰,我和你們曾外祖父被賽斯黑可汗圍困了兩年,伱以為我沒吃過人肉嗎?”
“嘔——”多梅尼科吐地更大聲了。
“滾滾滾,到外麵吐去。”
“人肉?”尼德薩爾呆愣愣,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們,他們沒說不能吃人肉啊。”
老太太顫顫巍巍地,一旁的高大侍衛端來了一把小馬紮,讓老太太坐在了上麵。
“轉化期當然可以吃人肉了,尤其是高階騎士的肉配上香料秘方,那更是絕佳的煉金補藥。
這是吸血鬼大公們的不傳之秘,隻不過考慮到王庭內部的人類武士,他們自然不會到處說,你餓太久了,虛不受補,吃了這補藥才會暈眩和脫力。”
尼德薩爾這才恍然大悟,但他馬上驚恐地抬起頭:“這種秘方,你是怎麼知道的?”
老太太慈祥地看著眼前灰敗的尼德薩爾,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兩名高大的侍衛適時上前,壓住了尼德薩爾的四肢,老太太輕巧地用拐杖抬起了尼德薩爾的下巴。
她的嗓音在跳躍的火光中低沉沙啞而又神秘:“我問你,索瑞多氏族的聖器,到底找到了沒有?”
…………
吐了兩三回,又用清水洗了胃,多梅尼科臉色蠟黃地扶著山壁。
接下來的四五年內,他估計是真的一點牛肉都吃不下了。
又吐了一輪,他抬起頭,便看到老祖母拄著拐杖,滿臉惡心地看著他。
多梅尼科拿手帕擦了擦嘴:“老祖母,尼德薩爾呢?”
“喏,來拿。”老太太用手帕捂住了鼻子,讓身邊的侍衛把一個匣子遞給了多梅尼科。
帶著疑惑打開匣子,他差點沒把裡麵的東西甩飛出去,那正是尼德薩爾的人頭。
“嘖,拿穩點,彆砸破相了。”
多梅尼科苦笑道:“老太太,您怎麼把尼德薩爾殺了啊?”
“我可沒殺,是你殺的。”老太太用拐杖合上匣子的蓋子,“隻有你殺的,再交給救世軍才有意義。”
多梅尼科低頭看看匣子,才反應過來,他沉思了幾秒,才苦著臉說道:“老太太,人家救世軍攻勢正盛呢,不一定能答應。”
“他會答應的。”被幾名壯漢抬上了桃木做的滑竿,老太太舒服地窩在了披了絲綢的藤椅上,“這是雙贏,對他們對咱們都是雙贏……總比之前強。”
“他們能相信咱們嗎?”
“不信也得信。”用拐杖敲敲前排高大壯漢的脖子,示意他可以起行。
老祖母抬起頭,看向了夜空中的明月:“急流市和卡夏郡現在都什麼樣子了?
郎桑德郡幾乎無險可守,僅為一家之私而不顧全盤,他不可能走到今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