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控係統的重要性,每個機床企業都清楚。不說成本占比高,單單能夠實現數控係統自主生產,這就絕對是機床企業的一大政績。畢竟十八羅漢廠,全部都是國企。對於領導來說,掙錢也好,擴大規模也好,歸根結底都是想要獲得更多的政績。好讓自己可以再進步。“曹總,發那科和西門子的數控係統降價了。”“所有的型號全部都降低到了之前的水平。”“甚至部分型號的價格也有了鬆動,對方表達了還可以談的意思。”張盛自認為濟二機床廠跟南山的關係是最好的。幾個月前大家還一起聯手坑了一把舒勒呢。所以有情況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給曹陽打電話了。“隻要西門子和發那科的人,腦子沒有被驢踢,就肯定會把價格降回去的。”“要不然丟失了市場不說,反壟斷的輿論壓力也夠他們喝一壺。”曹陽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本質上這個事情的起源是南山和舒勒、會田的衝突。西門子和發那科隻是被人忽悠了,以為可以占便宜。結果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曹總,如果我們濟二機床廠所有的數控係統,今後都不再從西門子和發那科采購,雙方是否可以考慮合作成立一個研究小組,對數控係統進行研究?”“甚至我們可以成立一個合資公司,專門研究數控係統。”“這麼一來,將來國內的數控係統,基本上都可以落到我們的手中。”張盛算盤打的很好。想著借機解決濟二廠的數控係統供應問題,順便將來還能再撈個政績。不過,曹陽又不是來做福利的,怎麼可能把自己的數控係統拿出來跟人家成立合資公司呢?那乾脆把南山給賣掉了得了。張總,設備和汽車零部件是南山目前最核心的兩塊業務。”“而設備中心裡頭,數控係統又是其中最核心的一塊業務。”“我們願意為濟二機床廠提供行業最優秀、價格有競爭力的數控係統,但是合資的事情,我們目前沒有這方麵的考慮。”老好人是做不了大事的。曹陽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張盛的提議。“機床產業現在受到的政策支持非常的少,各家企業的日子過的都不是那麼的好。”“之前很多核心的零部件,我們在國內找不到合格的供應商。”“特彆是中高端的機床設備,許多核心構成件都隻能從國外進口。”“就比如主軸電機、刀具、切削液和軸承,國內的產品跟進口品差距比較明顯。”“今後隻要南山能夠供應的零件,我們全部優先采用,但是在價格上麵,能不能給出一些優惠呢?”數控係統合資的建議被拒絕是張盛預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他沒有糾纏不休,立馬就提出了第二個建議。這麼一來,剛剛拒絕了第一個條件,曹陽肯定不大好意思拒絕第二個了。當然了,第二個本身也不是特彆不合理的條件。我多用你的零件,你給我一些優惠,也算是理所當然的。“沒問題,這方麵我們肯定是全力支持的。”“特彆是軸承,不管是深溝球軸承、圓柱滾子軸承、圓錐滾子軸承、角接觸球軸承,還是推力軸承等,我們都可以儘可能的滿足客戶的需求。”“價格的話肯定比進口件便宜一大截,讓你們的機床成本實現大幅度的下降。”軸承除了在汽車行業有廣泛的運用,在機床上麵也是在大量使用的。比如主軸,就需要使用軸承來支撐和控製其旋轉精度和穩定性。還有主軸的電機,通常也使用軸承來支撐和控製主軸電機的旋轉精度和穩定性。甚至是在刀架和刀具上麵,也需要使用軸承來支撐和控製刀具的旋轉精度和穩定性。其他需要旋轉的部位,也都是需要用到軸承的。最關鍵的是機床上的軸承,相比汽車上使用的軸承,價格普遍更高,利潤更加豐厚。畢竟單個機床需要使用的軸承數量有限,價格肯定要更高的。但是放在整個機床行業,用到的軸承數量就不少了。畢竟,機床是非常廣泛的一個概念。包括車床、銑床、鑽床、磨床、鏜床等各種規格型號的產品。不說全球,就是華夏本身,到了後世一年的機床產量也超過了1000萬台。當然了,其中包括大量比較簡單的機床,要不然的話直接就得去掉一個零。……跟張盛打完電話之後,曹陽陸陸續續的跟其他的機床廠家也有了溝通。基本上對方都想跟南山合作研發數控係統,。但是統統都被曹陽拒絕了。當然了,話術肯定不是那麼生硬。該有的價格優惠也都會有。同時曹陽也是借著這個機會,大力的在推廣自家的軸承等產品。這麼一來,在華夏的機床行業,立馬就掀起了一股零件切換的熱潮。首先感受到壓力的就是斯凱孚。“哥爾摩,這幾天許多機床行業的客戶紛紛取消了一批訂單。”“特彆是在標準軸承方麵,訂單數量相比去年減少了五成都不止。”“我打聽了一下,這裡麵又是南山在搞鬼。”薛文強的心情很鬱悶。這段時間,他本來是一直在吃瓜,看著南山技術有限公司跟舒勒、會田這些壓機廠家鬥來鬥去,又跟西門子和發那科這些巨頭在掰手腕。所以在汽車零部件領域,南山是安靜了不少。可是沒想到這瓜吃著吃著,就吃到自己的頭上去了。“國內的機床企業那麼多,大部分都或多或少的采用了我們的軸承,南山哪怕是可以搞定一兩個客戶,也不可能大規模的讓各個機床廠改變主意吧?”哥爾摩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斯凱孚在華夏的軸承市場有著今時今日的地位,是經過了幾十年耕耘之後的結果。現在卻是如此輕易的就被南山給顛覆了。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啊。“正常來說,南山要做到這一點確實是很難的。”“哪怕是他們的產品價格比我們便宜一點,質量也能滿足要求,大部分的廠家都不會願意耗費力氣的重新做試驗,從而對軸承廠家進行切換。”“但是南山的手段比較多,他們不僅從軸承本身的QCD方麵去搶客戶,他們還跟其他的東西綁定在一起。”“比如數控係統,南山在這段時間就出儘了風頭。”“我有一個同學在西門子,負責的就是數控係統的銷售。”“聽說原本舒勒和會田為了打壓南山在衝壓設備方麵的影響力,說動了西門子和發那科這兩家全球最大的數控係統供應商對華夏的客戶進行漲價。”“但是這個漲價很快就被南山為首的華夏廠家給破解了。”“他們不僅拿反壟斷法立法的事情給西門子和發那科施壓,南山還把自己的數控係統拿出來,單獨銷售給各個機床廠家。”“更加讓人感到詫異的是南山的數控係統,居然做的不比西門子和發那科要差。”薛文強這麼一說,哥爾摩倒是立馬就明白了。“伱是說南山通過跟各個機床廠家展開數控係統方麵的合作,從而推動自家的軸承產品進入到對方的供應體係?”“但是南山的數控係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全取代西門子和發那科吧?”雖然不是一個領域的廠家,但是哥爾摩對於西門子和發那科的情況還是知道一些的。畢竟斯凱孚的工廠裡麵,許多機床的數控係統就是他們兩家的產品。“數控係統種類繁多,南山確實是不可能立馬取代西門子和發那科。”“但是人家隻要展現出了可以取代對方的實力,就已經足夠了。”“我聽說西門子和發那科不僅快速的把價格給恢複到了原來的水平,還主動的表示可以在新項目上做一些價格讓步。”“很顯然,他們也是意識到了南山給自己帶來的威脅。”“這麼一來,各個機床廠家的人自然也對跟南山的合作更加積極了。”薛文強這麼一說,哥爾摩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難道斯凱孚的軸承,在汽車領域遇到滑鐵盧之後,在機床行業也要跟著來一回?那自己的日子可就真的難熬了。“我們的軸承已經在華夏陸續實現了國產,價格也可以適當的下降。”“你讓各個銷售員主動的跟客戶聯絡,儘量將影響控製到最小。”“如果可以的話,就借助一下合資方的力量,讓他們也幫幫忙。”哥爾摩這話剛剛說完,薛文強就答道:“我們國產的軸承主要是汽車上使用的,合資方也都是汽車行業的,他們對機床行業的影響力恐怕沒有那麼大呢。”哥爾摩:……為什麼最受傷的總是自己?……加藤一郎這段時間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一樣。剛開始的時候,看到互聯網上有那麼多抨擊南山的帖子,他的心情是非常不錯的。但是很快輿論就開始變化了,到今天為止,抨擊南山的新聞已經沒有人報道了。相反的,各個機床廠都紛紛表示通過自己和供應商的努力,在一些機床上實現了數控係統的國產化。最讓加藤一郎鬱悶的是來自發那科的抱怨。雖然在數控係統采購上麵,會田是甲方,發那科是乙方。但是由於數控係統的重要性,與其說雙方是甲乙方關係,倒不如說是合作關係。就像是後世汽車廠家跟寧德時代的關係一樣,明顯不是普通的甲乙方關係了。“加藤桑,發那科今年在華夏市場的營業額預計會大幅度的下滑,之前口頭承諾給貴司的優惠,沒有辦法實施了。”吉田永正心裡麵很想把加藤一郎罵一頓。但是他也知道罵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現在自己需要想辦法的是如何讓今年的營業額不要那麼難看。雖然發那科的數控係統的價格已經降回去了,部分設備廠家也重新訂購了發那科的產品。但是訂購數量明顯跟預測的相比有較大幅度的下滑。最麻煩的是他擔心這種趨勢會一直發展下去。“吉田桑,我們的衝壓機目前也是麵臨著非常嚴峻的市場競爭。”“為了降低成本,我們已經把一部分的壓機放在了華夏生產,甚至一部分構成件也準備從華夏本地購買。”“隻有這樣子才能讓我們的產品有競爭力。”“隻有我們的設備賣的更多,貴司的數控係統才能賣的更多。”“如果價格不僅沒有辦法進一步的下降,反而要上漲的話,這對我們雙方都是一個傷害啊。”要是往常,供應商敢這樣子跟自己提漲價問題,加藤一郎肯定是要好好的發泄一頓。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同,對麵是因為會田而受到了損失的發那科。“你說的道理我完全都是理解的。”“但是發那科也要想辦法生存下去。”“之前我們提供給貴司的數控係統,價格就比賣給華夏廠家的要低。”“現在其實也沒有漲價,隻是把原本的優惠取消了。”“發那科已經沒有足夠的資金去支持這種價格優惠了。”吉田的態度非常的堅定。會田的壓機幾乎都是用的發那科的產品。除非他們願意去找西門子或者南山購買。但是西門子的價格比發那科的還要高,會田不可能拋棄發那科選擇西門子。至於南山……打死吉田他都不相信會田會從南山購買數控係統。說白了,在數控係統價格談判上麵,發那科是有主動權的。“如果一定要漲價的話,那麼請發那科把漲價的具體理由能夠詳細的列出來。”“把數控係統的成本構成也給展示出來。”“如果各方麵的證明資料都支持你們漲價,那麼我們再接下去談。”“要不然的話是沒有辦法同意漲價的。”加藤一郎直接就來了一個拖字訣。這個要求,他知道發那科沒有辦法滿足。哪怕是滿足了,最終自己也能挑刺,讓他們繼續修改,繼續補充資料。反正漲價是不可能給漲價的。除非大家真的要撕破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