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官邸後院。
楊憲、宋濂、方孝孺等浙東黨主要人員齊聚。
此時茶水已經添了三回,可卻遲遲不見朱柏出來,這令眾人多少有些坐不住了。
方孝孺喝了一肚子的茶水,連恭房都去了兩輪。
他斜著身子,壓低聲音對楊憲說道:“希武兄,我們已經等候多時了,這……”
楊憲麵不改色:“繼續等。”
“是,是。”
方孝孺討了個沒趣,隻得咬牙繼續死等。
他就不信了,今天他們來了這麼多人,莫非還當真等不到與十二皇子見上一麵了不成?
楊憲暗歎了口氣。
雖然麵上仍然保持著鎮定,但實際上他也是心急如焚。
這次的科舉主考官位置,他們浙東黨勢在必得。
隻有成為了主考官,他們才能在本次的科舉考試之中有資格遴選人才。
而被選中的才子,那自然而然就成為了他們門下學生了。
這樣一來,浙東黨才會不斷壯大,繼而在朝廷之中擁有更多的話語權。
然而,就是在這緊要關頭,外麵卻是驟然多出來了一些對他們不妙的風言風語,令楊憲等浙東黨成員們寢食難安。
所以也才有了今天這一幕。
楊憲深知十二皇子目光長遠,謀略出眾,所以很是希望他能就本次的科舉考試,給些些許的指點。
事實上,楊憲等人貿然來訪,並非偶然。
除開楊憲之外,不論是宋濂還是方孝孺,甚至是劉伯溫,他們在遇到無法抉擇的問題時,都更傾向於向十二皇子尋求幫助。
久而久之,偌大浙東黨的高層,基本都成為了十二皇子的門下常客。
說來倒也奇怪,起先這群人造訪,不論大小事情,隻要不涉及根本原則,大多都能夠得到十二皇子的點撥。
但是今天,事情卻是有些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十二皇子非但不願現身,甚至連府上仆役對他們的態度,都稍顯怠慢。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最是性急的方孝孺終是坐不住了:“希武兄,我……我有些等不下去了。”
楊憲睜開眼:“希直兄,行百裡者半九十。”
“我……”
“我知道你心如火焚。但既然我們都已經耗費了這麼多的時間,再多等等,也是無礙的。”
如老僧入定般的宋濂,此時也插了句嘴:“安心坐下吧,希直。你這心性怎麼還跟孩童一般?”
“我隻是擔心咱們苦等無果,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楊憲搖了搖頭:“希直兄,此言差矣。十二皇子的才能,你又不是不知道。”
“隻要我們一直等下去,終究是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楊憲看了方孝孺一眼:“當然是等到十二皇子願意見我們為止。”
“這……唉!”
方孝孺長歎一聲,隻覺得自已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有勁無處使,太被動了!
但是很顯然,跟十二皇子多次打過交道的楊憲、宋濂,則表現得完全不一樣。
方孝孺隻得強壓下心頭的焦慮,索性閉了眼,在心裡默誦儒家經典,不再吭聲。
他如何不知十二皇子謀略過人?
說句難聽的,偌大浙東黨之所以能夠有如今的勢力,好幾次的關鍵時期,都是得了十二皇子提點的。
若是沒有十二皇子,浙東黨根本就不可能有如今的規模。
不說彆的,單單是楊憲能夠晉升為中書參知政事,這其中就有十二皇子的點撥。
至於宋濂、方孝孺、蘇伯衡、胡翰等浙東黨的核心成員,更是在關鍵時刻受到了莫大幫助。
能成為浙東黨的成員,沒有誰的腦子不好使,個頂個的才華橫溢。
可即便如此,他們卻始終想不明白,自已分明也是汗牛充棟、飽讀詩書之人啊,為什麼跟十二皇子一比,卻顯得那麼的愚不可及呢?
遂,眾人對他的尊崇更盛了。
即使十二皇子並非浙東黨成員,但他對整個浙東黨而言,其影響力之高,絕對不亞於劉伯溫、楊憲。
若非十二皇子性情淡泊,並沒有在朝廷當中發展黨羽的心思。
浙東黨,究竟是該姓劉還是姓朱,怕是還得兩說。
此時。
朱柏坐在書房裡,將剛寫好的字條塞進了細竹筒裡。
“楊憲、宋濂他們,在後院等多久了?”
侍立身旁的黑冰台鐵鷹士回答道:“回稟尊主,已經過去兩炷香了。”
“倒是挺有耐性。讓他們等著吧!”
說完,朱柏指了指竹筒:“傳信給東察合台汗國的樁子,讓他們儘快收集資料,挑撥那些王爺間的矛盾。”
“是,尊主。”
鐵鷹士將竹筒塞進胸口,如同影子一般消失在了書房裡。
朱柏抓起茶盞,抿了一口。
“浙東黨的這些家夥,倒是懂得打蛇隨棍啊。”
他自言自語道。
黑冰台剛傳出的消息,今年的科舉考試,將由太子朱標操持。
對於這件事情,朱柏並沒什麼想法。
一來,他的確也沒有謀逆的心思,隻想當個王爺,守著自已的小天地即可。
二來,雖然彼此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交流,但大哥朱標對他也頗為照顧,他也打心眼裡是認可這位大哥的。
隻是因為知道朱標活不了幾年,所以他要提前給自已準備好退路,既是對保護好自已,也是保護好大明的江山穩固。
他已經表現得足夠低調了。
可偏偏,這些人就是不願意就此放過!
他們死守在後院,內心充滿了期盼。
然而這場大戲的主角,卻遲遲沒有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