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孟音”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bsp&bsp蘇搖鈴卻笑了。
少女眼睛微微彎起,像是月牙。
這一個笑容很簡單,儘管她穿著染血的校服,身處腐朽,&bsp&bsp扭曲,&bsp&bsp破敗的地鐵車廂內,也依然看起來是個乾淨,&bsp&bsp純粹的笑。
純粹到“孟音”能一下就看出這個笑容背後寫著的兩個大字——
就這?
果然,&bsp&bsp蘇搖鈴開口道,“這些問題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了。至於終點站在哪裡,到了自然就知道在哪裡,&bsp&bsp我現在知道了也不可能去查攻略,這和攜帶一個可以隨時可以變成我認識的人,&bsp&bsp並且讓我察覺不到異樣的東西在身上的風險相比,完全就不等價。”
沒等“孟音”說話,&bsp&bsp蘇搖鈴又緊跟著道,&bsp&bsp“你也不用威脅我,我不知道你之前試過多少次,&bsp&bsp找過多少合作夥伴,但是我知道的是,無論是之前還是之後,&bsp&bsp你都找不到比我更合適帶你出去的人。”
“而且你的嘗試不可能是沒有代價的,&bsp&bsp”
蘇搖鈴每一句話都讓“孟音”感覺自己有一種被看的清清楚楚的沒穿衣服的感覺。“所以,&bsp&bsp人類乘客或許是死亡,但是你已經死了,所以,你肯定會被後麵的環境所“傷害”,&bsp&bsp遲早你也會真正的死去。”
“對後麵的站台避之不及,火車南站的幽靈也沒有一個敢往後麵坐,這說明後麵的車程對他們而言絕不是沒有危險的,結論——這裡是一個連幽靈和怪物都可以被傷害,都恐懼的地方,而且越往後麵越危險,你也不例外。所以,如果你殺了我,或者你把我害死了,你大概率永遠無法離開這個地方。”
蘇搖鈴總結道,“你看我說的對不對,現在的情況是,你求我幫忙,而且你不可能對我下手,所以你也無法威脅我,且你找不出能讓我幫忙的價值。”
“孟音”“……你”
你聽了半天就聽到的重點是這個嗎?
它終於體會到剛才的心情了。
偏偏蘇搖鈴說的沒錯,它絕不可能殺她。
但是,它也不能就這麼承認,那豈不是明擺著被這個高中生整個拿捏住。
雖然後悔,但是讓再選一次,它還是不會選擇欺詐的話術,而是又一次把剛才的信息告訴他。
有預感,如果自己不說實話,或許蘇搖鈴對自己的態度會比現在還差。
其實,作為一個“死人”,且在此刻徘徊了不知多少歲月,它本來就很聰明。
現在最重要的是蘇搖鈴能不能活下來,並且把它帶出去,至於蘇搖鈴的態度如何,說話好不好聽,並不重要。
“孟音”白淨的臉上露出冰冷的笑意,“的確,我殺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折磨你,如果我出不去,我也不會讓你輕易離開,我死了還可以有辦法回去,你死了就一切都結束了。”
蘇搖鈴對“孟音”的變臉絲毫不意外,她早就知道眼前這位所謂的音樂係學姐,是個演技派。
她也不會因為自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而剛才“孟音”又好聲好氣地尋求合作,就忘記“孟音”是“死人”、“惡靈”的身份。
蘇搖鈴笑道“你也不用威脅我,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你對我好一些,說不定我會考慮和你的合作,可你要是惹我不高興了,我會在死前拉上你墊背。”
蘇搖鈴知道,“孟音”之所以現在對自己態度那麼好,還說出那麼多信息,就是因為看出了自己這一點性格。
蘇搖鈴這個人最“可惡”的地方在於,她並沒有答應和“孟音”的合作,但是卻又告訴它,千萬彆做一些讓兩人合作的可能性越來越小的事,說一些不合適的話。
“孟音”本來想威脅威脅她,結果卻被蘇搖鈴一句話輕飄飄地反威脅了。
“孟音”?
到底你是反派我是反派?
為什麼會出現我對一個活人用話術檢定失敗的劇情啊?
好在它並沒有放棄,一個話術失敗了,再談就是,“除了可以幫你逃出去,提供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以外,我還有另一個能力,你也知道,我可以在一定情況下,入侵一個人的記憶,並且在記憶當中尋找到一個死去之人的形象,靠著這個形象,反推出這個死去的人所有的一切,獲取額外信息,隻要記憶體意識不到我已經死去,那麼其他人很難發現我的入侵。”
說完,它還加了一句,“這是最好的偽裝技能。”
第一次感覺自己像是搞推銷的,而且推銷的東西還是自己。
果然,蘇搖鈴問了,“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還不知道你那個項鏈的作用吧,”
“孟音”說“我要的不是暫住權,你也知道,我隻是個靈體,我能具象化的時間有限,並不是隨心所欲的,所以出去以後,我也需要一個可以讓我生存的地方。”
“隻要讓我寄生在項鏈之中,我就成了你的租客,你就是我的房東,你應該也聽說過,這隻是你們剛開始的第一個新手副本而已,雖然難度高了一些……但是後麵,還有更多的危險副本,有了我的幫助,你可以比其他人更有優勢。”
“孟音”循循善誘“怎麼樣,這不是一筆非常好的買賣嗎?你我都能得到好處。”
蘇搖鈴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
“但是我拒絕。”
“孟音”“??”
儘管知道蘇搖鈴比其他人都更聰明,更有警惕性,但它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
它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都是真話。
這也能拒絕?
“世界上有三種騙子,最低級的騙子,用假話騙人,很容易被識破。第二種,用半真半假的話騙人,很難分辨,而我認為,最厲害的騙子是第三種,用真話騙人。”
蘇搖鈴盯著“孟音”“我不知道和你合作會不會有什麼陷阱,也不能確定你說的是真話和假話,但是隻要我相信你是個騙子,你說的是真話假話又怎麼樣呢?”
“孟音”差點被她氣死。
它第一次遇到這麼油鹽不進,好壞不聽的乘客。
說實話,蘇搖鈴從未對放下過戒心,而她也並不一定就需要的幫助,至於以後是多個幫手還是多個陷阱在身上,誰也說不準,她隻在意如何離開七號地鐵,還沒多餘的功夫去對付這個幽靈。
蘇搖鈴看了眼手機屏幕,電量隻剩下百分之十,電池顯示色已經飄紅,時間和日期都是紊亂的。
這是前麵的站台沒有出現過的乾擾情況。
“孟音”為了表現自己的價值,此刻變得積極起來,即便是蘇搖鈴沒問,它也主動說,“這一站的東西很危險,它們既然可以劫持地鐵的廣播信號,乾擾手機信號和磁場也不是什麼難事。”
蘇搖鈴收起手機“懂,科技種族。”
“孟音”“……”
她的理解為什麼總是那麼清奇?而且這裡哪有什麼科技種族啊,隻有一群異次元入侵怪物而已吧!
“其實,按照廣播來說,我不知道現在化身成為“孟音”的我算不算活人乘客,如果不算的話,”“孟音”繼續道,“那麼你也不能依靠我來確定這一站的規則就一定是假的。”
蘇搖鈴卻說“無所謂,我們沒死就行。”
手機看不到時間,車窗外的場景永遠都是一樣的,列車的速度沒有減緩的意思,時間在這裡似乎失去了意義,而蘇搖鈴也察覺到一股強烈的饑餓感。
他們雖然是吃了散夥飯才來的,但是每一站之間花費的時間都很多,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更不知道抵達終點站還要花多長時間。
車廂的隔音效果一般,能聽到後麵的幾節車廂隱約傳來過撞擊聲和慘叫聲,但已經分不清是什麼時候的出現的那些聲音。
“孟音”說“隻要你允許我進入項鏈裡,我就可以把這一站我知道的所有情報都告訴你。”
雖然它的記憶丟失了很多,但是它也知道,想要逃離七號地鐵,最後的這段路程是最關鍵的,因此,它保留了一些經驗記憶。
蘇搖鈴“女人要美麗,自信加獨立。”
“孟音”“……?”
在?為什麼發表情包。
忽然,一直蹲在角落的劉小沙說話了。
他的臉色看起來非常糟糕,眼珠布滿血絲,“我太餓了,我快餓死了。”
“孟音”看向劉小沙“他的確快死了。”
蘇搖鈴沒說話,反而是從前麵車廂傳來張鵬飛的聲音,因為車門封閉的原因,那聲音顯得小了一些,但依然從車體的縫隙裡和那些隧道風一起鑽了進來,傳入她的耳中。
“我好餓,我好餓,我必須要吃東西,不然我會餓死的!”
他說的話和劉小沙大同小異,蘇搖鈴也感受到了饑餓,但是她的程度還可以忍受,或許饑餓感和被同化的程度有關,精神越不穩定,越能感受到那種難以描述的饑餓感。
胃部不斷地痙攣,酸液腐蝕著人的器官,餓到發瘋的人,可能做出任何事。
放在平時,極度的饑餓感可以輕而易舉把一個人逼瘋,更彆說現在他們本來就精神不太穩定。
江陵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瘋了。”
一聲巨響——隨後是張鵬飛發出的無意義的音節,似乎他在襲擊什麼東西,但是失敗了,因此摔倒撞到車體而發出響聲。
“我得吃點東西,我得吃點東西……”
張鵬飛呢喃著。
“孟音”站在蘇搖鈴身後,紅色的光打在它高挺的鼻梁上,它搖搖頭“地鐵上是沒有食物的。”
“他們不吃東西,就會被饑餓感逼瘋,吃了東西,會瘋的更快。”
蘇搖鈴靠近車廂門,喊了一聲“張鵬飛!”
“我是蘇搖鈴,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你想活下去,就要聽清楚並且死死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
她繼續說,“江陵在車廂裡嗎?”
江陵有些無奈的聲音傳來“我當然在,他剛才試圖襲擊我,他的精神很不穩定。”
“我不是問你,”
蘇搖鈴絲毫不給江陵麵子,“我是問張鵬飛。”
似乎是活下去這三個字觸動了張鵬飛的神經,他立刻衝到通往後麵車廂的門麵前,想要拉開車門。
但是車門關的死死的,即便是他現在發瘋地拉門,也無法打開。
蘇搖鈴又問了一遍“你看到江陵了嗎?”
張鵬飛把臉死死貼在冰冷的車廂門上,即便上麵有乾涸的血跡,他也似乎毫不在乎,“是的,是的,江陵……江陵不見了,他丟下了我,逃走了,車廂裡隻有我一個人,我會死的,我要餓死了,我得吃東西!”
江陵“?”
江陵開隱身掛石錘(不是
蘇搖鈴又問“地鐵上禁止吃東西,記得嗎?你不能吃東西,吃了東西就違反了規則,違反規則的人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張鵬飛卻說“可是,我太餓了,我就吃一口,就隻吃一點點,乘務員不在,隻要你不說出去,不說出去……”
他臉上流露出神經質而滿足的笑,仿佛已經吃到了,“就不會被發現了。”
蘇搖鈴說“你那有什麼好吃的,讓我也吃吃。”
二號車廂的和三號車廂的都沉默了。
蘇搖鈴這哄小孩一樣的語氣,卻真的起了作用,至少對於江陵來說,張鵬飛沒有在用可怕的眼神盯著自己了。
“車門鎖死了,你過不來,蘇同學,你吃不到,隻能我能吃到,我好餓,我不能餓死了……餓死就出不去了,江陵呢?算了……找不到他,他可能已經餓死了!它們想要他的屍體!我聽見它們說話了!江陵肯定已經餓死了!我和你說,我這裡有……噓,小聲點,彆被它們聽見了,我這裡有食物!”
張鵬飛一口氣說了很多話,但是內容都亂七八糟的。
蘇搖鈴似乎真的沒有聽懂,她繼續問“食物是什麼?你能解釋一下嗎,我聽不懂,為什麼餓了就要吃食物?”
“什麼,你不知道嗎?”
張鵬飛的聲音傳來“食物就是吃的東西,吃完就不餓了,餓的時候就要吃這個,你等我一會,等我吃完……”
隨後,從門後傳來的腳步聲顯示,張鵬飛離開了車門的位置,至於去乾什麼——很明顯,進食。
“孟音”說“你的同學已經沒救了。”
它搖搖頭“他們兩個人之間,隻能活下去一個,這就是這一站的怪物想要的結果,當兩個人被鎖死在一個車廂裡,遲早會死一個人,無論是因為餓了,還是因為要自保。”
“之前和你說,後麵的站台有一些極其恐怖的東西,是由乘客墮落而成的東西,是它寧願在火車南站當一個幽靈活屍,也不願意變成那樣的東西——你的同學,已經變成那種東西了,那種被這條地鐵徹底同化的怪物。”
說到這裡,它忽然來了興趣“那個叫做江陵的男生,也挺聰明的,如果不是你有那個項鏈的話,這一站我會選擇他作為我的合作夥伴,然後尋找其他冒險方式離開這裡,”
“孟音”說這段話,也不知道是真的在考慮這種方案,還是在暗示蘇搖鈴——它不是沒有選擇的。
“孟音”又道“我還挺好奇,江陵會不會為了活下去而殺死自己的同學呢?”
此刻,隔壁號車廂傳來一陣亂響之後,安靜了下來。
結果出來的很快——
江陵的聲音傳來“我把他打暈了,很顯然,現在他把我當成了車裡唯一能吃的東西。”
他繼續道“如果等他醒來還到不了站,恐怕下次想打暈他就沒那麼容易了,你也小心點。”
如果最後一站可以靠昏迷度過,那就不會失敗那麼多次了。
江陵說的最後五個字顯然是對蘇搖鈴說的,張鵬飛既然已經神誌不清,那劉小沙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孟音”看了眼蘇搖鈴裝著剪刀的口袋“不管是隔壁車廂的那個,還是我們車廂的這個,他們都已經被同化到了很深的程度,就算他們能活著出去,精神的汙染也是無法祛除的,倒不如現在就除掉威脅。”
反正廣播裡所謂的兩人一個車廂是假的守則,就算這個車廂裡隻剩下蘇搖鈴一個人,她也不會死。
但是如果有一個隨時可能發瘋的劉小沙,就不一定了。
此刻,劉小沙已經用充滿渴望的眼神看了蘇搖鈴很久。
那不是看救命恩人的目光,而是看食物的目光。
蘇搖鈴卻說“你不用在用各種方法勸我殺掉他。”
剛開始進車廂的時候,“孟音”大概率就知道廣播是假的了,畢竟按照它的說法,它不是第一次來後麵的車站。
但是她依然想要蘇搖鈴殺死劉小沙。
這是“孟音”的計劃,一來可以測試蘇搖鈴有沒有看穿這一站乘客守則背後的問題,二來,殺掉劉小沙可以保證安全,畢竟劉小沙的精神被腐蝕和同化的很嚴重。
蘇搖鈴確實是看穿了這一站背後的死亡陷阱,但是如果劉小沙不死,他們依然會有危險,和江陵一樣選擇打暈他們隻能延緩時間,等到了後麵,疼痛已經無法讓他們失去意識。
所以,現在趁現在還沒完全發狂之前殺死他們,是最好的方法。
然而,“孟音”卻從蘇搖鈴口中聽到了一個讓它不理解且大為震撼的理由“隻要他們相信我,我就不會殺他們。”
“你是班長他是班長?就算你是班長,你也沒有必要管他們的死活吧?他和你什麼關係,是你弟弟?!你們兩這顏值差彆也完全看不出血緣關係好嗎?”
“孟音”可不相信蘇搖鈴是一個聖母大好人,背後肯定有它不知道的原因。
“孟音”決定再把事情的危險和蘇搖鈴說清楚一些“無論你給了他們什麼承諾,你都要明白一點,你能活著離開七號地鐵已經很難了,更不用說還要管其他人死活,”
它說“看的出來,你們都是新手,這應該是你們的新手副本,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以七號地鐵的危險程度,這根本就不是新手該來的地方,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導致你們來這裡……”
“但如果你真的把這裡看的那麼簡單,你隻會死的更慘,你的這三個朋友,除了江陵或許還好一些,其他兩個人已經被同化到了最後的階段,不然你以為,張鵬飛為什麼會把江陵當成食物?。”
蘇搖鈴說“我已經知道為什麼了,他們的認知出了問題。”
“孟音”後麵準備好的話被她這麼一堵,又咽了回去,它仔細觀察著蘇搖鈴的表情,試圖看出眼前的女生是不是在撒謊,或者在套話。
蘇搖鈴的記憶很好,乘客守則或許大部分人已經忘記了,隻記得車票不能丟失,車上不能進食,車上不允許攜帶動物等等。
但是蘇搖鈴清楚的記得,後麵是還有幾條細則的。
那些出了問題的乘客,不是看不到車票,也不是看不到自己的同伴,更沒有產生幻覺或者幻聽。
他們看到了,車票就在那裡,江陵就在那裡,在他們眼裡,這些東西並沒有隱形。
他們看到了,但是他們不知道。
這句話聽起來似乎很奇怪,如果看到了車票,怎麼會不知道車票就在那裡?——
地鐵一開始的同化的,汙染的,其實是他們的認知能力。
認知能力因為太理所當然,所以經常被人忽略。
當你詢問一個非色盲的正常人,紅色是什麼顏色時,相信所有人都會給你正確的回答,並且他們有能力找出紅色的東西,所有人找出的東西也都是一致的,這就是認知一致,且主客觀一致。
一條紅色的領帶,放在這幾個正常人麵前,詢問他們這是什麼顏色,他們會告訴你這是紅色。
因為在他們的認知當中,紅色就是這個樣子。
但是如果現在有一個人,從一出生開始,就生活在與世隔絕的世界裡,他能接收到的信息來源有限,而他從小就被告知,窗台上那盆常青的植物的葉子的顏色就是紅色。
那麼在他的認知當中,綠色才是紅色。
把他和其他幾個非色盲正常人放在一起,詢問他們,是否知道什麼是紅色,因為他們都不是色盲,他們可以確定地告訴你,他們知道什麼是紅色。
就像乘客的認知當中,他們確定地知道什麼是車票一樣。
但是當你把一個紅色的領帶放在他們麵前的桌上,讓他們看看現在桌上是否有紅色的領帶時,正常成長的人,就會告訴你,這裡有紅色領帶。
但那個從小被灌輸錯誤顏色認知的人,卻會告訴你,這裡沒有紅色的領帶。
這就是“出了問題的乘客”,發現這裡“沒有車票”的原因。
他們的認知已經被汙染,被扭曲了。
在他們的認知中,車票和其他人認知中的車票完全不同。
【一張淺紅色的地鐵票,類似百年前的一些舊車票的設計,上麵沒有名字,什麼人都可以使用。】
——這是蘇搖鈴在地鐵站入站的時候拿到的車票。
在她的認知當中,淺紅色,長方形的紙,印著地鐵的站次信息——有這些東西的,就是地鐵車票。
但是在被汙染了認知的,出了問題的乘客眼中,車票不是這個樣子的。
當他們看到淺紅色,長方形且印著地鐵的站次信息的紙時,他們並不會認為這就是車票,而他們在身上又找不到符合他們認知當中車票特征的東西——
乘客因此而得出一個結論車票不見了。
蘇搖鈴說“認知汙染的第一個階段,被汙染者會認為車票不是車票。”
所以那張淺紅色的紙就算被路寥寥從始至終都攥在手裡,她也不知道那就是車票,所以她去偷宋桂的口袋裡,才會以為自己沒有找到車票。
車票就在她的麵前,她卻視而不見。
【乘客守則第六條,如果發現自己的車票丟失,一定要告知乘務員。】
這一條守則,可以檢測出最先被認知汙染的乘客,乘務員發現這些乘客出問題之後,就會縫上他們的嘴巴。
“認知汙染的第二個階段,他們會認為,被汙染的人不是人,是動物。”
在他們看來,瘸子的屍體不是人的屍體,而是羊的屍體。
所以宋桂和路寥寥看到屍塊裡出現羊角這種屬於羊的屍體部分,也是如此。
因為在他們的認知中,那不是“人”,而是“羊”。
羊角,是尖銳的,彎曲的硬物,這是正常的認知。但是在被汙染的乘客眼中,羊角,是軟軟的,帶血的腿,也就是人類的腿。
而江陵的認知是正確的,他看到的就是人的屍體,他看不到羊角。
宋桂和路寥寥看到的東西和江陵看到的完全一模一樣,但是在她們的認知裡,這種東西是羊的屍體。
瘸子當時一個人和鬼嬰在車廂裡呆著的時候,也說過他看到過幾隻羊,指的就是當時的宋桂和路寥寥。
但那個時候,並不是所有人的人在他們看來都是動物,蘇搖鈴的判斷就是基於從當時張鵬飛所說的話而做出的。
當時,張鵬飛說車廂裡少了一個人。
他不敢說出自己看到了羊,怕被乘務員發現,實際上,如果乘務員不是莫名其妙跑路的話,張鵬飛或許活不到現在。
車廂裡多了一個羊,少了一個人——
基於認知汙染的理論來推理,顯然,除去孟音的存在,其他人一直每多也沒少,隻是張鵬飛把某個人當成了羊。
而車廂裡,被汙染的很嚴重的就是劉小沙,其他人都是剛上車的。
所以,張鵬飛是將劉小沙當成了羊,在張鵬飛的眼中,被汙染的乘客就是羊。這一點,和瘸子的反應是一致的。
張鵬飛隻看到了羊,卻沒看到“劉小沙”,所以,他覺得少了一個人。
許梓落那個小孩說車廂裡多了一個人,是因為多了孟音這個不該存在的人,而張鵬飛說少了一個人,是因為他把某個人當成了羊。
所以,他才會在車門關上的最後一瞬間,告訴蘇搖鈴,她的身邊有羊。
那個時候,孟音剛被從後麵的車廂推進來,三號車廂就隻有蘇搖鈴,孟音和劉小沙。
【乘客守則第七條,地鐵上不允許攜帶動物,一旦發現有動物存在,立刻告知乘務員。】
這一條就是為了檢測認知汙染到了第二個階段的乘客而設定的。
包括後麵市公安局那一站,那一站是沒有怪物出現的一站,但沒有怪物存在,不代表就安全,或許從那一站開始,地鐵對他們的汙染能力變得更強了。
從那一站開始,有人對於人和動物之間的認知開始扭曲,但依然保留了對正常人的認知,隻會把出了問題,同樣被汙染的人,包括這種人的屍體當成動物和動物屍體。
那一站的特殊規則要求乘客不要和動物在同一個車廂內,卻並沒有和鬼嬰那一站的特殊條款一樣規定時間。
顯然,鬼嬰隻需要一分鐘的相處時間,就可以對乘客造成嚴重的精神影響,而之所以市公安局站不需要規定時間,是因為地鐵對他們的認知汙染早就開始了,到這裡隻是會更容易被加深汙染。
和認知中的“動物”呆的時間越久,越能認識到自己與正常乘客之間的區彆,並且陷入恐懼和自我懷疑的情緒當中,不同的人,還會引發不同的其他負麵情緒。
比如憤怒,生氣,嫉妒,猜忌,攻擊等等。
因為正常乘客是看不到動物的,越是意識到這一點,越會恐懼和瘋狂。
“孟音”聽到這裡,明白蘇搖鈴是真的在這幾個危機四伏的站台裡,用極短的時間就摸清了七號地鐵的大部分規則,而不是在迷惑它。
怪不得蘇搖鈴對它的投誠不屑一顧。
反正這部分規則蘇搖鈴都看出來了,它再隱藏也沒有必要,還不如主動說出來博取一點好感,於是它接著蘇搖鈴的話往下說。
“你猜的沒錯,而認知汙染的最終階段,也就是第三個階段,在他們的認知中——人不是人,而是食物。”“孟音”說,“現在你的兩個朋友,張鵬飛和車廂裡的這個,就已經到了這個階段。”
乘車規則強調,地鐵上不允許攜帶食物和進食,如果看到了食物,是汙染加重的體現。
它頓了頓,似乎有些疑惑“隻是我不明白,你既然知道認知汙染和他們的狀況,為什麼還不肯殺掉他們,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我已經和你解釋過一次了。”
蘇搖鈴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和“孟音”繼續辯論。
剛才她問了張鵬飛,什麼是食物,就是想要知道在他的現在不正常的,扭曲的認知當中,食物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張鵬飛說的內容沒什麼問題,乍一聽也發現不了他的認知有問題,而且一些地方和正常認知是一樣的,就是食物是用來填飽肚子,緩解饑餓的東西。
但蘇搖鈴絕不會認為,他的認知沒問題。
對於張鵬飛而言,江陵不見了,取而代之出現在車廂裡的“食物”,就說明他已經發生了更為嚴重的認知扭曲。
倒不是他把人當做食物是認知扭曲,而是他已經認不出江陵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饑荒年代也發生過食人的情況,隻是,對於現在的這些乘客而言,出於想要吃人而把人當做食物,和從根本上就認為人是食物,是兩種認知。
前者,人是人,也是食物,後者,人不是人,是食物。
第一站發出交流的聲音,和乘客搭訕就會被地鐵發現並且汙染,往後的站台,卻和聲音以及交流沒什麼關係,這個時候把有問題的乘客嘴巴縫起來,多少有些馬後炮的意思。
但到了這裡,蘇搖鈴也明白乘務員為什麼會這麼做了。
理由,其實和江陵把張鵬飛打暈是一個道理,看似是傷害,實則是保護。
當然,保護的不僅是已經被汙染的乘客,還有未被汙染的乘客。
乘務員把他們的嘴巴縫起來,是阻止他們“吃人”,阻止他們把人當做食物,進一步加深被汙染的程度。
蘇搖鈴沒看到市公安局那站,乘務員差點把劉小沙手腳剪斷的畫麵,那才是它為什麼要拿一把如此鋒利的大剪刀在手裡的原因——
處理第一個汙染階段的乘客,隻是縫住嘴巴。
處理第二個汙染階段的乘客,就必須是讓他們失去行動和攻擊能力。
因為汙染越嚴重的乘客,越危險。
現在看起來乘務員的所作所為似乎效果不是很好,因為路寥寥和瘸子都是隨手就扯了棉線,繼續為所欲為,並且,反而因為受傷和恐懼而加速了他們被汙染的程度。
在被嚴重汙染的乘客眼中,其他無論是否被汙染的人,都是他們的“食物”。
是饑餓了,就可以吃的存在。
所以——
【地鐵乘客守則第八條,請不要在地鐵車內進食,若您發現有人違反此項條款,立刻向乘務員舉報。】
這條,早就像乘客揭示了整個汙染不斷加重後的表現會是如何。
像是倉鼠的叫聲一般又密又細碎,又像是蟲子爬過土壤時而產生的沙沙聲,還夾著指甲劃過地板的聲音,恍惚間,這些所有的聲音又在一個統一的鼓點下,彙聚成無數人喃語的聲音。
那些人在他的腦子裡說,快吃,快點吃,吃了就不餓了,吃掉它,吃掉它。
還有聲音說,給我吃的,給我吃的,我也要吃。
劉小沙終於受不了了,他的嘴巴已經咬破出血,但如此輕微的疼痛現在已經無法引起他的注意,饑餓感和那些說話的聲音將他徹底逼瘋。
他抬腳要撲向車廂裡的食物——
結果“食物”的動作比他更快。
“食物”以流利的身法很快到了他麵前,隨後劉小沙就感覺自己的胳膊被反扭了,他還沒看清對方的影子,“食物”就到了他的身後,隨後他的世界天旋地轉。
一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強大力量將他按在地上,他的側臉撞上車廂底部冰冷的鐵板,劉小沙甚至可以聞到鐵鏽的味道。
隨後,就是狂風驟雨一般的拳頭。
劇烈的疼痛,清晰的觸感,嗅覺,讓劉小沙的腦子裡的那些聲音一下就被趕到了九霄雲外。
——而在“孟音”的視角,她隻是看到和自己正在吹牛打屁的蘇搖鈴,說著要帶著同學活著離開七號地鐵的蘇搖鈴,忽然就開始對劉小沙開啟了毆打模式。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似乎之前發生在身上。
打了不知道多久,終於有對話了。
蘇搖鈴問“還餓嗎?”
鼻青臉腫的劉小沙“qaq不餓了不餓了。”
她又問“我是食物嗎?”
“……不是不是,你不是!”
“為什麼?”
劉小沙“……??”
“為什麼我不是食物,給我一個理由。”
蘇搖鈴扭住他的胳膊,加大了力度,繼續逼問。
“因為……因為食物是吃的,它,它不會打人,也不會說話……!”
劉小沙終於從自己混亂的認知係統中找到了合適的破綻。
“孟音”“?”
硬核認知恢複。
這一波操作給它看傻了。
還能這樣恢複認知的嗎?
蘇搖鈴似乎比較滿意,“很好,記住,食物不會打人,所以我是人,人不是食物,好,現在開始,重複這句話,一直到我叫停為止。”
“記住,食物不會打人,所以我是人,人不是食物,好,現在開始……”劉小沙機械式重複。
蘇搖鈴又踹了他一腳,強調,“是食物不會打人這一句。”
劉小沙連忙重複“食物不會打人,食物不會打人……”
“喂,”
隔壁傳來了江陵的聲音,“你們那邊解決了?”
顯然,他也一直聽著這裡的動靜。
蘇搖鈴說“解決了,”
她頓了頓,說,“暫時的。”
她把不停喃喃自語的劉小沙交給“孟音”看著,走到車廂相接處緊閉的車門前,問,“你現在不是踩在張鵬飛背上吧?”
門後沉默了三秒。
江陵“你怎麼知道?”
蘇搖鈴開透視掛石錘。
“因為你之前就是這麼踩張俊的。”蘇搖鈴笑了一聲,道,“我沒想到,成績優秀的模範生江陵,打架居然也是一把好手,還知道如何能讓人快速癱瘓。”
江陵的聲音淡淡的,“彼此彼此,我也沒想到坐在教室後排從不參加任何活動的蘇同學對局麵的把控力比班長還厲害。”
他看了眼腳下就快要醒過來的張鵬飛,“我現在有點理解乘務員了,如果他醒過來,恐怕我隻有一個方法可以保住他的命。”
踩斷他的脊椎,讓他癱瘓。
這樣,他就不會傷害到自己,還能有一口氣在。
“算了,你這樣還不如讓他去死。”
蘇搖鈴是個很會利已有信息推斷未知信息的人,根據那個稚嫩聲音所說的所謂遊戲,新手副本,新手任務來看,這一切隻是開始而已。
所有的遊戲裡,帶新手兩個字的,都是讓玩家事先適應一下,後麵才是正餐。
隻是這趟地鐵的死亡率未免太高,根本就不像是新手的難度。
像是譚青所在的清河雅園小區,隻需要呆個三天,不去作死,不被隊友作死,藏好不被活屍發現,自己也不要發現活屍,就能安穩度過。
遊樂園同樣如此。
但是七號地鐵,幾乎是一站一個必死點,最後整條地鐵,都似乎可以隨時要了他們的命,或者讓他們陷入一種比死亡更可怕的狀態。
種種跡象都表明,即便是離開了七號地鐵,之後或許還要去更危險的地方,有更危險的任務,如果這個時候就癱瘓了,那麼死亡是早晚的事。
與其不能反抗,慢慢痛苦地死去,還不如直接寄了。
但是要穩住張鵬飛的確有點麻煩,現在兩人根本不在一個車廂,如果能讓變成張鵬飛認識的人,給他來點精神上的安慰,拖一拖最好。
於是蘇搖鈴說“學姐,能穿牆嗎?”
車廂裡無人回應。
半晌,“孟音”反應過來是在叫她“什麼?”
蘇搖鈴嫌棄地回頭看了它一眼,“還專業的偽裝,就這反應速度?”
“孟音”直接擺爛“反正你都看穿了我的身份,我才懶得裝下去,費心費力。”
隨後,它又道,“普通的牆能,但是像是地鐵這種特殊空間,並不是可以隨便就……”
如果真能隨便穿牆,它還用利用張俊把自己推進三號車廂嗎?
蘇搖鈴似乎在想著什麼,“其他副本裡的建築也全都算特殊空間?”
“不重要的建築不算,重要的當然算。”
就是基本不能的意思咯?
蘇搖鈴“廢物。”
“……你禮貌嗎?”
“有一點,但是不多。不過,你一個廢物還想要得到彆人的禮貌?”
“孟音”服了“……我不是廢物!”
這是一句沒什麼說服力的反駁。
不過,它也沒打算瞞著江陵,正如它所說,江陵也是個聰明人,一個不錯的合作夥伴,而且這相鄰兩車廂的人都在車門附近,隔音並不如其他地鐵車廂那麼好。
剛才它和蘇搖鈴說的話,江陵沒聽到它是不信的。
於是,“孟音”看了眼在車廂角落裡不斷瑟瑟發抖給自己洗腦“食物不會打人”“食物不會打人”的劉小沙。
隨後,它走到車門前,“好心”向隔壁車廂建議道“你那個同學已經進入了最終的認知汙染階段,他沒救了,最好的方法,就是殺掉他,否則你遲早會被發瘋的他殺死。”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孟音”說“不是嗎?”
“當然不是,”
蘇搖鈴的反駁從來不會遲到。
“孟音”無所謂地雙手抱胸,後退幾步,等著時間慢慢流逝。
該說的它已經說了,蘇搖鈴對它的反駁,對它沒有任何意義,等到了絕地,蘇搖鈴不會放棄任何活下去的機會,而和自己合作,就是她其中一個機會。
然而,蘇搖鈴接下來的話,卻讓“孟音”臉上的表情驟然起了變化。
因為它發現——
眼前的這個女生,竟然推出了比自己更多的信息!
“杠你對我沒有任何意義,”
蘇搖鈴仿佛看穿了“孟音”的想法,她繼續道,“認知汙染的最終階段,不是第三階段,還有第四階段。”
她冷笑一聲“的確比起你來更蠢一些,但是也不至於被連我都能打醒的乘客狀態嚇成那樣,連活屍站都不敢來。”
“什麼意思?”
第一站,是發出聲音,與乘客交流就會被發現並進而被汙染。
中間幾站,和死人交流、認識到地鐵上存在某些不可能存在的詭異事物、恐慌害怕等等都會加深被汙染的程度。
而到了最後一站,是隻要產生恐懼的情緒,就會被發現並汙染。
無論什麼時候被發現,越到後麵,地鐵本身對於乘客的認知進行汙染的能力會越來越強大。
但被發現並不代表一定會死亡,被發現,被同化——到一定程度,才會陷入瘋狂,認知混亂,徹底被汙染,再也無法離開地鐵空間。
“或許你說的沒錯,認知汙染到了最終的階段,成了某種可怕的存在後,就徹底沒救了。”
蘇搖鈴說“但是很顯然,他們還沒有進入最後的階段,哪怕路寥寥和宋桂,我想,她們如果沒死,到現在估計也還沒到最後階段。”
“把人當成食物,就已經代表乘客被汙染到最後階段了,”
“孟音”想不明白“如果你說這不是最後階段,那最後階段是什麼?”
“乘客守則不是白寫的,每一條都有它的寓意,”
蘇搖鈴說“而且,越靠前的守則越重要。”
她伸出三個指頭,“乘客守則第三條,時刻告訴自己,人不會吃人。”
“這一條,不就是代表乘客對於食物的認知出現了問題嗎?”
“孟音”說,“那還是說明,第三階段就是最終階段。”
蘇搖鈴搖頭,“這並不是這條守則背後真正的含義。”
第一階段,被汙染者認為車票不是車票。
第二階段,被汙染者認為,其他被汙染的人不是人,是羊。
第三階段,被汙染者認為人不是人,是食物。
蘇搖鈴說,“第四階段,最終的階段,對於人的正確認知將會恢複,那個時候,人不再是食物,人就是人。但同時,會認為‘我’不是人。”
“——因為,人不會吃人。”
而‘我’吃了人,‘我’想吃人,所以,‘我’不是人。
隻有當乘客本身認知扭曲到這一步時,才會徹底迷失自我,墮入黑暗,成為無儘瘋狂之地的怪物。
乘客守則是保護乘客的沒錯,但是隻保護正常乘客,已經被汙染到極其嚴重程度的乘客,將忘記自己是人,永遠留在地鐵裡。
甚至是,永遠留在最後一站。
因為前麵走來,一直沒有見到這樣的怪物,而這一站的怪物,至今沒有被徹底發現。
“你真的很聰明,”
“孟音”聽完蘇搖鈴的推斷,沉默了許久,才說出這一句話來。
無論是哪一次逃離的嘗試,它都是主宰者,那些乘客為了活下去,很輕易地相信了它的話,並且對它描繪的前景充滿了期待。
所有的信息,都是它提供的,如果錯了也不要緊,隻是死一次,換一個合作夥伴,重新在等無儘的時間,等下一個人來。
並且,它還能得到更多的情報和信息。
但是蘇搖鈴,在沒有得到它太多提示的情況下,竟然已經推斷到了這一步。
就算不吃“食物”就能不被汙染嗎?
它想起自己曾經合作過一個很有希望出去的乘客,在它的提醒下,那個乘客避開了很多必死,和很容易被汙染的情況。
即便是已經無法認知正確的車票是什麼樣子,那個乘客還是很有機會地走到了最後一站。
那個乘客的確沒有把其他人當成食物,但是依然吃了一個人,隨後它的逃離計劃就失敗了。
一直沒想明白,為什麼明明人對那個乘客來說並不是食物,乘客依然要吃掉對方。
現在它知道了。
汙染的階段並不一定是逐步加深的,很可能跳過第二或者第三階段,在最危險的這一站被加速汙染,直接進入汙染的最後階段。
——“我”不是人的階段。
因為我不是人,所以我可以吃人。
隻有人,不會吃人。
基於蘇搖鈴的精彩推理表現,它決定給她一個免費的重要信息。
這是它零碎的記憶深處的一個秘密,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一個它用無數次死亡換來的信息。
當然,這絕不是為了表現自己或者推銷自己,體現自己的價值,讓蘇搖鈴多看自己一眼(其實就是)。
“孟音”說,“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這趟列車無論是車內的廣播,還是車外的站台路牌,都沒有一個地方泄露過有關終點站名字的信息。”
蘇搖鈴“那我也不會讓你進我的項鏈。”
“孟音”“不用讓我進去……免費告訴你的。”
它看起來那麼小氣嗎?
蘇搖鈴“有話就說。”
“孟音”……
為什麼自己要眼巴巴地把自己知道的最大秘密送上去,對方還一副不太想聽的樣子?
它歎了口氣,都是自己自找的,偏偏它對蘇搖鈴的聰明和囂張又愛又恨,隨後,“孟音”看了眼漆黑的車窗,開口道,“很簡單,因為終點站在——”
車窗外一張伺機而動的扭曲人臉一閃而過,散發著詭異不詳紅光的死亡地鐵在黑暗的隧洞中疾馳著,似乎永不停歇,永不疲憊,如同地下世界的一條恐怖血蟲。
又或者,更像是瘋狂世界裡某條散發著光芒的深紅細線。
車上有人“進食”,有人彼此依靠,也有人癲狂發笑。
七號地鐵,即將抵達終點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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