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不疼呢？
那麼大的撞擊聲任誰聽著都能產生幻痛……
獵魔人心想。
不過他沒有拆穿小怪物，而是輕輕歎了口氣之後，伸出右手揉了揉小怪物的腦袋，道：
“好好好，不疼不疼……”
在瑪麗的幫助下，花費了一點時間安撫住小怪物。
獵魔人望著還在一抽一抽的黑布，想了想，起身向薇拉拜托道：
“薇拉女士，能否請你將葉妮芙送回凱爾莫罕，這裡對她來說太……”
“我……我不想走……”小怪物小聲打斷道。
不想走不是不走……
小怪物還是有分寸的。
不過沒等獵魔人開勸幾句，薇拉突然說話了：
“不想走那就不用走了。”
嗯？
艾林和瑪麗幾乎同時看向勾著嘴角的薇拉，愣住了。
“薇拉女士……”兩個人異口同聲地道。
“放心，今晚我會把她帶在身邊的，一有危險就把她送回凱爾莫罕……”女術士輕聲道。
這似乎還是薇拉第一次拒絕艾林的請求。
不過畢竟施展傳送門法術的是女術士，獵魔人也沒有辦法強迫。
更何況有血色的紅狐保護著，小怪物或許是今晚的五月節狂歡中，整個艾爾蘭德最安全的人……
因此艾林聽著小怪物有些緊張急促地呼吸聲，猶豫了幾秒後，便點點頭同意了。
見幾人主意已定，瑪麗偏頭看了眼窗外。
落日餘暉。
窗外繁盛的草木上都穿上了一層金衣。
“那……”瑪麗回頭，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將小怪物輕輕放在地上後，眼神裡滿是興奮和期待地催促道，“時間不早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五月節的狂歡遊行雖然是在天黑之後，但據說下午的時候，城裡麵就有販賣各種小玩意的小攤……”
“還有不少吟遊詩人和戲法師，借這個機會在街頭表演……”
獵魔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瑪麗，我們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瑪麗快步走過來，挽著他的胳膊，裝作嚴肅地道，“我們是接受了女神的天啟，為了保護正陷入危險當中的艾爾蘭德的民眾，才參加五月節狂歡的……”
你真的知道嗎？
獵魔人低頭看著表麵嚴肅，但那興致衝衝、迫不及待拉著他胳膊的小手，卻表達的卻是另外一種情緒的瑪麗，不由得歎了口氣。
感受到艾林複雜視線的瑪麗吐了吐舌頭：
“梅裡泰莉女神也沒說拯救艾爾蘭德之前，還不能享受享受吧？”
“我們能做的都做了，晚上隻要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就行……”
獵魔人聞言，望著瑪麗水汪汪的大眼睛，想到她最近幾天任勞任怨地煉製鬼靈油，不由心中一軟。
瑪麗從來沒在乎過錢，又跟著薇拉這個大財主，就算家裡沒錢，平時也肯定不缺錢。
而且他拜托瑪麗煉製鬼靈油的時候，老公爵都還沒有出價呢……
所以這麼多天枯燥的煉製都是為了誰，獵魔人自然心裡有數。
“去吧……去吧……”
這時薇拉也說話了，她勸道：
“五月節會不會意外還是未知數呢。”
“何況梅森和伊安娜都已經做足了準備。”
“難道偌大的艾爾蘭德，那麼多騎士、祭司，還缺你一個十四歲的獵魔人嗎？”
“而且……”
女術士頓了頓，低垂著眉眼，抿了下薄薄的嘴唇：
“而且這麼長時間了，還沒見你好好的、放鬆的玩鬨過……”
“這可不像一個十四歲孩子的樣子啊！”
獵魔人聽到這話，無法反駁。
是呀。
艾爾蘭德那麼多人，還有薇拉和伊安娜這樣的超凡者在這裡。
他未免有些多管閒事了。
“我知道了。”獵魔人點點頭，看向瑪麗，“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哇嗷~”
瑪麗聽到這話，開心地快要跳起來了。
“我也想一起去……”小怪物弱弱地道。
“不，你不想……”艾林和瑪麗還沒發話，薇拉就冷漠地掃了她一眼，打斷道，“你跟著我一起走……”
小怪物頓時被嚇得縮了縮身子，小手抓緊了黑布，不敢吱聲了。
艾林看了薇拉一眼，下意識地偏頭，恰好與瑪麗的視線對視上。
下一秒。
兩人又將視線默契地移開。
瑪麗不自覺地低下頭，兩頰有些微微泛紅。
看著這一幕的薇拉，微微勾起嘴角，輕聲道：
“沒什麼要準備的就現在出發吧。”
“等等，”艾林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和維瑟米爾大師約好了……”
“我來通知他，”薇拉打斷道，“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了……”艾林無奈地搖搖頭。
然後看了瑪麗一眼後，便一前一後向門外走去。
“啪~”
一聲響指。
艾林剛走出煉金室，就聽見身後有一個東西砸了過來。
連忙轉身抓住。
“叮叮~”
金屬敲擊聲中，獵魔人看了過去。
是一個金絲描邊的錢袋。
“裡麵是一些零錢，省得你去兌換了。”薇拉笑眯眯地道。
準備得這麼齊全嗎……艾林懵了幾秒。
這是早就準備好的？
不過他這裡零碎的錢幣確實不多。
和修斯、邦特、弗雷分開，隊伍裡又來了瑪麗之後，就一直都是維瑟米爾負責三人的日常開銷。
所以獵魔人也沒拒絕，道了聲謝後，就放入了懷中。
然後。
兩人便在薇拉“玩得開心”的祝福，以及小怪物帶著些“哀怨”的目光中，離開了煉金室。
……
另一邊。
等禁衛隊隊長亞瑟趕著鬥篷貨車，回到城堡內的軍營時，幾百個穿著黑鐵盔甲的士兵，已經在空曠的訓練場上列好了隊列。
“軲轆軲轆~”
貨車還沒有停下，三個頭戴紅色長羽黑鐵頭盔，看著像是軍官身份的士卒就小跑了過來。
待走近，貨車停下。
站在三人中間的摘下頭盔，露出一張長著絡腮胡須的粗狂麵容。
他看著走下貨車的亞瑟問道：
“是梅森大人說的劍油到了？”
亞瑟點點頭。
然後也不多話，指揮著手下的人，將半人高的大箱子搬下來，打開。
擺放整齊的玻璃瓶，在太陽之下熠熠生輝。
“啪~”
亞瑟一甩手，將絡腮胡軍官大大咧咧伸向箱子的手拍開。
“薩拉爵士，狩魔軍五百士卒，這裡是五百瓶鬼靈油，請驗收。”
“梅森大人前幾天特意讓你們訓練抹油的技巧，所以使用方法我就不多說了。”
絡腮胡軍官薩拉揉了揉手，抱怨道：
“都是老朋友，老戰友了，就不能輕一點嗎？”
見亞瑟一言不發，他也不在意。
狩魔軍本身就脫胎於梅森公爵的近衛軍，創立時間並不長，距今才五年。
也就是從法爾嘉之亂最後一股叛軍被消滅，艾爾蘭德因戰亂和瘟疫死傷繁多，導致妖魔橫行後才設立的。
老公爵倒不是沒有委托專業的獵魔人處理這些魔物。
但艾爾蘭德本身距離狼學派的凱爾莫罕、獅鷲學派的凱爾塞壬、熊學派的海恩卡維赫都比較遠，獵魔人又基本都有回學派度過嚴冬的習慣。
所以往往獵魔人走之後，總會有小股的魔物，騷擾襲擊艾爾蘭德周邊的村莊。
正好戰爭暫時又平息了。
因此梅森公爵便從跟隨他的，戰鬥經驗最豐富的士卒中挑選出了一批人，成立了一支特殊的專門針對零散弱小魔物的軍隊——狩魔軍。
故而。
他們這些軍官，甚至狩魔軍的大部分士卒其實原本都來自於近衛軍。
他和亞瑟更是在戰場上有過命的的交情，雖然因為各自的軍務這幾年見麵的次數並不多，但平時相處中肯定要隨意很多。
絡腮胡軍官薩拉看著麵無表情、一聲不吭的老戰友，在心裡又補充了一句。
至少在他心裡是這麼想的。
過了幾秒，亞瑟還是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好好好，”薩拉無奈地撓撓頭，也不真的去數瓶子，“亞瑟爵士，這些鬼靈油，我們狩魔軍已經收到了。”
“現在我可以碰了嗎？”
亞瑟伸出右手，示意請便。
“叮叮~”
薩拉從箱子裡取出一瓶鬼靈油，舉到眼前晃了晃：
“這鬼靈油，真的有前幾天梅森大人說的那麼厲害？”
“什麼三劍乾掉一隻鬼魂，就靠這？”
薩拉語氣有些懷疑地打開瓶塞嗅了嗅，嚇得亞瑟帶來的一個年輕騎士連忙阻止：
“薩拉爵士，這是抹在劍上的，不是用來喝的！”
“我知道！”薩拉擺擺手，將瓶塞重新塞住，接著道：
“我雖然懂得不多，但也知道魔藥這東西，似乎不是獵魔人的專長吧？”
“首先，不是鬼魂，”亞瑟麵無表情，“鬼靈油針對的魔物是所有的鬼靈類生物，如妖靈、女妖、瘟疫妖女……”
“另外，三劍乾掉一隻妖靈，是以艾林大師的實力而言的……”
“落單的妖靈很難找，所以我們並沒有試過。”
“因此伱們至少要將這個數字擴大一倍。”
沒有試過……
薩拉愣了一下，停止晃動小瓶。
過了兩秒後，才滿臉嚴肅地看向亞瑟：
“你們沒試過的東西，也敢拿到狩魔軍嗎？”
“兄弟們可都是拿命去殺那些妖魔的，你知道這半年我們補員了多少嗎？”
薩拉的語氣越來越嚴厲，眼睛瞪得滾圓。
不過，沒等亞瑟說話。
他身旁的年輕騎士連忙補充道：
“薩拉爵士，雖然我們沒有試過鬼靈油，但艾林大師另一款食屍鬼油，我們都試過，效果非常好！”
另一個跟年輕騎士一起搬箱子的中年騎士，也點點頭，神色淡然地向絡腮胡騎士豎起一根手指：
“一劍！”
“什麼一劍？”薩拉一怔。
“砰~”
那中年騎士一拍腰間長劍的劍鞘。
“鋼劍，一劍斬斷食屍鬼的頭，”頓了頓，驕傲地昂起頭，“我砍的！”
“嗯？”薩拉張大了嘴巴，震驚的看看中年騎士，看看他腰間的長劍。
食屍鬼是他們狩魔軍對付過的最多的魔物了。
那些喜歡成群結隊的狗東西，在戰場遺址那裡隔三差五就會冒出來一群。
速度又快，數量又多，還很奸詐，屬實非常難對付。
他們狩魔軍用瑪哈坎矮人鍛造的銀質武器，都經常性的會損兵折將。
近衛軍用鋼劍連他們的皮都破不了……
等等……
近衛軍最近有傷亡嗎？
“死的。”亞瑟無視了中年騎士怨念的目光，麵無表情地打斷了薩拉的思索。
“隊長……”中年騎士抱怨。
“你這麼說會誤導他們，”亞瑟搖搖頭，接著道，“就是請梅裡泰莉女神的大祭司，出城布置驅邪儀式那天發生的事情。”
驅魔儀式那天……薩拉聞言皺了皺眉，瞥了眼身側突然低下頭，躲避他視線的狩魔軍軍官一眼。
“那些食屍鬼都是艾林大師殺的……”
頓了一下，亞瑟補充道：
“三十三隻食屍鬼，還有一頭大型魔物巨食屍鬼，艾林大師本人一點傷勢都沒有。”
“不過食屍生物油確實會增強武器的威力，即便是活的食屍鬼，隻要能砍中，鋼劍也隻需要一劍。”
“嘶——”
包括薩拉在內的三個狩魔軍軍官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麵麵相覷。
這時。
就連剛才還在憤怒質疑的薩拉，此時也沒什麼話可說的了。
總不能可以獨自無傷殺了那麼多怪物的獵魔人大師，就為了賣幾百瓶假藥，騙他們吧。
何況已經有那什麼食屍生物油打樣了。
這一聽就是同一個係列的魔藥。
也對。
梅森公爵那麼偉大的人物，又怎麼可能會被騙……
“還有……”亞瑟道，“本來給我們分發鬼靈油，也隻是為了以防萬一。”
“我們是去巡邏，守護遊行狂歡的人群的，不是去狩魔的。”
“也對……”薩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而且他們本來就裝備了銀刃武器，總比近衛軍的兄弟們要多一層保險。
“確實沒必要擔心，”近衛軍的中年騎士笑了兩聲道，“你們知道艾林大師的煉金學導師是誰嗎？”
“是誰？”
“血色的紅狐——薇拉！”
三個狩魔軍的軍官聽到這話，先是愣了一下，仔細回顧了許久。
緊跟著同時瞪大的眼睛，對鬼靈油的功效再也沒有絲毫懷疑。
天色漸暗。
快到狩魔軍巡邏的時間了。
於是幾個人便沒再多聊。
近衛軍早就在巡邏，亞瑟三人道彆一聲後，留下魔藥和貨車便出了門。
薩拉則開始安排士卒領取魔藥。
從頭到尾，無論是狩魔軍的軍官還是近衛軍的軍官都沒有提到過……
值得梅森公爵和伊安娜大祭司花費這麼大的代價應對的意外……
他們這些凡夫俗子，真的能靠一瓶劍油應付嗎？
他們手底下的士卒，包括他們自己……
今晚之後，又能活下來多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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