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知道你明天又會忘記。”
賀然抬了手,掌心覆蓋在沈藍的頭上。
他的動作很輕,隻是單純地將手搭在上麵,然後緩緩朝著沈藍俯身。
她稍稍朝後仰了一下身子,卻被眼疾手快的賀然瞬間摟住了後腰。
說完全沒有驚訝是不太可能的,可沈藍還是克製住了動手把賀然推開的衝動。
兩人的臉靠的有些近了,沈藍覺得,自己的呼吸大概是撲在賀然的鼻翼一側的。
隻可惜,位麵人物沒有呼吸。
賀然看上去很是纖瘦,但是那雙手很有力,將沈藍攬著坐直了身子。
她緩緩地鬆了一口氣,看著前麵和自己拉開距離的少年,內心止不住地跳動。
“沐沐,有時候我真慶幸,你什麼都不記得。”
賀然重新坐會原來的位置。
這個位置,離沈藍大概有一個手臂的距離。
她垂著眸子,靜靜地聽賀然說話。
但是賀然並沒有再說什麼,他隻是歎了一口氣,又曲著膝蓋把自己抱成了一團。
“賀然,我不記得了,你可以給我講講嗎?”
少年並沒有回頭,隻是朝著窗戶那邊看著。
沈藍側頭,也看向窗台那邊。
那盆多肉,孤零零地坐在窗台上,周遭的一切白色似乎要把它吞沒。
“講什麼呢?沐沐,你想聽什麼?”
沈藍想了想,如果直接問賀然的過去,他會不會覺得奇怪呢?又或許,賀然知道關於沐沐過去的事情?
“我呀,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我不記得了。”
這個問題,聽起來更容易讓賀然和她說話吧?
她說完,就聽見賀然歎了一口氣,似乎還帶著一點的憂傷。
她有些不明白,隻是關於沐沐的事情,為什麼賀然會有這種情緒呢?
“沐沐啊,你以前,是女學裡,最厲害的那個學生。”
這個地方的學校,是把男生和女生分開的,有單獨的男校,也有單獨的女校。
沐沐呢,則是他們這裡女校裡麵,最優秀的那個學生。
賀然在男校讀書的時候,就經常從彆人的嘴裡聽到沐沐的名字,總是有很多人誇沐沐是個特彆有才的人,隻可惜,她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在這個地方,好像總是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他們大部分都不會從事什麼科研和技術類的工作,更多人讀書,是為了讓自己嫁到更好的家庭。
隻需要有一部分學習能力,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
賀然和沐沐認識,其實算是他的運氣吧。
賀然是家裡最小的那個男孩子,其他的哥哥們早就已經成家了,唯獨賀然還在讀書。
賀家人也是沒少聽說沐沐的名字,便找了機會讓兩人認識。
但是,賀然的病是從小到大就有的,所以哪怕他在男校讀書,但也經常性的請假在家裡。
沐沐第一次和他見麵,就是在賀家的客廳裡。
那時候,從醫院請來的醫生正在給賀然看病,他剛經曆了一場昏厥。
沐沐隻是安靜地站在邊上看著,直到賀然的神色變得好起來,才開始和他說話。
賀家人有心讓他們兩個朝著那個方向發展,所以借著那天的機會,又留沐沐在那裡夜宿。
沐沐其實已經猜到了賀家人的意思,想給自己家體弱多病的小兒子找一個聰明點的媳婦兒,這樣以後也會持家。
她其實並不怎麼抗拒,畢竟自己家很窮,確實需要像賀家這樣的有錢人的幫扶。
隻是,人往往無法預測危險的來臨。
在賀然和沐沐越來越熟悉的時候,卻遭遇了一場劫難。
兩人在去郊外寺廟的路上,遇到了泥石流。
天災是每個人都沒有辦法預測的,所以當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所坐的車已經被掀翻了。
沐沐是在一瞬間翻身將賀然護住了。
等到救援的人將兩個人救出來,沐沐受了重傷,陷入了昏迷。
而賀然,隻是受了一點輕傷,根本沒什麼大概。
他對於沐沐這樣保護自己的行為,又愛又恨,可又無可奈何。
在昏迷了三天之後,沐沐才醒了過來。
可是賀然發現,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受傷的,也不記得賀然是誰。
賀家需要的是一個聰明能乾的兒媳婦,絕對不是現在單純到甚至前一天發生什麼都忘記的人。
所以,沐沐被送到了療養院來。
賀家還算是有心的,並沒有將她隨意地扔在外麵。
可是賀然從此心裡卻落了一塊石頭,他始終覺得,是自己害得沐沐變成現在的樣子。
賀家打算重新給賀然找一個結婚對象的時候,他百般抗拒,表示自己除了沐沐誰都不要。
正逢此時賀然的大哥生意上受到了重創,他二哥的權力也被敵家威脅到了。
賀家已經沒有多餘的能力去管彆人了,可賀然還不依不饒。
於是,賀家大哥做主,將賀然也送來了療養院,囑咐這裡的人好好照顧賀然之後,就轉身投入了自己的事情。
他總算是和沐沐待在了一起,哪怕她什麼都不記得。
“可是你剛剛都沒有發現我在門口。”
“那是因為我太累了,沐沐,我的身體比以前更差了。”
賀然解釋著,回過頭來朝著沈藍笑了笑。
他臉上的慘白似乎更加晃眼了,害得沈藍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賀家在賀然進了療養院之後沒多久,就倒台了,二哥也因為一些事情被人抓了進去。
唯獨剩下一個大哥,也因為生意被人攪黃,變得捉襟見肘。
賀然在療養院裡尚且還能過得很好,都要感謝進療養院之前賀家給的那些錢。
“賀然,你要,開心一點。”
沈藍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眼前的人,有些笨拙地說著。
目前看來,賀然和這個療養院的關係似乎並不怎麼大。
隻不過,有點地方是讓沈藍覺得有些在意的。
這個療養院目前看來,除了幾個醫生和護士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比較管事的人了。
那麼,賀家當初把賀然送進來,給的那些錢,是交給誰了呢?
背後又是誰在掌管這家療養院?
是上麵的人一起,還是說背後的某個人可以和那些掌權人聯係起來?
她想,這些問題或許是晚上需要和裴宴他們說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