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將軍,斥候來報!”
“東側五裡外山中發現一股近千人的矮小野人,正在快速向我方大營靠近!”
一漢抵五胡,現在的漢軍軍事素養過人,登陸之後早早便占據了四處高地,設下暗哨斥候之後才會安營紮寨。
這個倭人部族剛稍微進入境界範圍,便立刻被漢軍完全掌握了動向。
“可有騎兵?”
楊仆聞言豁然起身,極為謹慎的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劉據側目看了楊仆一眼。
看來雖然經過了衛青和霍去病的力挽狂瀾,但匈奴騎兵依舊是大漢的心腹之患,以至於如今已經成了樓船將軍的楊仆,在得知疑似敵軍來襲之後,首先關心的還是對方有沒有騎兵。
不過這倒也無可厚非。
畢竟匈奴自漢高祖劉邦遭遇白登之圍之後,便對匈奴騎兵產生了心理陰影。
自那時起,直到便宜父皇劉徹登基設下馬邑之謀之前,大漢始終都對匈奴采取和親策略,每年像是朝貢一般送去大批絲綢、糧食、酒等禮物,以求匈奴減少對大漢邊境的襲擾,而且還收效甚微。
這種卑躬屈膝的屈辱狀態持續了大半個世紀,未必便是經過幾場大勝就能徹底改變的。
事實上就算是現在,朝中依舊有一些主張繼續向匈奴人“偃兵休士,厚幣和親”的投降派,隻是有劉徹坐鎮,這些人翻不出什麼波浪來,也不敢在朝堂上公然主張罷了。
而且不隻是現在,在劉徹死後的漢昭帝時期的“鹽鐵會議”上。
一乾所謂的“賢良文學”還是堅持主張匈奴已經遠處漠北,對其侵擾活動,主要應用德化,多給他們點財物,與他們和親,搞好雙方的關係,以此來與桑弘羊辯駁……
這也正是劉據對那些所謂的“賢良文學”很不感冒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劉據心中,這些人已經不僅僅是軟弱和迂腐,而是在賣國!
無數曆史和國際關係早已證明:
“尊嚴隻在劍鋒之上,真理隻在強弩射程之內!”
任何對敵人的妥協遷就,都是在滋長敵人的氣焰。
任何向敵人的和親送禮,都是在強敵弱己的資敵。
在對待匈奴這件事上,劉據舉雙手無條件支持劉徹的主張,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和平,隻能用戰爭來維護,唯有戰爭才能阻止戰爭!
而現在他刺激和協助劉徹花大力氣發展農業,進行鹽鐵官營改革,整頓吏治,開源節流……
都隻是在收拳,是為了下次出擊的時候更有威力!
大漢的周圍,絕不容許這樣一個釘子一般的隱患存在。
劉據希望劉徹有生之年就完成這個目標,這或許也是劉徹的夙願,就讓他去做那個開疆擴土的漢武大帝吧。
史書中不是記載,劉徹曾經對自己說過“吾當其勞,以逸遺汝,不亦可乎”這樣的話麼?
劉據對名留青史沒太大的興趣,但是助這個便宜父皇實現諾言的興趣不僅有,而且很大。
他希望自己未來有一天繼位大統的時候。
大漢周邊四夷小國都已經領會到了什麼叫做“離天堂太遠,離大漢太近”,讓他做一個曆史上最輕鬆安逸的皇帝。
至於楊仆現在關心的問題……
劉據則一點都不擔憂,就現在這個階段,如果將這個問題拋給倭人。
倭人大概隻會滿臉懵逼的問上一句:“什麼是騎兵?”
如果楊仆再耐心給他們解釋一下“騎兵”究竟是什麼東西的話。
他們大概又會滿臉疑惑的問上一句:“什麼是馬?”
這就是倭國的現狀,倭島上根本就不產馬,現在的他們也不可能知道什麼是馬,這種生物根本就不在他們的理解範疇之內。
而就算數百年後馬匹終於傳入倭國。
“人傑地靈”的倭島也隻能培育出被稱作大號老鼠的“木曾馬”,這玩意兒最高的也就能夠達到一米三,正常都在一米二左右……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倭人自己長也不高,正好與“木曾馬”形成了完美的匹配機製。
否則若是換了高大的漢人來騎這種馬,大老遠看過去還以為對麵奔來了的是一個六條腿衝鋒的奇行種,那畫麵有多美劉據想都不敢想。
果然。
“並無騎兵,亦無甲胄,來者男女老幼皆有,兵器也極為簡陋,幾乎都是石器木器,更像是一群烏合之眾。”
斥候很快便證實了劉據心中所想。
“這,殿下……”
楊仆亦是心中一鬆,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劉據。
劉據略微沉吟,開口說道:
“把他們放近一些,先讓公孫卿派幾個方士巫師,再帶上幾個鳥奴國的野人作為使者,前去嘗試與他們交涉,看看他們究竟什麼意思。”
“若是他們難以交涉,對我們抱有敵意呢?”
楊仆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
“看情況吧。”
劉據咧嘴笑道,
“若他們願意交涉,就讓他們的首領卸下兵器,獨自進入我軍營地說話,若他們難以交涉,我大漢初來乍到,也正好需要一場立威之戰,力爭全殲敵軍,一舉打出我大漢精銳之師的風采……否則那些野人還以為我漢軍是來做慈善的,也該是殺雞儆猴的時候了。”
說著話的同時,劉據努嘴指了指正在營地中東張西望的鳥奴國野人,他們正在生動演繹什麼叫做“賊眉鼠眼”。
不難看得出來,他們對漢軍攜帶的甲胄和兵刃都充滿了欲望。
而這些天跟著漢軍能夠吃飽飯之後,他們的想法也多了起來,已經數次通過公孫卿和方士巫師向漢軍提出條件。
這也正是劉據此前告誡公孫卿,這些野人逐漸對漢軍缺乏了敬意與畏懼,其心當誅的原因。
“諾!”
酷吏出身的楊仆聞言當即挺起胸膛,精神飽滿的對劉據施以軍禮。
作為領軍之人,殺敵和俘虜才有功勞。
哪怕是這種看起來不堪一擊的野人,他們的人頭也依舊是實打實的功勞,這回終於有了他發揮的餘地!
“……”
趙周和倪寬則默默對視了一眼。
他們不由又想起了此前的“西羌之戰”,那時趙周還作為丞相前去迎接凱旋之師,而“西羌之戰”的結果是
——全殲!
近十萬羌人,被殺的被殺,被俘的被俘,最終跑掉的恐怕還不足千人。
那場戰爭,劉據便是隨軍的中監軍。
而在這場戰爭之前,大漢打了那麼多場戰爭,也極少出現類似的殲滅戰……
……
這個部族也有一個奇怪的名字。
不過這個名字與“卑”“狗”“奴”“倭”無關,他們叫做“躬身族”。
“快!再快點!”
“用藤條抽打那些落在後麵的生口,誰敢掉隊立刻殺死!”
躬身族首領滿麵紅光,自己都喘起了粗氣,依舊神色亢奮的對自己身邊的族人催促。
他們這個部族雖然有近千人,但其中依舊有至少一半都是“生口”,也就是從其他部族掠奪來的奴隸。
這回為了搶奪日神賜給他們的“禮物”,已經是男女老少傾巢而動。
如此半個時辰後。
躬身族人終於抵達了距離漢軍營地不足一裡的地方,遭遇了公孫卿、幾名方士巫師和幾名鳥奴族人組成的使者隊伍。
而在公孫卿等人的身後,則隻有三百漢軍拱衛。
“楊仆這是拿我作餌,故意向這些野人示弱啊……太子也不反對,看來也有試探這些野人的心思。”
公孫卿心中苦笑,不過卻並不害怕。
因為更多的漢軍此刻就藏於周邊山林之間,現在這群野人已經一頭紮進了口袋,稍有妄動便會有無數弩箭射出,他們連靠近自己的機會都沒有。
“止步於此!”
公孫卿站在最前麵,扯開嗓子用倭人的語言喊了一聲。
如今太陽還並未落山,躬身族眾人亦是很早就看到了公孫卿等人,奔跑的速度略微放緩。
躬身族首領是一個高大強壯的倭人,看樣子應該有個一米四五左右,比絕大多數倭人都高了半個頭。
看到公孫卿和幾名方士與後麵的三百漢軍之後,他立刻抬手嚎了兩嗓子,使得身後的族人都跟著停了下來,暫時與公孫卿保持著數十丈的距離。
“我大漢遠道而來,敢問爾等是哪個部族,前來此處意欲何為?”
公孫卿又嘗試用倭人的語言大聲問道。
與此同時,站在他身旁的鳥奴族首領也十分配合的比劃起了手腳,手舞足蹈的對躬身族人叫嚷:
“我是鳥奴族的卑狗,這些大人來自於秦之徐福一樣的地方,我們鳥奴族人已經學會了他們的語言,所以不管你們是哪個部族的人,如果你們來歡迎我們,我們也歡迎你們,如果你們是來為敵的,我們也不會對你們客氣!”
鳥奴族首領不說話還好。
他這麼一說,躬身族首領立刻瞪起了眼睛,臉上浮現出憤怒的表情:
“什麼鳥奴族,我可從來沒聽過,就憑你們這麼幾個人,也敢占據日神賜給我們的大人‘禮物’?”
“族人們,鳥奴族敢和我們搶奪大人,你們能不能答應?”
“不答應!”
“那就把鳥奴族殺光,把大人搶過來!”
“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