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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然不斷問自己該怎麼辦,隻是一念之差,卻是生死關頭。
最後,還是‘島嶼就這麼大,不管躲在哪兒,靜姨都會發現這是一座島’的念頭占據了上風。
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說白了,還是他怕了。
龍爪從海麵將莊靜輕輕撈起,海水從龍爪縫隙中緩緩流淌,像是細長的瀑布。
龍翼鼓舞,海水如一張塑料膜,微微下凹,黑龍炮彈般升空。
沒等黑龍降落在小石潭,莊靜已經在龍爪中醒過來。
“這就是日光島?”
“嗯。”
莊靜俯瞰島嶼。
如果能保證食物、飲水、住宿,很多人樂意被大自然包圍,而眼前的島嶼就是這樣的完美之地。
上帝給摩西的應許之地,說是流著奶和蜜,這是表達那塊地方美好的形容詞,這個形容詞也可以用在日光島。
這是地麵。
莊靜抬頭看向天空中的太陽。
到了小石潭,莊靜在潭中用淡水清洗身體,顧然坐在河邊,背對著她。
莊靜也背對顧然,似乎完全不擔心他會偷看自己。
“.謝惜雅的媽媽不見之後,我正準備回島,就在這時候看見了您。”顧然將登島後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莊靜雙手並攏,掬起一捧水。
她的脊背十分白皙,此時顯出幾分平時沒有的妖豔。
可更多的,依然是神聖之美,落在她身上的日光似乎都與彆的地方不同。
掌心裡的水穩定平靜下來,近乎透明,彷佛手裡什麼也沒有。
白天她就在想,顧然的【日光島之夢】是不是這樣,沒有消失,隻是看不見。
莊靜不像嚴寒香,對日光島沒有太多,她現在的精力更多放在‘世界樹’身上。
她鬆開手,水因為透明,猶如憑空出現般從掌心滑落。
隨之掉落的還有一枚種子。
種子掉進潭水中,羽毛似的緩緩沉低,然後,白色的根係如腳一般從種子中伸出來,紮進水潭深處。
種子開始發芽,迅速生長,轉眼藤蔓就高出水麵,向天空蔓延而去。
那不斷生長的新芽,彷佛無數雙小小的手,渴望救贖,又像是報複般要抓住什麼似的。
轉眼間,就算顧然不抬頭,也能留意到這根通天藤蔓。
他在荒草平原見過一麵,莊靜用它,讓其餘人快速抵達世界樹。
難道這棵藤蔓,還能在夢境與夢境之間架起橋梁。
藤蔓還在生長。
是否在生長,從高度上已經看不出,隻能通過眼前部分不斷向上湧去確認這個事實,彷佛大江大河,當水流平靜時,似乎沒有流動一般。
足足半個小時,顧然聽見水花聲。
不太妙,裡麵有意外的倉促。
“靜姨?”他硬是用意誌拉住自己本能回頭的身體。
“.沒事。”莊靜步伐無力,走到潭邊,倚在一塊石頭上。
她麵色蒼白,閉著眼睛,腦袋一陣陣抽痛。
之前舒適的潭水,現在有點冷,反而適才覺得略熱的石頭,溫暖得剛剛好,讓人生不禁想抱住石頭,身體完全貼上去,吸收石頭的熱量。
已經很久沒有完全用儘心力了。
在德國,進入恐怖分子的荒草平原,與‘李長晝’戰鬥,雖然不是對手,那那隻是決出勝負,心力消耗並不大。
不過這也證明了一件事,如果心力足夠,【橋藤】是可以去往嚴寒香的心靈世界。
“小然。”莊靜開口。
“靜姨,您沒事吧?”顧然擔憂。
莊靜的聲音裡透露著無法掩飾的虛弱,在‘日光島’出事,說不定會被汙染精神,在現實中出現心理障礙。
“我讓護士ab重啟時間!”他說。
“不用。”莊靜聲音稍稍用力,阻止他,“我隻是消耗了心力,沒什麼事,你要把心力留著。”
顧然全部的心力,也隻能讓護士ab重啟幾次,何況他已經在日光島待了許久,變成黑龍多次。
確認莊靜沒事,顧然也稍稍安心。
莊靜又說:“【曲柄牧杖】真的沒用?找不到我或者寒香的心靈世界?”
“是的。”顧然肯定。
“你變成黑龍,順著藤蔓往上飛,去最頂端再試試。”
“好。”
顧然沒有立即走,他把護士ab叫出來。
“我隻想過,顧醫生會撿屍一樣撿起所有經過的女人,把她們帶上日光島,在夢裡照顧她們。”護士a說。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顧醫生連我們都不放過。”護士b道。
兩人一臉冷漠地擺出‘怕怕’的姿勢。
“雖然是夢,但我們不會懷孕吧?”
“雖然是潛意識,但我們不會懷孕吧?”
——這就是顧然不喜歡叫她們出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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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的也就算了,隻是胡說,但那句‘雖然是夢,但不會懷孕吧’,明顯是在模仿喪屍世界的嚴寒香!
顧然聽得心驚膽戰。
“聽著!”他用上下令的語氣,“你們留在這裡,靜姨想喝水,你們就喂她喝水,但不要太多,想吃水果,就給給她摘水果”
“我們聽院長的。”護士a說。
“不聽你的。”護士b道。
“.是這樣沒錯。”顧然也聽院長的,“但有一件事,必須聽我的,如果有危險,立馬重啟,明白了嗎?”
“快走吧,好囉嗦。”護士a揮手。
“還不穿衣服,真醜真小真沒勁。”護士b眼神鄙夷。
殺不殺?
黑龍帶著一腔殺氣,衝天而去,圍繞著藤蔓,盤旋而上。
當黑龍到達‘無法在地麵投下陰影’的高度時,莊靜離開潭水,躺在暖熱的石頭上。
護士a洗乾淨葉子,卷成小小的綠葉杯,多次少量給她喂水。
“醫生回來的時候我們會知道,要不要先把衣服脫了,這裡有火,幫你把衣服烘乾。”護士b道。
莊靜想了想,點頭道:“好。”
飲水、取暖、舒適的衣物,都會讓身體感到舒服,身體舒服,心力就會恢複。
“我們給你脫衣服。”護士ab說。
“麻煩你們了。”莊靜支撐著坐起來。
身穿護士裝的兩人,幫脫去濕透的睡衣。
或許是因為心力耗儘,神情憔悴的原因,莊靜原本勻稱的身形,此時給人一種消瘦感,鎖骨顯得十分突出,令人憐惜。
脫去內褲時,護士ab吞了口水。
然後,護士a說:“我們品行是顧醫生決定的。”
護士b道:“所以吞口水的是顧醫生。”
申明——顧然此時不在。
再次申明——顧然是能通過護士ab看見她們所見,但他此時沒看,他還在路上。
“我知道。”莊靜笑了笑。
她躺在石頭上,沒有墊芭蕉葉,雖然有些不舒服,可石頭的暖意完全可以讓她忽視這種不舒服。
氣溫也恰到好處,28攝氏度左右。
如果是做日光浴,這個氣溫略高了少許,可正是她此時所需的溫度。
莊靜躺在石頭上,有一種睡著的舒適感,可意識毫無疑問的清醒著。
雪白肌膚上日光朦朧,此時的她與其說美麗,不如說一簇夢之光,她眼神恍惚,好像也在另一個世界裡遨遊。
顧然飛了許久。
甚至為了緩解枯燥,他都開始胡思亂想——
有沒有網絡小說,測試實力的方法是催生藤蔓?
藤蔓能發芽,代表打破凡俗,邁入修煉;
藤蔓高一米,進入第一個境界,抱夢;
懷抱夢想,獲得心力,縱馬尋自由,從武力能扛鼎,從文能落筆生花。
藤蔓高兩米,第二個境界,踏地;
腳踏實地,從武,一腳能把大地踏出兩米長、幾厘米深的裂縫,從文可以畫龍點睛。
藤蔓高三米,第三個境界,破念;
夢在心中,路在腳下,破除妄念執念。
藤蔓高四米,第四個境界,神念;
妄念執念粉碎,變成精純的神念,可以通過感知力捕捉幸福因子,超凡中的超凡,生來是草芥者,進入這個境界,也成高山!
藤蔓高五米,第五個境界,元嬰;
複歸嬰兒,修複心靈所有的傷,且對傷害有極大的抵抗力,幾千個破念境界的人來磨,才能磨死一個。
藤蔓高六米,第六個境界,金丹;
無論自身狀態如何,不管是殘疾,還是心靈上的失敗,都能瞬間讓身心複原,低境界的人怎麼磨都磨不死一個;
以此類推,直到藤蔓高九米,最高境界,見上帝。
都說‘人一思考,上帝就會發危險’,而能讓藤蔓高九米,抵達第九境界,上帝也會微笑,不過是會心欣慰愉悅之笑。
而莊靜的境界,就是翼展三十米的巨龍飛了七八分鐘,還沒到頂的境界。
莊靜不是上帝,但她一思考,上帝也要跟著思考,偶爾還要反思!
以上,是名為顧然之人的胡思亂想。
如果顧然也出了傳記,大概凡是他關於莊靜的思考,都會讓讀者會心一笑。
等完美構思出九大境界,顧然終於飛到了藤蔓的儘頭。
在這個高度,海島消失不見,藤蔓光禿禿地立在海上,宛如一根天神射殺大海的箭矢,就像捕鯨的叉子很大,殺死海洋的箭矢自然也長得駭人聽聞。
黑龍伸手一抓,從虛無中取出【曲柄牧杖】。
‘嚴寒香的心靈世界。’
就像燭火微微一跳,等顧然抬頭,燭火有矗立不動——心裡晃過這麼點動靜。
‘心靈世界沃野。’顧然再次呼喚。
風吹蠟燭的動靜再次閃過顧然心頭,又迅速沒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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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來不及辨認風的風向,確認嚴寒香心靈世界的位置。
再往上飛一點呢?
轟!
顧然心中振奮,黑龍飛行的氣勢都不一樣。
又拔高數百米,顧然再次呼喚‘嚴寒香的心靈世界’。
讓他錯愕的是,竟然什麼動靜也沒了。
怎麼會?明明更好,卻反而不如在藤蔓頂端等等,藤蔓頂端?
黑龍回到藤蔓頂端,又一次呼喚,果然,風吹燭火的感覺如調皮的小孩,閃過他的心頭。
不是距離上的問題。
藤蔓看似直線升高,其實是在某個維度上,接近嚴寒香的心靈世界。
靠近藤蔓,才距離‘沃野’更近,而不是高度越高,距離越近。
如同兩個人之間的心理距離,而不是物理上的遠近。
顧然又嘗試了幾次,始終捕捉不到那一點動靜,隻能返回日光島。
等他降落在石潭邊,莊靜已經重新穿上烘乾的睡衣,也有了少許精神。
“靜姨,您沒事了?”他關心道。
“好多了。”莊靜微笑著說,“情況怎麼樣?”
“有一點動靜。”顧然做了詳細彙報。
莊靜一邊聽,一邊沉吟:“我這邊已經儘力,如果寒香那邊也向日光島靠近,或許能行。”
問題是無法通知嚴寒香。
“帶我轉轉吧。”莊靜說。
一是勘探環境,可能有所發現,二是欣賞美景,恢複心力。
顧然讓護士ab照顧‘龍爪洞’內的梁青與王佳佳,自己陪同莊靜,在日光島各處散步,品嘗各種果子。
不管什麼景色,吃的什麼果,莊靜都帶著一絲研究的神色。
最後兩人來到海邊,海邊全是礁石,礁石與礁石之間,是一個個水坑,裡麵有的有魚蝦,有的隻有水,有的看似隻有水,但裡麵藏著螃蟹之類的。
莊靜與顧然坐在一塊岩石上看海。
“夢境真的太複雜了,漂流教室不能脫離,還遇見了怪物,日光島可以脫離,還能像撿到漂流瓶一樣遇見不同的人。”顧然感慨。
“如果連夢都簡單,人生還有什麼意思呢?”莊靜淡淡笑道,“既然是心理師,又能變成黑龍,你要學會享受這種複雜,小然。”
“嗯。”顧然點頭。
確實,一旦轉換心境,這種複雜就很有趣。
一直在神話公路開車?或者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攻略十八層夢境?未免太單調了。
送轉世者最後一程、與遠去的神話交流、在公路上與赫拉交流、於十八層夢境經曆廢土般的生活,還有這陽光明媚的日光島.五顏六色,一如現實世界。
這才妙趣橫生。
“我隻是可惜,”顧然歎息,“這些夢像海水,一時半會兒濕在手心,但最後還是會蒸發消失,留不住。”
“我還有一個辦法。”莊靜忽然說。
“什麼辦法?”顧然看向她,心中期待起來。
這可是莊靜說的。
藤蔓雖然沒有成功,但是有效的。
“夢與現實最大的不同,在於夢中真的能心想事成,你會連續做夢,最大的原因可能是你想要夢見的強烈意誌——有什麼,能讓你始終保持這種意誌?”
“嗯”顧然思索起來。
與蘇晴?
不,比起在夢中,他更想在現實,而且現實中也有可能。
與何傾顏?
確實能激發欲望,但顧然在內心深處,他更希望能水到渠成,而不是逼不得已。
其他的.
“有嗎?”莊靜問。
“好像.”顧然沉吟著,下一刻他忽然愣住了。
莊靜的語氣依然優雅,可其中多了些許柔和,似乎在暗示什麼。
————
《私人日記》:十月十九日,周一,二次日光島
難懂是那種意思?
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要不要說出口?要不要試一試?
萬一猜錯了呢?那種情況,靜姨語氣柔和一些也很正常,很可能是我多想了!
可也有可能.
到底該怎麼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