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不中聽的,如果上位者不能欺壓百姓,那麼如何體現上位者的威嚴與權柄呢?那豈不是沒有上位下位之分,有的隻是職位不同而已”
徐渭非常坦誠地問出了他們心中的疑惑。倒不是人精徐渭這一次翻車了,而是實在拿不準新學追求的最終社會是什麼樣的。儒家描述的大同社會,從來都是幻想,沒人把這個當真。但新學現在把他們的理想社會當真了,自然就要問個明白。
“這恐怕是困惑你們很久了吧。最近泰州學派那邊出了一個顏氏需求層次理論,最近由於這個巫師案導致各地噤若寒蟬,就連我們杭州的天涯知道閣都關門了。這個理論已經整理成小冊子了,但估計知道的人還是很少。”
“我可以大致說一下。子和師叔在其近兩年的實驗中,意外地發現了一個新的現象。人的需求大致可以分為生存、安全、社交、尊重與自我實現五個層次。當生存滿足後,自然會追求安全,前兩項滿足後又會追求社交,以此類推,直到自我實現。”
“但這裡是從目的劃分的,而不是行為。因為在上下欺壓的環境裡,百姓百官乃至公卿貴胄很多行為都是圍繞著安全來行事的,這些行事自然包括了社交,加入某個師門流派,還包括高喊一些口號站隊。”
“以安全為目的去串聯社交、累積事功,喊口號,跟追求社交、尊重、自我實現是完全不同的。以尊重、自我實現以目的,可不會出現一會兒跟這個社交,一出事立刻割袍斷義劃清界限。”
“上下欺壓,本質也是一種安全需求,是防範以下犯上的安全需求的極端表現形態,不以上欺下,不足以驗證自己的安全。事實上,隻要滿足了全社會的安全需求,上位者才可以更好地追求尊重與自我實現。那才是明君的表現。之所以千百年來,很多君主難以善始慎終,最終放棄做明君的理想,主要還是安全的壓力太大,沒有餘力追求更高層次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