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這邊剛說明情況,張元林就已經陷入了沉思,考慮該怎麼去演比較合適。
雖然說突然被叫去參加拆解行動,張元林略有些小驚訝,但他心裡很清楚,此時國內的各個行業都在努力發展,模彷是不可或缺的一步。
也就是說,這一天早晚會到來,和張元林本身毫無關係,因為這是發展的必經之路。
不過張元林又沒那麼驚訝,畢竟自己的實力已經展現出來了,這兩年內修好的機器設備成百上千,而且各種型號都能輕鬆拿捏。
隻是張元林看重工人身份,不願意升職加薪,甘願留在基層埋頭做事,但領導們都是心知肚明的,清楚張元林的能力很大。
所以,但凡有相關的拆解行動,張元林必然會被點名,他那麼能修,萬一能把退休報廢了的鐵疙瘩變廢為寶呢?
再說機修工本身就很會拆解,不然一台複雜的機械設備壞了,難道光從外麵繞著看就能明白哪裡出了問題?
還不是要斷電拆卸,把外殼拆開,然後對內部進行逐一排查,再確定最終的問題所在。
因此,機修工對拆解也是有一定造詣的,尤其是經驗豐富,技術水平極高的老手,比如近兩年以來,從無失手的張元林。
雖然張元林很年輕,但他的水平太頂了,直接就成了維修部的扛把子,所以張元林能出現在廠長的名單上一點都不奇怪。
對麵,王主任麵色嚴肅的說完後,就發現張元林似乎是在認真的思考著什麼。
這讓王主任誤會了張元林是在擔心自己做不好,因為印象裡,張元林是一個十分自信的人,尤其是對自己的技術,他從沒有拒絕過任何維修任務,也總是能出色且完美的完成,不論是廠內還是場外。
於是,王主任語重心長的說道:
“張元林,其實你也彆有太大的複雜的想法,咱們廠隻是眾多參與單位之一,沒說辦不好事情要咱負責。”
“如果真能搞出點名堂來,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咱們廠也能跟著長臉,要是沒啥結果,也無所謂,廠長臨走是叮囑過我,讓你放輕鬆,你可彆板著臉去,那樣我非得被挨罵不可。”
張元林從思考中反應過來,當即笑著說道:
“王主任,我沒多想,就是頭一回參加這麼嚴肅的行動,心裡有些緊張,但我年輕,心大,去現場見識過了就會好很多,總之您放心吧,我沒事兒的,純粹是沒經驗產生的影響,問題不大。”
領導都這麼關心自己了,要是不順著說,那多沒禮貌啊,再說自己心裡想的這些東西也不好說出來啊,所以就隨便配合一下咯!
王主任聽罷,微笑著點頭說道:
“行,你小子我還是很放心的,該說不說,咱們廠子最近的外派任務基本上都是交給你去做的,還真不賴,全都圓滿完成,就是搞的很多外麵的領導專程過來搶人,這點不太好。”
張元林撓撓頭,說道:
“王主任,那我也不能故意把事兒辦差吧,這會影響到咱廠子麵子不說,還會讓您和廠長難堪,那我寧願讓你們多費點口水和外麵的領導掰扯,也不願意故意壞事兒。”
王部長聽到後,忍不住發出爽朗的笑聲。
“哈哈,小張你可千萬彆誤會,我可一點兒怪你的意思都沒有,剛才我那是誇你呢!”
在心裡,王部長很是高興,這小子雖然被大股東看上了,可他外出辦事兒還想著自己的麵子,說明自己在他心裡的地位很高啊!
眼看著王部長笑臉盈盈,張元林趁機找了一個自己要去收拾工具包的借口,起身告辭離開。
走出門後,張元林聽到王部長的笑聲明顯又大了幾分,看樣子他的心情是真的很不錯。
“不至於吧,我就隨口敷衍一下,你笑那麼開心做什麼?”
搖搖頭,張元林不知道王部長又腦補出了什麼東西,當然他也不關心,然後慢慢悠悠的回到公共辦公室。
收拾工具包隻是一個借口,實際上張元林是回去繼續和同事們扯皮,把剛才聊到的話題接著說完。
沒人能拒絕吹牛扯皮的樂趣,張元林也不例外,隻是大院的人都不行,張元林連和他們多說一句話的**都沒有,所以車間裡的同事們就成了他打發時間的話友。
扯扯皮,吹吹牛,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同事們三三兩兩的結伴離開,張元林習慣性的磨磨蹭蹭到最後,然後進入靜止世界解決午飯,順便填補一下味蕾的**。
吃過飯,張元林拿著牙簽一邊剔牙,一邊抱著倒上了熱水的搪瓷杯,再把二郎腿一翹,曬著從窗口照射進來的溫暖陽光,簡直不要太愜意。
知道同事們陸陸續續的回來,看到張元林還沒走,全都好奇的詢問什麼情況。
“張元林,你不是要外派出去嗎,怎麼還沒走?”
“是啊,你怎麼還在這裡,就算你有自行車,馬上都要到上班的時候了,你再不出發會來不及的。”
“我覺得你還是趕緊走吧,要是遲到了耽誤事兒,怕是得挨上頭的批評。”
其實,同事們都是好心,不希望張元林犯錯,畢竟是他們部門最閃亮的星,也代表著維修部的臉麵。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說的就是這個理兒,因為張元林的牛皮和優秀表現,導致軋鋼廠不少高層領導時不時的就過來參觀考察,也給了維修部的人員在領導們麵前混臉熟的機會。
要知道整個軋鋼廠上萬人,大大小小三十多個部門,高層領導怎麼可能吃飽了沒事專往一個地方跑,也就是張元林有這個吸引力了,其他部門根本享受不到這種被輪流照顧的優質享受!
張元林享受著正午陽光的溫暖,舒服的哈欠連天。
“不著急,領導們都不急,我急啥?”
眾人都聽愣了,不是,你這話是不是說反了?
難道不應該是咱們打工的著急,領導們不著急嗎?
正疑惑著,又得不到張元林的解釋,眾人麵麵相覷,搞不清楚狀況。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眼睛,拿著文件袋,頗有氣質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哪個是張元林,廠長在門口等了,咱們得抓緊時間。”
刹那間,公共辦公室內的議論聲戛然而止,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隨後,就看到張元林不慌不忙的起身,又喝了一口熱茶,然後提起工具包背上,走向門口的中年男子。
後者看了一眼張元林胸口的工牌,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是廠長的秘書,來接您的。”
張元林微微頷首,跟著秘書離去。
路上,張元林想到了原劇裡軋鋼廠的楊廠長。
記憶裡這個楊廠長還是挺不錯的一個人,至少他不是中飽私囊,屍位素餐的領導,為人還是比較正派的。
也正因為如此,原劇裡的楊廠長被打下來了,然後假公濟私,貪財好色,無所作為的李懷德成功上位,後來更是成了軋鋼廠的代理廠長,可沒少濫用職權做壞事。
所以有句話沒錯的,做的好不如演得好,很明顯楊廠長在溜須拍馬,阿諛奉承方麵遠遠不如李懷德。
“嘖嘖,這到底是一個工人為主的時代,其他的才華不談,出身成分一定要好,技術也一定要到位,要麼是拍馬屁的本事厲害,要麼是個人水平實打實的強。”
張元林不知道楊廠長具體是敗在了什麼地方,但分析來分析去,無非就是三個可能性,要麼成分問題,要麼說錯了話,要麼個人技術不夠到位。
不過這事兒和張元林不搭噶,最多就是在兩人的關係相處不錯的前提下,張元林有意無意的提個醒,讓楊廠長及時的避嫌,這樣或許會比原劇裡過的更好一些。
反正張元林會繼續在工人的道路上堅持走下去,將來不管有什麼變化,工人的身份絕對不能變,除非步入新時代,到了全麵開放的時候。
至於李懷德,張元林也沒放在心上,隻要他敢搞事情,就能輕鬆的讓他知道被虐的滋味。
張元林走後,維修部的公共辦公室裡,一眾同事傻愣愣的盯著門口,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乖乖,我剛才沒聽錯吧,居然是楊廠長親自來接送張元林!”
“錯不了,那人咱們也見過,就是楊廠長的秘書,上個禮拜的集體大會,就是他上去發表的講話。”
“哎呀,虧我們還擔心張元林會遲到,原來人家是在等著坐廠長的車呢!”
“確實,咱們多嘴了,這叫啥,關公麵前舞大刀!”
“去,有你這麼形容的嗎?分明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兒!”
……
跟著楊廠長的秘書,張元林坐上了楊廠長的專車。
路上秘書隻管在前麵帶路,一句話沒說,說明這個秘書是個實乾的人,靠譜。
這也進一步表明了楊廠長也是個務實的人,不然不會選這種悶瓜蛋子當秘書。
如果是李懷德,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肯定會弄一個女秘書在身邊。
不過廠裡人多眼雜,明目張膽的給自己配女秘書就是在作死,其實李懷德也挺會裝,挺會演的,他要是這點分寸都沒有,也不可能代替楊廠長,當上軋鋼廠的代理廠長。
秘書兼職駕駛員,上車就立馬發動車子,駛離軋鋼廠,都不用楊廠長開口給命令。
張元林被安排到後座,跟著享受了一波擁有專職司機的感覺,見到了楊廠長後,作為員工,他主動打了聲招呼。
楊廠長有些不苟言笑,看起來還很嚴肅,也許這就是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但是看到張元林來了,眉眼間多了一抹自然的微笑。
“小張來了啊,具體的情況王部長都和你說了吧?”
張元林微微頷首,表示自己心中有數。
楊廠長看了一眼張元林還背在身上,但此時放在腿上的工具包,好奇問道:
“我們要去地方有專門的工具,你沒必要自帶家夥事兒。”
張元林輕輕拍了拍工具包,回答道:
“楊廠長,實不相瞞,我經常會一邊修東西一邊瞎琢磨,包括修理用的工具也彆我折騰過,所以我的工具包裡裝了不少非標的家夥事兒,甭管您給我多好的工具,我還是覺得自己準備的東西用的更順手。”
聽到這話,楊廠長臉上的笑容更盛,抬手就是一個大拇指。
“好!這就叫專業啊!衝你這句話,我覺得自己專程回來接你一趟很有必要,是最正確的決定!”
張元林一愣,皺眉問道:
“楊廠長,您回來就是專門接我一個人的?”
後者笑了笑,說道:
“是啊,軋鋼廠的幾個工程師除了在忙的,昨晚就連夜被調去了,和其他單位的工程師一起,齊聚拆解車間,連夜開始研究。”
“不過他們琢磨了一個晚上也沒有思路,後來上頭領導開了集中會議,帶著工程師們一起討論了一下,決定把這些洋玩意兒進行分配,讓各單位的工程師挑選他們認為有把握的設備,然後帶回各自的單位繼續研究。”
“我昨晚就在想這件事兒了,得知他們提議要分配帶回時,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要論拆解和修理,估計全廠都沒人誰比你更厲害的。”
“本來吧,我是想著讓你過來見識一下,做個嘗試,但一眾工程師們麵對各種複雜且沒見過的,還是被處理過的報廢設備,一個個都頭大如鬥。”
“這不,為了不耽誤各單位的生產進度,又想持續對這些洋貨進行拆解和研究,便隻能各自選擇有把握的目標帶回再倒騰。”
“總之,不管是在拆解車間嘗試,還是選一個帶回,我覺得都應該讓你到現場看一看。”
張元林聽明白了,原來楊廠長一上午都在和其他單位的領導還有工程師們開會,所以才在吃過飯後,火急火燎的來接自己。
所以王部長那邊隻是提前預告,楊廠長這邊才是一線報道。
不過這都無所謂了,自己的計劃就是先從簡單的開始,既然要演,就得循序漸進,不能一概而就。
所以,不管是在現場還是帶回來,對張元林的個人計劃不會有任何影響。
無非就是在彆人麵前演,還是在自家人麵前演的區彆。
現在看來,東西要帶回去,那就是在自家人麵前演,這樣也挺好,有主場優勢,演的會更加自然和得心應手。
地方還沒到,工作還沒開始,張元林就習慣性的進行計劃的設定和修改。
這樣張元林就能隨時的做好應對準備,而不至於臨時亂了陣腳。
隨後,張元林再次拍了拍大腿上的工具包,笑著說道:
“在哪裡不重要,隻要我的家夥事兒帶著了就行。”
楊廠長見狀,忍不住大笑了兩聲。
“好!就衝你這個自信勁兒,今天選擇什麼機器設備帶回去,必然也有你一票!”
張元林跟著笑起來,這次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嘿,能讓我做選擇,這就正合我意了呀!
一切的計劃的前提,得讓張元林自己做選擇。
因為目前國內的技術水平和國際上存在一定的差異,且這個差異不容小覷。
於是張元林推斷這次搞過來的洋貨裡頭不乏有超越國內技術瓶頸的東西存在,像這樣的玩意兒就沒有任何研究的價值,純屬是在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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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造大樓一樣,萬丈高樓平地起啊,不可能上去就搞技術跳躍,這就是在整空中樓閣,不切實際也毫無意義。
以張元林的能力,他的確可以輕輕鬆鬆的完成技術躍層,但是目前國內的技術基礎都有很多不足,張元林這麼玩純屬是在搞降維提升,底下的人根本夠不著,就是擺眼前看都看不明白,這怎麼跟?
所以,進過來的這批洋貨裡,必須從最老舊的技術開始研究和複刻,一點一點的往上推,就跟打怪升級一樣,從低級到高級,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按照原本的曆史進程,肯定會有走錯方向,繞了彎子的時候,這是初學者的通病,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但是,在張元林決定出手後,國內的技術發展會多了一個引領他們走向正確道路,避免他們繞大彎的導師。
如果按照這個步驟去走,最後張元林會毫不意外的成為國內的技術大能,甚至有可能名留青史,成為學子們課本上的人物。
可張元林不願意這麼乾,他有自己的挑戰,也有自己的計劃,他重活一世可不是為了曆史留名,他隻是想去最高的地方看一看從未見過的風景。
這不是在嫌棄和否定走純粹的技術道路,隻是張元林更期待看到世界頂點的風景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因為張元林手握靜止世界,任何技術對他而言都沒有任何期待感,隻要他想要,隨時都能複刻,就像吃飯喝水那麼簡單。
反倒是帶著技術和產品去和全世界幾十億人口碰撞,去征服他們,這會更有挑戰性。
簡單來說,技術是死的,個人可以隨意操作的,甚至隨時可以輕鬆的做到技術躍層,對這個時代的所有國家事實技術上的降維打擊。
但是想要站在世界之巔看風景,這需要一步一步的運作才能做到。
人心,變革,套路,新與舊的碰撞,持續不斷的新鮮感,這明顯覺得更有趣一些。
更重要的是,技術這種東西太誘人了,張元林覺得如果隻走技術路線,很容易被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