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萊德爾家裡的牆上寫著的怪異字符,世理看不懂,但桌上有紙墨,他將牆上的部分紙稿撕了下來,然後將那些字符描寫到了紙上,鵝毛筆不是很好用看,他寫的也歪歪扭扭的。
在世理抄襲的時候,千理忽然撿起地上的紙看了起來。
烏森捕捉到她的神情變化,“怎麼有發現”
千落並沒有打算隱瞞,現在四人沒有利益衝突,烏森和世理或許可以在幫他們找到失落的翡翠上出點力,她揚了揚手上的紙,“這些紙的背麵有內容。”
萊婓爾並不是一個多麼有錢的人,這些紙張多次利用也是有可能的,隻是貼在牆上,沒人想到去翻看背麵的內容。
背麵的字跡和他們發現的那兩種都不同,是更加歪歪扭扭的字跡,和世理現在正在寫的水平有的一拚。
要麼這個人不常寫這種字體,或者智力有問題,要麼就是——
小孩子。
而且從風格來看,比較偏向於女生。
萊婓爾的房間裡可沒有女孩的物品,也沒有多出來的房間,倒是作曲從地下室翻出了一副畫,這幅畫看起來不算久遠,一個拿著七弦琴正在彈琴的人,麵容比萊婓爾更年輕些,長著胡子,看著像是他中年的模樣。
在他的前麵,有一個穿著鵝黃裙子的小女孩在跳舞,她笑的很開心,看起來大概十二三歲。
背景就是這間屋子,所有的一切都和他們見到的東西相似,比如那扇窗戶和桌子。
“不對啊。”
作曲看著這幅畫,“如果這幅畫是近期畫的,那麼裡麵的場景就對得上了,但是畫裡的人的年紀對不上,而且萊婓爾家裡也沒有給這個小女孩居住的地方,或者她生活的痕跡。”
怎麼說也得找到些日用品,衣物吧
“還有一種可能。”
千落將那些背麵有孩童字跡的紙放在桌上,轉而看向這幅油畫,“這幅畫是畫師想象著畫出來的。”
作曲驚訝:“想象”
千落也隻是推測,“他可以看著老萊婓爾推測他年輕時的樣子,而這個女孩,或許隻是他根據描述畫出來的,以前或許存在過,但現在並不存在的人。”
紙條上都是一些孩子胡寫的話。
比如萊婓爾的名字,還有玫瑰城,像是初學單詞的孩子隨意的練習,後麵才逐漸變成了片段,句子……從那些隻言片語中可以看出,女孩是萊婓爾的女兒,但之後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這裡並沒有記載。
說實話,這幅油畫的從寫實的角度來說真不怎麼樣,比例也有些扭曲,感覺畫畫的畫技一般,甚至有些簡陋。
“畫的角落有署名,或許就是畫師的名字。”
烏森摸了摸那有些潦草的簽名,依稀能認出來——“裡奧……多”
作曲從熟悉的單詞庫搜索了一圈和這幾個詞語相關的名字,“裡奧納多”這是一個常見的外國名字,對副本之外的他而言的“外國”。
他知道這個名字,還是因為某部知名電影,這是其中一個演員的名字。
烏森眯著眼睛勉強從油燈的光裡多看了幾眼:“差不多,有可能,應該是。”
你是懂把握語言的準確度的。
“這是什麼”
世理寫完後把那張字條揣進了兜裡,但他的目光很快被桌上的空白紙吸引。
紙張很薄,有時候容易侵染到下層。
他拿起那張看起來有很明顯侵染痕跡的黃色薄紙,在燭火麵前晃了晃。
有了光的透射,這痕跡更明顯了。
烏森:“這是……”
似乎是很多淩亂的橢圓形,每個都長得差不多,因此很容易看出。
千落確定:“是眼睛。”
她從世理手中拿過這張紙,然後用鵝毛筆將痕跡描了一遍,補全了那些不全的地方,
密密麻麻的眼睛。
即便隻是簡單的線條,乍一看,竟然有一種那些眼睛都是鮮活的感覺,好像都在看著他們,即便是世理,也感覺後背發涼。
他覺得身體有些僵硬,於是咳嗽了一聲,晃動了一下脖子和其他關節,提議:“要不然把這張紙燒了吧,看著怪滲人的。”
烏森:“就這麼一張圖,你也害怕”
作曲同意:“確實是看著怪滲人的。”
千落看向烏森:“你不害怕”
烏森:“我會被這些塗鴉嚇到”
千落:“那就放在你那裡吧——”
她說著,居然拿著那張紙走了過來。
烏森直接後退幾步,“不用了。”
世理看的一頭霧水,就一張紙的事情,兩個人莫名其妙做什麼呢
烏森是對千落又多了一些防備和警惕。
自己明明裝的很低調,也沒有露出任何對這張紙的恐懼,但還是被她詐出來了。
但她這麼有把握自己一定會被嚇到,一定是因為她自己也有一樣的感受,在加上世理的反應還不足夠,如果確定了自己也害怕這東西,那就可以確定,這張紙對所有人都有恐懼影響。
千落剛才的試探,的確也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
但讓她覺得最詭異的是,烏森說的沒錯,單憑這一堆亂七八糟的“眼睛”,是不足以將幾個高階玩家嚇成這樣的。
而在畫出眼睛之前,他們也沒有感覺到現在的這種恐怖和不安,因此,不是紙張的問題。
這種恐懼,不安,毛骨悚然,來自於他們看見那一雙雙眼睛,以及和其對視的時候。
不是他們膽子小,而是在這個世界,這些淩亂的眼睛,有令人恐懼和無法反抗的不安氣息,邪惡,恐怖,難以言喻。
千落拿著這張紙的時候,心裡也是極度不適的,在測試出烏森也和自己一樣之後,她便將紙張放到燭火上,讓火苗吞噬這張詭異的畫紙。
其他三人也緊張的盯著她。
但此刻的他們,並不能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急切的關注她的行動——似乎每個人都在等著千落將這張紙,將這些眼睛完全燒毀,這樣,它們就再也不能和他們對視,再也不用擔心有這些眼睛在看他們。
屋子裡的火光滅了,灰燼的味道飄散在空氣裡。
千落鬆開手,最後一部分紙被火焰徹底焚燒殆儘。
但四個人的表情,同時都變得古怪起來。
世理神色驚恐,臉色發白,覺得身體更加僵硬了,甚至都無法動彈,這是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的恐懼。
作曲取下眼睛,用衣服擦了擦,擦鏡子的時候,雙手不住的發抖。
烏森臉色很黑,而千落也沒有說話,眉頭緊蹙著。
或許世理和作曲還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但千落和烏森是能意識到的——
紙燒掉了,眼睛沒有了,但是那種恐怖感,不安和壓抑依然存在。
甚至他們有一個清晰的念頭——
這些感覺是來自被眼睛注視,被眼睛觀察的,他們一開始以為是因為畫紙上的眼睛才讓他們有這種感覺,但畫紙被燒掉,那裡的眼睛不在了,而被注視,被觀察,被看見的感覺依然存在!
有眼睛在看著他們,而且是很多眼睛!
屋子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四個高階玩家,在刻意觀察四周和用心尋找的情況下,還有東西能藏著不被發現嗎
除非那東西比他們的能力高出太多,讓他們無從察覺。
又或者,那東西根本就沒有隱藏,他們看見了,但是他們沒有意識到就是它。
這種感覺真的隻是進入萊婓爾的屋子之後才有的嗎
千落不敢肯定。
她現在唯一知道的是,在剛才畫出那些眼睛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這種強烈的恐懼一直隱藏在他們的內心深處,而當眼睛畫紙被燒掉時,他們意識到這種恐懼不是來來自於那張紙,但的確是來自於被觀察和注視的感覺。
千落想起剛才在萊婓爾屍體的口袋裡翻出來的字條。
【請不要尋找我,接觸我,聯係我,它已經知道了所有。】
這是某個人寫給萊婓爾的短信。
千落說:“你感覺到了。”
烏森點頭,臉色很難看,“至少不是我們能對付的東西。”
比起這些無法探知的恐怖力量來說,他更願意直麵怪物和殺人魔,至少那些東西用武力可以解決。
“它”怎麼能知道所有
除非“它”一直在看著他們!
千落瞬間有一種感覺,這個寫信的人就是萊婓爾寧願自殺也要保護的人,也是察覺了“它”存在的人,而這個人很可能是一個當地人,他“覺醒”了,“發現”了,並且,“它”也意識到了他的覺醒。
千落說,“寫信給萊婓爾的人用的是【它】,這說明,讓他們害怕,讓我們難以察覺的那股恐怖力量,或者說,注視著我們的,我們無法發現的“眼睛”的主人——”
她頓了頓,看著外麵漸漸泛白的天空,“不是人。”
咚!
屋子裡突然出現一聲悶響。
四個人,一具屍體,都沒有動,不會碰倒什麼東西。
實際上,倒下去的也不是東西,而是人。
作曲倒下去了,眼鏡摔在地上,摔碎了鏡片。
世理看見千落和烏森兩人同時看向自己,他立刻舉起雙手:“和我沒關係啊,我完全沒動過手,兩位大佬彆誤會!”
這個時候求生欲不強烈一點,恐怕就完蛋了。
千落上前,檢查作曲的屍體:“沒有傷口,也沒有呼吸,脈搏。”
烏森拔出刀,也走了過來,狠狠刺入作曲的手臂。
血流出來,但作曲沒有任何反應。
他作勢還要割喉。
——千落攔住了。
她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怕他耍什麼詐,但就算是有假死技能,現在也沒有必要用。”
烏森說:“那你意思”
千落用特殊手段檢查了一下,“他的確是死了,而且死法和城裡的人一模一樣,都是突然沒有任何征兆的死亡。”
世理還以為他是被暗算的,但經過千落這麼一分析,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什麼可他不是城裡的人啊,難道這是什麼傳染病嗎”
“傳染不至於,如果真有規律,玫德奇家族早就摸索出來了,”
千落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他之前的確不是城裡人,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現在,不一定了。”
烏森:“他被同化了。”
世理:“什麼這麼快我們才進來多久,而且,他被同化就死了,那我們呢”
千落分析道,“不用太害怕,每個人被這個世界同化速度不一樣,而且,就算是被同化成為當地人,也不一定就會立刻死亡。”
作曲應該是運氣不好。
他可能到死也沒想到,自己會輸在幸運點上。
烏森環視四周,依然沒有找到看著自己的“眼睛”,“但很顯然,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下一個死的隨時可能是我們當中的任何人。”
世理:“!!”
他焦灼道,“可現在怎麼辦,我們完全沒有線索了!”
烏森想起了一個人,“花神這個nc一定不簡單,有名字,有身份更有地位的角色在副本裡往往有很大的作用。”
他說,“如果能接觸到她,說不定可以打破現在的死局。”
黎明已經快到了。
城內,另一處房屋的地下室神秘空間。
角落裡,他們發現了很多手稿,畫稿,有些是人體,有些是風景,一開始風景居多,但是很快,人體相關的數量急劇增加,顯然,“作者”開始對人體的構造產生了興趣。
此刻,花招搖撞騙蘇搖鈴神,正在向她很看好的兩位玩家,裁州和雪六提問,“有一具屍體和這裡所有的屍體都不同。”
雪六掃了一眼架子上的人頭骨,“都不一樣啊,有男有女,年齡也不同,模樣也不是完全一樣的。”
誰知道,她眼中這個“土著少女”,居然走到了外間的解剖桌旁邊,伸手從一旁的盆裡拿出了那個被割下來的頭顱。
頭顱是麵朝著下麵的,有頭發,發色花白,似乎是個老年人。
但當她將頭顱翻過來的時候,阿萊塔已經受不了刺激暈了過去。
就連裁州都覺得蘇搖鈴這手抓頭顱是個狠人。
她不僅抓了,還撥開頭發,將臉朝著他們,“看清楚了嗎”
雪六臉色微變,舉著油燈,往蘇搖鈴那邊靠近了一些。
五官的數量是對的,沒有什麼多長出幾隻眼睛,但是,鼻子像是鷹鉤鼻,且是十分誇張的鼻子,耳朵長在更靠後的地方,額頭上有凸起,臉頰兩側的皮膚鬆弛下墜……
明明是正常的五官,但這樣一組合看起來,卻完全不像是人能長出來的樣子,隻是有著人臉的基本形狀,但是每個角度和臉型都是扭曲和怪異的。
人的頭骨是偏向於圓形的,尤其是顱骨後側,但眼前的頭確實扁平的橢圓形,像是顱骨後側被人拉長了一般。
蘇搖鈴說:“這一具屍體的頭顱最明顯,裡麵那間房間展覽的所有頭骨和人體部分,都是正常的,隻有這一具不是。”
這不是人類的屍體。
看四周的痕跡,他還沒有完成解剖的工作,按理來說,晚上應該回家才對,但他們等了這麼久,且眼看著天就要亮了,也沒有見到裡奧納多的身影。
“這個人一點也不像是當地人。”
裁州心中一動,“他在了解人體的構造,地下室裡還有一具非人類的類人屍體。”
雪六想不明白:“一個樂師怎麼可能做到這些”
“如果他並不是一個樂師,如果音樂隻是他的愛好之一呢”
蘇搖鈴將頭顱扔回盆裡,又走回了那間展覽室,目光看向角落堆積的木架。
裁州明白她的意思,上前將木架從一堆木雕的手臂和腿腳裡拉出來,“不隻是個樂師,還是個木匠吧,而阿萊塔說,他還想乾雕刻工作,愛好還挺廣泛。”
這隻是個普通的木架,似乎可以放上什麼東西,裁州心細,翻了一轉,便看到刻在架子後麵的一排字母。
但奇怪的是,這一串字母看起來有些也是難以辨認,似乎並不是正確的字母。
旁邊有一個水桶,蘇搖鈴在裡麵洗了洗手,從架子上找到一個空的玻璃瓶,然後將瓶身放在這排字母旁邊,或許是因為這玻璃的材質比較特殊,表麵很光滑,反射度雖然不強,還有些扭曲,但至少能看到一些反射的字母。
原來,不是字母有問題,而是因為這些字母是鏡像的!
所以,m鏡像之後依然是m,t鏡像之後就是一個傘柄朝著左邊的符號。
像的符號不是,而是s,因為連筆寫出,因此成為了,在經過鏡像之後,依然還是。
也需要鏡像處理,反轉之後,就是d的中世紀寫法。
按照這樣的規律,將字符鏡像過來之後,才能看到它原本的樣子。
木架上刻著的是——lenrd。
裁州念出了這個單詞:“這隻能說明,這是他的木架,他將自己的名字刻在了架子上,你為什麼會特意讓我們來看這個木架”
蘇搖鈴說:“這不是木架,是畫架。”
畫畫的人無論是畫素描還是油畫,總是需要這麼一副畫架的,而在架子上寫名字,是習慣,以方便自己辨認畫架的歸屬。
這個人不隻是樂師,雕刻師,人體解剖研究專家,還是一個畫師!
“你們還不明白嗎”
蘇搖鈴看著兩人,輕輕一笑,“我要說明的,不是畫架的主人是裡奧納多,而是裡奧納多是一個喜歡將字體鏡像之後刻寫的人。”
雪六從小就出生在雪城,不明所以:“所以”
但是裁州隱約有了猜測。
他想到了一個人。
等等,鮮花城,該不會就是……
鮮花城的名字,來自於firene,意思是鮮花環繞之地,他們的翻譯係統自然也就認定為鮮花成。
但是firene……
音譯之後,為翡冷翠!
蘇搖鈴重新拿起她之前在這裡翻看的數十張手稿,其中一張手稿,畫的是一個小村鎮,在下麵有一串字母和日期,字母鏡麵之後的意思是——“dvinci”。
她說,“這個小鎮的名字叫做‘dvinci’,而畫師的名字叫‘lenrd’”
裁州怎麼會沒有想到這個人,他呼吸一滯,隨後明白了,“我們要找的不是裡奧納多……”
任何人都可以叫裡奧納多,某個知名演員,又或者某個知名畫家,而不知名的人,也可以叫這個名字,因為這原本就不是一個隻能讓一個人擁有的名字。
但喜歡鏡麵書寫文字,且又生活在中世紀的翡冷翠的這個人……
他們要找到的是——“lenrddiserierdvinci”。
出生在“dvinci”鎮的,紳士“ier”之子,“lenrd”。
也就是,達芬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