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條寫的是棉褲，”陳源念著上麵的商家介紹，“修身超薄，三層絨保暖，富含黑科技，專注女性保暖服飾三十餘年……好評也很多。”
薑凝麵色古怪，在陳源說完後，依舊嫌棄的不得了。
“不論它是不是棉褲，都太醜了，看著就鬆鬆垮垮的，修飾腿型更是無從談起，”她轉過身，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有些高傲道：“穿這種，是侮辱我的審美。”
好像確實是這樣，大多數長相不差的女生，衣品也值得說道說道。
她們往往對於衣服有著近乎偏執的要求。
這點，不管是薑凝還是薑瑤，認知都是共同的。
薑凝偏愛職場、純色、理性風格，薑瑤則偏愛青春、活潑、稍稍會有二次元成分。
兩人的衣服，不重樣的每天換，恐怕收入的一部分，都用來固定支出買衣服了。
如果有旁人在場，早就懵逼了。
嵐京大學辦公室這麼嚴肅正經的場合，副教授薑老師跟男同學竟然在討論“棉褲”，簡直匪夷所思！
陳源有點不耐煩了，哪有男生會喜歡自家女朋友每天穿那麼漂亮，勾魂奪魄的。
私下裡愛怎麼穿怎麼穿唄，不穿也行啊。
占有欲也好，小心眼也罷。
他冷著臉，對薑凝說：“以後在學校裡穿保守點。”
“……”
薑凝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很想反駁，可是話到了喉嚨又咽下去了。
凶什麼凶嘛……
她腹誹著，這事好好說，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啊。
整的像命令一樣，陳源你哪來的資格管我！
要說管教，也應該是老師管教學生才對！
可這話她知道不可能說出來，對比一下，那陳源跟其他的女生親密她豈不是也沒資格管？而且，她也會難受。
大概，陳源看彆的男生議論她，感受是同樣的吧。
薑凝有些理解了，她沒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放文件的櫃子那裡，繼續翻找起來。
“我給你拿文件，既然你說自然點那以後就自然點，我不會刻意疏遠了。”
“嗯。”
“坐夠了吧？”薑凝扭身盯了他一眼，“趕緊起來，像什麼樣子？”
她小聲嘀咕著，挽了下額前晃動的長發，有些無奈的仰頭看著櫃子的最頂層。
估計，彙演文件在這一遝其中。
薑凝雖然穿著高跟鞋，可還是有些夠不著，隻能努力的踮起腳，伸直了手臂抓了一下。
那一疊文件略微晃動，繼而朝一側傾倒，“嘩啦啦”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歪在了櫃子最內側，徹底躺平。
這下完了，一開始努努力能夠到。
現在薑凝隻能乾看著發呆。
她有些煩躁的輕蹙眉頭，想著要不要找個東西墊在腳底下，眼神在辦公室裡掃來掃去。
忽然，薑凝的腳邊多出一個身影，略帶些淡淡檸檬味的熟悉味道也撲了過來，兩隻淡灰色的袖口逾過，高高攀過她的頭頂，不廢力氣的抓住了那疊文件，取下。
薑凝感覺到整個人被遮蔽住，她稍稍往後退一步，就能觸碰到陳源的身體。
如此猝不及防，她臉頰上的溫度，慢慢升高，漸漸紅潤起來。
薑凝睫毛顫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隻是心臟怦然起跳。
“給你。”
“好……好喔。”
她接過陳源遞過來的文件，扭轉身體，兩個人湊得更近了，在狹窄逼仄的櫃子旁邊，空間已經被占滿。
她瞳孔裡是放大的陳源的臉頰。
頃刻，薑凝想起來那次在餐廳裡，差不多是這個狀態，然後她莫名奇妙跟陳源啵起嘴來。
如果說剛才隻是紅潤，那想起這件事的這刻。
薑凝臉頰幾秒內變得爆紅，跟磕了藥一樣，一眼能看出不正常。
陳源十分詫異的看著她，昨天在沙發上摟摟抱抱的時候，也沒見這麼羞澀啊，難道隔了一晚上又變陌生了？
靠的近點而已，又不是親密接觸。
“沒事吧？不會發燒了吧，”他伸出手來貼了貼薑凝的額頭，“這麼熱。”
薑凝的大腦本就快接近宕機狀態了，眼神瘋狂閃爍，突然貼在額頭上的手更是火上澆油，她慌忙往後退了兩步。
“砰”一下撞到了櫃子。
“沒有，我很正常，非常正常……不可能發燒，”她拍開陳源的手，說完自我確認一般點了點頭，“是這樣。”
“那就行，我走了，一直在這裡待著不合適。”
既然拿到了文件，陳源沒理由一直賴在辦公室裡，雖然呆在這確實挺爽的，空調很暖，氛圍很安靜，還有女朋友陪。
“走吧，拜拜。”薑凝狂點頭又搖頭。
“拜拜。”陳源微笑了下，自然的揉了揉她的頭，他到了門口處沒忘了把門帶上。
啪嗒——
辦公室裡，再度恢複寂靜。
薑凝呆呆的在那裡站著，許久未動，像罰站一樣手緊貼著身後的櫃子，頭發上似乎還殘留著被揉來揉去的觸感，陳源離奇而又特彆的舉動讓她感覺很震撼。
好半晌。
她才緩過神來，喃喃自語：“不是，他有病吧。”
……
另一邊，陳源拿著文件，迅速送回了文藝部。
偌大的部裡沒有一個人，估計全部都在宿舍裡待著，那些女生應該都在忙著搶占浴室。
他把彙演的文件放到劉聽月的位置，然後把門鎖好，自己也離開了。
下午的課程多，估計要一直到晚上，薑凝也沒提彆的事情，估計他可以完整而愉快的上完一整個晚自習。
雖然談戀愛很幸福，但陳源沒有忘記自己的本分，他始終是個學生。
並且，一直有信心成為一名優秀的學生。
去教室拿到課本，其他的幾位舍友也陸陸續續到了，按位置坐好，陳源翻開課本，開始檢閱昨天做的筆記。
負責教授線性代數這門課程的老師是張衍平老教授，資曆高，水平高，他的課陳源從來不敢鬆懈，往往正襟危坐。
嵐大物理係是頂頂有名的，以往學校裡出過不少科研方麵的人才。
權亞峰跟劉南他們仨，嬉笑著在一旁打鬨，討論著中午回宿舍休息時那把遊戲，彆看著三個貨成天沒個正形，其實高中時候成績算是格外優異的那一批。
要不然，也報不了嵐大物理係。
隨著張衍平教授一聲咳嗽，步伐穩健的走進教室，依舊端著那十分有代表性的茶杯。
課程，正式開始。
陳源是一秒鐘也不敢走神，一節課100分鐘，除了中間休息的十分鐘，其餘時間他都在認真聽講。
不是所有學生都跟他一樣，但大多數人確實是在埋頭苦學。
除了劉南偶爾打個哈欠以外，宿舍裡的其餘兩位也放下了玩鬨的心，跟隨張衍平老師的思路，一點點的理解這稍微有些難度的課程。
嵐京這座城市，迎來了難得的陽光明媚，雖然溫度還是很低，可不少學院裡的貓咪出來，或趴在草地上，或躺在教室外的台階，姿勢嫵媚，眯著眼睛。
享受著曬在身上暖洋洋的陽光。
時間匆匆而過。
等到張衍平老教授，講課的節奏逐漸放慢，黑板上已經密密麻麻寫滿了公式和概義，這是部分數學老講師長期養成的習慣，彷佛離了板書便不會講課了。
他喝下一口杯子裡溫熱的茶，覺得差不多了。
“留給你們一會兒思考時間，有問題可以上來問，待會再講。”
無數學生聽到這句話，緊繃的身體瞬間鬆弛下來，動作是齊刷刷的整齊，劉南更是放下筆使勁搓了一把臉，他感覺已經用腦過度了。
跟昨晚用儘全力，翻盤那兩局鑽石段的對局相差無幾。
陳源就等著這句話呢，他趕緊起身，可斜對過的李冰同學比他動作還快，拿著筆記本小碎步往講台處走去了。
陽光透過窗灑在走廊，少女白皙到發光，圓框眼鏡下眼神透著清澈。
權亞峰霎時抬起頭來，目光複雜的盯著李冰的身影，自從上次被拒後，他徹徹底底失去了追求的機會，現在也隻能保持著距離，遠觀她按部就班的認真生活、刻苦學習。
講台處，李冰小聲的詢問著老師自己的疑惑，她身材瘦小，整個人被困在厚重的羽絨服裡，脖子處圍了兩圈毛茸茸的圍巾，看上去不是今年的新款式。
她並沒有漂亮到讓其他女生自慚形穢，甚至可以說容貌一般，隻稱得上“素淨”。
可那迫不及待的求知欲，讓她眼中閃著光。
權亞峰看傻了，一旁的劉南和魏真看他那副樣子，一同搖頭歎息，他們知道，恐怕在亞峰眼裡，因為擁有不了李冰如此美好的白月光，所以她會顯得更白月光。
這種事，無法規勸。
兩人已經放棄了，任由他自生自滅。
大概是問題問完了，李冰抱著筆記本下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陳源迅速站起來了，生怕被彆人搶先，張衍平老師的時間就這麼點，不抓緊，又得等下一次。昨天他寫作業的時候，有疑問，回過頭去看打遊戲的薑瑤，頓時放棄了詢問的想法。
可惜，薑老師是社科和哲學教授，數學物理這些東西她真不一定懂。
要不然，陳源是一定會讓“薑凝”當家教的，狠狠的榨出她的知識，為自己所用。
一分錢不用花的副教授指導，還可以專門讓她換裝家教，嘶……
陳源莫名感覺很符合自己的癖好。
他同樣拿著筆記本上台，把昨天寫作業遇到的不理解的部分，標注了出來，恭敬詢問：“張老師，你看我這個公式為什麼走不通？”
“我看看。”張衍平將剛摘下的老花鏡重新戴上，認真端詳起來。
說來也怪。
陳源從離開座位的那刻，直到站在講台上彎下腰，這個時間裡，有不少的女生抬起頭來，將他的一舉一動儘收眼底。
靠教室左側，有一個上課都沒戴眼鏡的瓜子臉女生，被身邊同學戳了戳肩膀，她疑惑的小聲道：“怎麼了？”
“伱看。”
女同學揚起下巴衝台上，使著眼色。
瓜子臉女生趕緊戴上了眼鏡，托著腮，欣賞起來。
在張衍平老教授身邊的少年，一臉認真的聽講，偶爾微微點頭，或是皺眉思索，或是豁然明悟。他渾身的氣質陽光而乾淨，柔和的像三月的春風，長長的睫毛，五官清秀而立體。
無法形容的是，那份青春校園裡熟悉的青澀味道，未完完全全長開的五官夾雜了一點稚氣，可他跟進入社會的成年人的身體各方麵都相差不多。
這就製造出一份衝突感。
炙熱陽光透過窗，在他抬起頭來時，一下子照射到眼睛處。
少年伸手擋了下，往左邊歪了歪頭，繼續低下頭聽講。
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套在身上，卻顯得慵懶適意。
毫無疑問，陳源在這短短幾秒鐘內，無意間擊中了教室裡許多女生的心。
世界從來是公平的，長得帥，一定會讓更多的異性喜歡，這是最淺顯的道理。
雖然很多女生沒正經說過，可這入校近一個學期以來，班級裡的大部分女生都想象過“跟陳源談戀愛”這件事。
像巫蘭蘭，她隻是嘗試了那麼一次，被委婉拒絕後也沒有太難過。
陳源，他優秀、自律、刻苦、懂禮貌、不張揚。
他理應被彆人喜歡。
班級裡的女生沒有像巫蘭蘭那樣的勇氣，最多是多看幾眼，並不明目張膽，這跟高中時候的“暗戀”不一樣，是心動的偽概念。
心動，不一定非要談戀愛。
哪怕是安靜旁觀，也很舒服。
當然，這是在陳源不跟班級裡任何一個女生談戀愛的前提下，因為女生大多嫉妒心重，如果大家都沒有，那自己沒有也可以心安理得。
如果其中某一個人有，可能微妙的默契就崩壞掉了。
由此孤立疏遠那個女生，也不是不可能。
拿剛戴上眼鏡的安嘉欣和莫楠來說，她們現在是可以一同欣賞陳源的好姐妹，擁有絕不吃獨食的偉大友誼，可一旦安嘉欣或是莫楠其中一個跟陳源談上了。
那……對不起，下一秒開撕！
這麼看著，安嘉欣感覺好幸福，她嘴角泛起一抹不易被察覺的笑容，偷偷的拿起手機來，“哢”一下，偷偷拍進那個名叫“crh”的相冊。
這相冊裡有不少陳源的照片。
對了，忘了解釋crh是什麼意思，是指女生見到一個讓人心動的對象，它就被稱之為crh，一般被用於非男女朋友的語境中。
也可以音譯為“胯濕”。
短視頻中經常可以看到不少女生，發布關於心動對象的上頭瞬間，腦袋裡猛猛自嗨，現實中屁也不放一個，還有一群女生圍著磕。
說些“真的會心動”，“啊啊啊啊啊姐妹我懂！”，“啊啊啊啊啊姐妹你也好可愛！！！”，之類的話。
不過大部分男生會討厭crh這個概念，因為這單詞出現在短視頻裡，常常伴隨一些女生在精神不穩定的情況下充滿語病的胡言亂語，一堆莫名其妙的字符，以及地瓜表情包和西瓜條子。
偷拍這種行為不道德，陳源並不喜歡。
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時低頭詢問的模樣，已經被存進某些女同學的照片庫裡。
他耳邊隻有張衍平教授的諄諄教導，“我沒猜錯的話，你看的工具書應該是許以超的《線性代數與矩陣論》吧？”
“是的老師。”
“這個並不適合大一新生看，大多數線性代數的教材都不適合新手看，因為編著者大多數出自華羅庚先生門下，那個太頂級了，脫離了初學者思維。這樣，我給你推薦幾本……”
陳源拿筆記本記了下來，正準備感謝。
結果老教授又補充了一句，讓他受寵若驚。
“看得出來你是有用心鑽研的，隻是方式不對，所以解到後麵繁瑣到難以為繼，然後你敢用反證，雖然步驟錯了……不錯，是個做理論研究的好苗子。”
得到張老教授的誇獎，這是莫大的榮譽。
陳源微有些臉紅，撓了撓頭，“謝謝老師。”
“去吧。”
繼而，下了講台的陳源終於鬆了一口氣，步伐輕快了不少。
他感覺前幾天蹲圖書館看書，加上周末一下午的學習沒有白費，自己切實是在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
這，可能就是學習的意義，一份耕耘一份收獲。
回到座位，陳源繼續照著劃定的幾條概義，開始鑽研最優解法。
他神情專注，中性筆末端不停的顫著。
窗外，恰好一陣微風吹過來，稍帶著些冷意，掀過書本一頁，也拂過著陳源慵懶趴在額頭上的發絲。
……
夜幕緩緩降臨，嵐京華燈初上，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
薑凝下了班，開著車往家中趕去，她接到了一個電話，晚上估計要去朋友那邊一起吃飯。
不知道又怎麼了，聽語氣感覺不像是小事……
她打算先回去安排一下薑瑤的晚飯，之後自己再去。
省得去了還得擔心妹妹沒有好好吃飯。
路上，她一邊駕駛著車，一邊回想著在辦公室裡的情景。
薑凝知道，陳源那副表現，以及吃醋的樣子，毫無疑問說明了他沒有放下這段戀愛，依舊喜歡著她。
好不容易放下的思緒，重新飛舞，她那顆冷硬的心也活泛了過來。
薑凝不禁想，難道這段戀愛真的結束了嗎？
為什麼總是會在學校遇見？
為什麼她不忍心遠離陳源？
為什麼到了嘴邊的冷淡話語就是說不出來？
為什麼遇到了就會臉紅心跳情不自禁的看著他？
到底為什麼啊？
明明知道斬斷一切，好好生活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她根本無法做到用對待彆的同學的平常心來對待陳源。
難道，一定要離開嵐京才可以……
或者說，另一個選擇。
既然互相喜歡，那就彆管滔天巨浪，這難得的緣分也許是此生僅有，再也遇不到了。
辭職也可以，為了真愛的話……
薑凝趕緊搖了搖頭，她覺得，有必要跟薑瑤溝通一下，問問她是怎麼忘掉陳源的。
說不準，能獲得一些寶貴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