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骨瓷杯裡，有泛著淡金色光暈的茶水，映著天花板上的燈光。
它被薑凝舉起，再放下，杯中頃刻漾出點點波紋。
一個小時眨眼即過。
她絲毫不覺困倦一般，研究著厚重書本上的蠅頭小字，一行行的劃線，時而撫下額前的發絲，時而紅唇輕啟念念有詞。
晦澀難以理解的詞語，不僅要默念，還要讀，甚至寫在一旁的紙張上，手、眼、腦都動起來，效率會快上許多。
一開始陳源確實是學進去了，能跟著她一起專注，甚至有些樂在其中，可隨著時間緩慢的流逝，高強度的集中愈發困難，取而代之，走神變得越來越頻繁。
有時候一個恍惚，幾分鐘過去，陳源才反應過來自己沒在看資料。
試了幾次，他覺得差不多到極限了，需要休息，繼續強迫自己學反而適得其反，陳源就從電腦上移開了目光，看向薑凝。
她可比書好看多了。
人在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會格外的有魅力。
薑凝原本就美的不像話，再配合這勤勉自律的模樣，可以說比以往更加知性、美麗。
小巧的瓊鼻、水潤的唇沿、線條近乎完美的臉蛋，再加上微微顫著的睫毛下那雙美眸。
讓他百看不膩。
有句話講的很好，妻子的容貌，丈夫的榮耀。
陳源此時就覺得非常驕傲，可以找到這麼漂亮又自律的女生做女朋友，不僅混身上下都閃爍著知識的光輝，而且真的是超級大美女。
倒也不怪柳禾見了薑凝後，忽然就很有虛榮心了，想把這個兒媳婦領回家。
一般人家哪娶得到這樣的兒媳。
陳源越看越開心，甚至忍不住有傻笑的衝動，嘴角已然微微揚起。
他有時會覺得，薑凝確實比薑瑤好看那麼一絲，而且這種想法不止一次。
明明長的一樣。
所以這就有點怪。
他沒有細想過原因。
有可能是哪怕長相一樣的人給人的感覺也不同，大抵如此。
而薑凝的心思完全在學習上，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般，任由陳源看了十幾分鐘。
好似進入了全然忘我的狀態當中。
這份專注讓陳源心中很是佩服。
靜靜看了這麼久，陳源生出偷拍一張凝凝照片的想法來，因為他覺得這個畫麵很美，以後去出差的時候，在瑤瑤不知道的情況下，可以拿拍的照片換做屏幕背景，豈不比看一刻好的多？
想到這裡，陳源默默給手機摸了出來，調整鏡頭角度。
哢擦。
一張光線和人物都極為完美的照片被留存在了相冊裡。
陳源放下手機，正滿意的欣賞自己的傑作，忽然低著頭的薑凝淡淡出聲，飄進他的耳朵。
“你如果學累了，可以去隔壁待會，現在剛一個多小時，我還要自習很久。”
陳源頓時一僵。
看來凝凝也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已發現了他偷拍的下頭行為，那剛才的目光也不用多說，隻是她沒理會而已。
“沒有，我不是特彆累，休息一會還能繼續學。”他懇切道。
眼神真摯。
不願被薑凝趕走。
“好，你多休息會。”
她掀過書中一頁，朝陳源微笑了下，低頭後下筆繼續書寫。
雖不願打擾薑凝的狀態，但陳源實在是有些好奇，過了一會兒他沒忍住問道：
“凝凝，一個多小時了，你不累嗎？我看你一秒鐘都沒停。”
“還好，”她停筆，抬臉解釋：“之前在國外的時候，有時候一天隻上一兩節課，每堂課都是一個多小時以上，哲學晦澀反複，重思辨審明，又是外語教學，導師講過的知識不會再說一遍，所以需要提起十二分的專注。”
“還是外語……那太難了。”
“現在退步很多了，畢業有點久，做不到那麼專注了。”薑凝似是惋惜道。
“已經很厲害了好吧，我連一個小時都撐不到。”
“習慣成自然，你可以經常跟我一塊自習，訓練自己，這樣你也能做到。”
“不不不，”陳源連忙擺手，嚇了一跳：“偶爾可以，經常這樣就算了。”
看他渾身都在拒絕，薑凝無奈的抿了抿嘴。
專注的狀態被打斷，陳源也不想她一直這麼學下去了，於是主動找起話題，不希望時光就這樣度過。
“明天你跟瑤瑤要去探監，說好了嗎？”
“嗯嗯，早晨我們就出發，到了那應該要等一會兒，不見一麵我實在是不放心，而且有很多事要講，我起碼得讓我媽知道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不然她會一直害怕。”
“那她出來後呢……你有想過嗎？”
“你指的是哪方麵？”薑凝有些疑惑道。
“很多方麵啊，首先事業沒有了對吧，這件事也是個不小的打擊，再者你們要留在明珠市陪她一段時間嗎？或者她出來以後還是不甘心，怎麼辦呢？光是接受現實就是個不小的挑戰了。”
陳源講的沒錯，薑凝沉吟了一會兒，沒有立刻回答。
她當然想過這些問題，隻是沒考慮仔細。
薑凝看了陳源一眼，不得不說，他現在已然成為了凝凝跟瑤瑤的主心骨。
薑凝也喜歡有什麼事情可以跟他商量，交換意見，再討論出決定的辦法。
“我是這麼想的，涉足商界這種事應該肯定不會讓她繼續了，如果她非要的話，其實也沒有資金支持，現在家裡除了這一棟房子，沒什麼值錢的……我跟瑤瑤陪不了她太久，因為我得陪你回林州，這樣的話，先讓她休息一段時間。”
她頓了頓繼續道：“如果以後可以的話，也許我會幫她開個小店，輕鬆點的，也許是倒騰奢侈品之類……她彆的不行，這麼多年看奢侈品的眼力肯定有，不用賺太多，足夠她生活就可以了，你覺得呢？”
陳源點了點頭。
“很好，算是很周全的辦法了，人總得有點事情做，不然閒著肯定會出問題，搞個店鋪你媽媽的心也會被拴在上麵，還不會太累。”
薑凝臉頰上露出笑容，為陳源的肯定而感到欣喜。
“你也覺得可行就好。”
“不得不說，你對你媽媽真的很好，”陳源感慨，畢竟之前薑如雪做了那麼多凝凝討厭的事，“有你這樣的女兒，算她的福氣了。”
“沒辦法，媽媽隻有一個，”薑凝有些無奈道：“我生命中也就這兩個比較重要的人了，現在加上了你，算三個。”
“可我就怕她體會不到你的苦心，以我的觀感來說……我說這個你不會生氣吧？”
“沒事，你隨便講，我們之間沒什麼不能說的。”薑凝很坦然。
“我覺得你媽媽有點自私，可能你這麼努力，她依然理解不了你的好心。”
“那也沒辦法，我小時候就知道，很多事情其實都要妥協，在親情麵前需要讓步，包容是人生必修的一堂課，應該是的。”
她聳了聳肩，美眸中一片澄淨。
“我知道她以前逼你相過親，想著你早些嫁人，你應該是非常討厭這些事的。”陳源忽然道。
“非常非常討厭，但不得不去，以後不會去了，有你了。”
“那看來你媽媽是會影響你的決定，對嗎？”
“會，因為她……”薑凝想了想，形容道：“其實是很難纏的人，有時候對她沒有辦法。”
“哦~~”
陳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