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第一句話說了什麼啊,&bsp&bsp什麼都沒說吧?
然而,蘇搖鈴卻轉頭看向其他人,&bsp&bsp讓他們離開“不想死就去其他車廂。”
張鵬飛終於回過神來,明白眼前的“東西”並不是他的母親,於是騰的一下從座椅上站起來,雙腿還有點發抖,但用最後的力氣支撐自己往後退了幾步。
“怎,怎麼了嗎?”
劉小沙的確是不想和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屍在同一個車廂,&bsp&bsp但他也不想離開蘇搖鈴。
今天下午的蘇搖鈴說的沒錯,現在他寧願把身上所有能拿出來的東西都上交給她,當做保護費。
隻求蘇搖鈴能保他一條狗命。
——麵對恐怖紙人麵不改色當麵搶劫,
手縫鬼嬰動作迅速技術熟練,
連扇活屍幾十個大耳光不帶手慢的。
如果這趟地鐵上有誰能活下去,&bsp&bsp除了蘇搖鈴還能有誰?
江陵沒開口,&bsp&bsp但顯然沒有立刻要走的意思。
倒不是他想問蘇搖鈴要乾嘛,&bsp&bsp而是這車廂顯然不對勁,眼前的女屍出現的也很詭異,&bsp&bsp他留下來,&bsp&bsp至少還能應付一下意外情況,&bsp&bsp隻有蘇搖鈴一個人,會很危險。
蘇搖鈴看穿了幾人的想法,&bsp&bsp抬頭道,&bsp&bsp“不用擔心,&bsp&bsp”
她說,“我很安全,你們留下來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東西,反而危險。”
開玩笑,&bsp&bsp她車票都給江陵了,至少要保他不出事。
但在其他人耳中,聽起來就有點不是這意思了。
你能把手裡握著的,剛掏出來的,閃著寒光的剪刀口先彆對著身前的女屍再說這句話嗎?
不用擔心,要求獨處——
這是什麼大佬發言?
女屍也怒不可遏你當我死的是吧?
不對,我本來就是死的。
但江陵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我們走吧,留下來也隻是添亂而已。”
廣播讓他們堅信火車南站沒有乘客上車,他們留在這裡的時間越久,腦海裡對於“火車南站上來了一個鬼乘客”的認知也就越深。
江陵都這麼說了,另外兩人也隻好跟著他往前麵的號車廂走。
關上車廂之間的門之前,江陵抬頭問她,“真不需要幫忙?”
蘇搖鈴說,“保管好我的車票,就是忙了我最大的忙。”
車門關上,車廂裡隻剩下蘇搖鈴和女屍雙目相對。
看著蘇搖鈴手裡鋒利的剪刀,女屍大概意識到如果自己再惹怒她,接下來就不是耳光那麼簡單了,“……大哥,大姐,大佬!我真想不出來剛才哪騙了你。”
這個鬼頂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臉,喊她姐。
場麵過於詭異。
蘇搖鈴冷漠開口,“姓名。”
“不記得了……彆打,彆打!我叫,這是我們的編號,我真的不記得本名了……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們死了之後,能記得的東西有限,我隻記能保命的東西。”
“車裡還有彆的東西嗎?”
“有,很多……”
“為什麼你能實體化?其他東西呢?”
“我殺的人比較多,怨氣越重,能力越強,自然也就比其他的垃圾鬼厲害。”它還驕傲上了。
“所以你出來就是為了殺我們?”
“啊……這,”
它也沒法撒謊,說不是也太假了,隻能支支吾吾起來。
“為什麼選擇變成這個人而不是彆人?”
“隻要在地鐵上,就會受到這裡的影響,精神弱的人,有一些記憶就會泄露出來,我能找到什麼就變成什麼……對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媽媽真是你小姑?”
蘇搖鈴“你覺得呢?”
媽的,心中暗罵,我就知道!!
什麼賣血,什麼偷錢,都是你想要毆打我編出來的吧!
它剛才居然被打的自己都信了。
“目的?”
“……擊垮乘客的精神,這樣更容易殺死他們,或者引導他們精神崩潰,違反規則,很多人見到自己的親人都容易被騙,完全意識不到在這裡出現的親人有什麼問題……”
這樣解釋也算合理,無論是孕婦還是鬼嬰,都在想方設法讓他們違反車站內的特殊條款。
“這麼說,”
蘇搖鈴問,“你們和乘務員不是一夥的?”
“我們和那些紙人確實不對付,但它們也管不了我們……”
女屍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我還可以告訴你更多的秘密,紙人和七號地鐵也不是一夥的,你彆以為它們真的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它們也會傷害你們,甚至殺死你們,但是你應該發現了,隻要你們不違反規則,它們就不會動手。”
“但是你能確保每一條乘車條款都不違反嗎?所以,在它們不會傷害你的時候,最好趁機把這些紙人殺死。”
“怎麼殺?”
女屍竟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起來,“它們其實非常脆弱,在沒有處罰乘客的時候,隻不過是紙做的東西而已,撕碎或者燒毀,都可以,你應該也發現了,這一趟車上隻有一個乘務員。”
“那你為什麼不把它撕了?”
“這……”
女屍麵露尷尬之色,“我是死人,對我來說,它可不隻是單純的紙人。”
蘇搖鈴也不管它說的是真假,但它不能對紙人下手的可能性很大。
“這一站什麼時候到站?”
“我也不知道……我們不能操控這趟地鐵,什麼時候到站,得看這個地鐵,我們也隻是乘客而已……但是我能告訴你的是,這趟地鐵越往後麵越危險,我們在下站會下車,你們最好也立刻下車。”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你自己都說了,你們會引導乘客違反規則,我如果下站就下車,不是違反了乘客守則嗎?”
蘇搖鈴的質疑在女屍看來很正常,這個女生的精神看起來很強大(過分強大),不容易被引導和迷惑,不可能全相信它說的話,但相不相信無所謂,它的目的已經快達到了。
於是,女屍繼續耐心解釋道,“乘客守則是那群紙人製定的,你以為是地鐵本身的規則嗎?紙人也隻是為了它們自己,幫你們還是害你們,隻看對它們有沒有利而已,你們繼續乘坐這趟地鐵下去,隻會加深被同化的程度,現在下車,總比變成那種東西要好。”
“什麼東西?被什麼同化?”
“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從你們乘坐地鐵的那一刻開始,你們就有被同化的可能。所以,極可能是這裡的環境在腐蝕你們。越往後麵的站台,那種腐蝕的力量越強大,你的同伴是不是越來越不對勁,甚至有的人瘋了?”
女屍詭異一笑,“你彆看我是個鬼,但至少我還有意識,相信我,你絕不想變成那種東西,死在我手裡,比那樣死去,說不定更幸福。”
說完,它又壓低聲音,用嘶啞的嗓子說,“其實,就算你的同伴在這裡,我也會這麼說,絕不會有半句假話,你完全沒有必要把他們支開。”
蘇搖鈴一抬眼。
淡漠白皙的臉上寫著幾個大字。
——“你在教我做事?”
女屍一噎,臉色有些尷尬,“我隻是提個建議,建議而已,”
“按照你說的,隻有你實體化之後我才能看到你們,其他的鬼並不全都有你這樣的能力,它們要如何完成業績?”
“完,完成業績?”女屍沒聽懂。
蘇搖鈴用看白癡的目光看它,“你們不是想殺死我們嗎?這不就是你的業績?”
“是,是這個道理沒錯,”
女屍擦了擦臉上的血,“它們也不是完全不會被看見,隻是顯形需要怨氣,而且,你們的精神狀態越差,它們越容易被你們看見。”
“違反規則我們也不會死,引導我們違反規則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不得不說蘇搖鈴真是審訊專家,專挑重點問。
女屍連忙道,“違反規則,你們會被紙人處罰,處罰之後基本不瘋也殘了,對我們當然更有利,而且越往後麵的站台去,你們的精神狀態肯定會越差,那裡會有其他東西想對你們下手。”
“什麼東西?”
“我,我沒敢往後麵去,不知道……”
“最後一個問題,”
蘇搖鈴問,“我怎麼才能殺死你們。”
女屍“……”
不是,你真敢問這個問題?還是你覺得我真的會回答嗎?
半晌,它露出陰狠的笑容,“你是殺不死我們的。”
蘇搖鈴一頓,“哦?那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會願意把這麼多的事情都告訴我,難不成隻是因為你怕疼嗎?”
女屍無語“……你,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我是一個吃不了苦的鬼,尤其不想受刑罰的鬼。”
“我覺得你挺能受罰的,我剛才打了你有六十五個耳光吧,你才投的。”
女屍??
那是我想堅持到第六十五個的嗎?那是你根本沒給我說話機會吧!
“所以,”
蘇搖鈴的語氣冷下來“既然我根本就威脅不到你的生死,你還願意告訴我這麼多東西,怎麼看都不對勁,還是說——你根本就一直在騙我?”
女屍被她這反複的語氣嚇到了,“不,沒,沒有的事,怎麼可能,姐,姐你聽我說,這事是這樣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說的不夠有用?我在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想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這趟地鐵的嗎,明明你沒看到我們上車。”
另一個車廂,
車門關上,隔音效果還是不錯,三人隻能聽到隔壁車廂蘇搖鈴的聲音,還有另一個嘶啞的恐怖聲音若隱若現。
但都聽不清楚在說什麼,尤其是地鐵行駛本身就會發出噪音。
“那,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是鬼,還是詐屍了?”劉小沙緊張地看了一眼車門,“蘇同學一個人和它呆在一起,不會出事吧?”
張鵬飛也有點害怕,“這麼長時間了……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江陵卻說,“你們在說什麼?”
劉小沙“啊?”
江陵不應該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吧?
誰知江陵繼續說“那節車廂裡隻有她,”
他說,“不是嗎?”
張鵬飛脫口而出“可是我們——”
“我們剛才什麼也沒看到,隔壁車廂裡除了蘇搖鈴以外什麼也沒有。”
他的語氣自然而堅定,以至於讓兩人以為剛才是不是他們自己產生了幻覺。
但真的是這樣嗎?
就在這個時候,張鵬飛忽然發現——
他口袋裡的車票也不見了。
不僅如此——
劉小沙說出的話,也讓他頭皮發麻“等等,你們聽到了嗎?”
這個矮小的男人抖了抖身體,“剛才……我聽到有羊叫的聲音。”
張鵬飛的腦子已經亂了,因為他也聽到了這個聲音。
他們不是發現了羊的屍體,或者記憶出現了混亂。
而是在這一刻,清清楚楚的一起聽到了幾聲若有若無的羊叫聲。
這趟地鐵上,真的有羊!
“沒事,沒事,”
劉小沙臉色蒼白,“上一站已經過了,我們這一站就算是遇到了動物,也不用害怕。”
張鵬飛點點頭,想起來這件事,不能和動物在一節車廂,已經是上一站的事了。
昏暗的單盞燈光將三人的影子拉長。
忽然,張鵬飛看向劉小沙身後,露出驚駭的表情“你,你你……”
在劉小沙身後,有一張他們此刻絕不想看見的臉。
大紅的腮紅,微笑的嘴唇,毫無生氣的眼睛,還有白紙臉——
不知道什麼時候,乘務員已經出現在他們背後。
手裡,拿著一把新的,亮的讓人心寒的剪刀。
如果蘇搖鈴在這裡,看見這把鋒利的新刀,一定眼睛一亮。
但她不在。
劉小沙和張鵬飛都已經有一個深刻的念頭在心裡,隻是他們沒意識到。
他們潛意識已經認為,那個鬼東西是上一站上來的。
由此違反了規定,所以,紙人乘務員找來了。
地鐵車廂尾部,號車廂。
一個穿著紅白裙子的散發女生,把耳朵緊緊貼在車門上,臉上一大片汙漬,神情詭異而恐怖。
“噓,”
她說,“快聽,羊,來,了。”
在車門的另一邊,也就是號車廂裡,坐著一個有點胖的人影,背靠著車廂連接處緊閉的車門,而車栓是被她用外套拴住。
遠遠的,微胖人影那敏銳的聽力捕捉到一陣羊的叫聲。
但是她什麼話也沒說,依然靠在車門上,坐著一動不動。
地鐵在車軌上發出的摩擦聲,車體晃動的聲音固然很雜亂,但在她們的耳朵裡,那幾聲突兀的,不屬於地鐵的羊叫聲,顯得更為抓耳。
“桂桂,我們不是好朋友嗎?開門呀,”
女生貼著車門,發出滲人的笑聲,“開門呀,你把你的車票給我,我們一起去找羊,然後我們給舉報給乘務員,說不定它會幫我們補票,我們就沒事了—”
說話的人是路寥寥。
但隨後,她又神經質地罵起來“那個該死的乘務員,我要殺了它,等我抓到它,我要讓它生不如死!”
她的裙子本來是全白的,隻不過被血液浸透了部分布料,又乾涸了一些,顯出另一種死亡的顏色,尤其是上身的衣服,全都染成了紅色。
她的嘴唇歪歪扭扭,上麵有一排血洞,地上還有一條帶血的棉線,是她好不容易拆下來的,不然……
“開門啊,開門啊!桂桂,宋桂!”
“你這個小偷,賤人!你把我的車票藏到哪裡去了!把門打開!”
路寥寥的聲音逐漸瘋狂起來,隨後,她開始用力地撞擊車廂門。
咚!
咚咚!!
即便是撞到肩膀血肉模糊,露出骨頭,她依然像是沒有痛覺一般,瘋狂地撞擊著——
蘇搖鈴能聽到從後麵車廂傳來了隱約的撞擊聲,還有一些女生尖銳的喊聲。
類似於什麼開門啊開門啊,你有本事偷車票你有本事開門啊之類的話。
當然,可能聽的不是很準確,但**不離十了。
不過,撞門聲一開始挺嚇人,持續起來之後就失去了威脅——
既然是在持續地撞門,說明還沒把門撞開,那暫時就不用管。
她更感興趣的,是麵前這個女屍。
女屍……
為你的專注點讚。
蘇搖鈴“下一個問題。”
“?剛才不是說最後一個問題了嗎?”
她一抬眼,摸了摸手裡的剪刀“你有意見?”
“沒,沒意見,您問!”
“第一站,為什麼不能和乘客搭訕。”
“第一站是最外層最低級的世界,在那裡隻要和彆的生物有“交流”,都會被地鐵發現,進而被同化。”
“交流?真是奇怪的判定方式,那為什麼後麵又可以說話了?”
“我這不是說了嗎,第一站是最外層的世界,越往後麵走,環境越混亂,那是一種你們……包括我們都無法感受的環境,在這種混亂的世界裡,聲音和乘客之間的“交流”已經完全無法被識彆了。”
女屍研究的還挺透徹“但是,到了後麵的車站,被地鐵同化的標準是什麼我也不清楚……如果我被同化了,現在就不會有機會出現在這裡和你說話。”
它似乎想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渾身都顫抖了一下,隨後才道,“我隻知道,違反規則肯定是會加速同化的,一旦開始同化,你們的精神狀態就會越來越差,這個時候也是我們最好下手的時候。”
他們並不能和現實的殺人魔一樣直接殺死乘客,如果有那種能力,早就正麵上了,還用得著這麼累搞這些幺蛾子嗎?
就算是嬰兒扭開門把手的那種巨力,也是需要冷卻時間的,哪能一直都用,那不無敵了?本身鬼嬰的能力也在精神層麵對乘客的影響,而不是物理層麵的。
能出現在前麵幾站的怪物,都不會太強大,否則它也不至於在這裡被一個活人按在座椅上狂扇耳光。
但活人見到他們,無不是慌忙逃竄,驚聲尖叫,雙腿發軟,就比如剛才那個張鵬飛,都嚇得差不多了,就差它伸手直接把人掐死,人頭就到手。
但……
見到蘇搖鈴之後,從未設想的危險出現了。
所以,在場的其他“乘客”很慶幸做了這個示範,幫忙排雷。
感謝。
感謝+。
感謝+。
……
這一批的乘客不是很好對付,那邊車廂的乘務員在辦事,這個車廂又有短發女生這種比鬼還恐怖的存在,而另外在車尾車廂的兩個女生……
它們想殺,沒那麼容易。
不過它們並不會和一樣貪婪和心急。
以前地鐵沒有完全開放,隻是零散有乘客誤入這裡,但如今不同,以後會有更多的乘客來,他們隨時可以“飽餐一頓”。
就算它們放過了這一車的乘客,也不代表這些乘客能活到最後。
地鐵,還有兩站才到終點呢。
它們並不是這趟地鐵上最可怕的東西。
最可怕的,是地鐵本身。
那是連紙人也要害怕的存在。
蘇搖鈴的反複無常比鬼還嚇人,算是見識了什麼叫做陰晴不定,詭計多端。
見蘇搖鈴質疑它說的話的真假,它連忙提出用另一個秘密證明自己清白“你們被這趟地鐵同化的程度越厲害,精神就越不穩定,見到我們這些東西的幾率就越大,但你沒發現一件事嗎?”
“從你們上車開始,到現在已經經過了好幾個車站吧,我相信你肯定有發瘋的同伴。”
女屍血淋淋的臉上一閃而過陰毒之色,“但是他們之前的車站完全沒見到過我們,或許你們見到過彆的東西,但是那都和我們這一站的乘客不同,我們可以說是一種幽靈,或者惡靈,”
“所以?”
“所以,其實我們是從火車南站才上車的,你一定覺得這一站的廣播內容很奇怪吧,為什麼明明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上車,廣播卻告訴你們這一站沒有乘客上車,為什麼這麼明顯的事實,一定要特意在廣播裡提醒,還寫成特殊條款?”
蘇搖鈴點頭“你說的的確很有道理,那為什麼?”
“對,之前列車到站開門的時候你們是不是覺得有陰風,而且這一站的溫度比其他站都低?我們,就是這一站上車的乘客!”
蘇搖鈴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這就是你說的秘密?可這件事我似乎自己也能猜到。”
忽然,蘇搖鈴察覺到什麼,隨後抬頭環視車廂。
隻見原本空蕩的車廂內,忽然擠滿了人!
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沒有頭的男人,麵前站在拿著公文包的上班族,用那雙沒有眼窩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車燈恢複了照明,反而讓她更清晰的在這一刻,看清了車上所有“乘客”的樣子。
就是這麼極其恐怖的一瞬間,這群死人乘客又消失不見了。
但蘇搖鈴知道,它們還在那裡,隻是她看不見。
唯有她身邊的女屍再次雙眼流血,瘋狂而尖銳地笑起來。
“是啊,前麵說了那麼多,你相不相信我說的那些東西全都無所謂,你隻需要知道,我們是火車南站上車的就行了,”
它等著看蘇搖鈴驚慌失措的麵容,“因為這一站的特殊條款是,到離開地鐵站之前,堅信一點本站沒有任何乘客上車。”
這不是一種很簡單的信念遊戲。
隻要你見過火車南站上車的乘客,隻要你知道他們是火車南站上車的,你很難再把這個念頭從腦海中抹去。
而當時明明親眼看見無人上車——所以,意識到這一點的乘客,越發會加深“火車南站上來的乘客不是人”的恐怖認知。
越想忘掉,反而越根深蒂固。
認知越恐怖,瘋狂越容易趁虛而入。
女屍等著這一刻很久了,它咯咯笑完,身體逐漸隱沒消失,“恭喜你,”
“你,違,規,了。”
我對付不了你,乘務員還對付不了你?
又是一段活人聽不到的對話。
“……”
“我就說的戲演的很真,”
“快走,乘務員來了!”
“等乘務員處理完她,肯定有很多想要回來撿人頭的吧。”
“能讓你搶了它的人頭?”
“彆廢話,彆推,往後麵車廂走,快點!”
“……”
然而,還沒有完全離開,它等著欣賞蘇搖鈴驚恐的表現,為此它極其大膽地多留了一會。
“小姑娘,你還是太單純了,你有沒有發現……”
它奸笑著問“因為違規,你身上的車票已經不見了?”
但它沒看到想象之中解氣的畫麵。
因為蘇搖鈴還坐在椅子上,絲毫不慌“我的車票本來就不在我身上。”
如果現在在身上發現一張車票,那才不對勁吧?
忽然想起之前蘇搖鈴把車票給彆人的事。
草,
大意了。
等等……!
它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似乎忽略了很多細節。
為什麼這個聰明的女孩如此相信自己的同伴,要交出車票。
為什麼剛才自己洗腦之前,要把她的同伴全都趕去彆的車廂,讓他們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為什麼明明疑神疑鬼,很難上當,邏輯清晰的女生,會在後麵跟著自己的思路,一點點踏入它早就設定好的圈套。
一個詭異到連鬼都不太敢相信的推測結論出現了——
她,本來就想違規!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引誘她把突然出現的它的存在,推斷為火車南站上了乘客,從而違反車站的特殊條款,受到懲罰。
為了不讓其他的同伴也被加深這一認知,所以才讓他們離開?!
可是為什麼,她不知道犯規會……
這對她完全沒有好處!
來不及多想,乘務員快來了。
但它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剛才我什麼都沒說的時候,你為什麼說我在撒謊?”
蘇搖鈴“你說你會把這條地鐵上的所有秘密都告訴我。”
“所以?”
“就你這個我都能按著打的層次,你能知道這條地鐵上的所有秘密?”
蘇搖鈴肯定道“所以,你肯定在騙我。”
……這話說的沒毛病,但是是不是有點侮辱鬼了?
來不及發怒,因為乘務員已經到了,它立刻離開,跟著同伴去了其他車廂。
對它們而言,隻要不和乘務員一個車廂,乘務員也不會主動找它們的麻煩。
它們就像是這車廂上的“非法乘客”,因為它們不會出站進站,所以也沒有所謂的車票。
在它身後冷笑“,你很聰明,”
它說,“但是那個女孩,不僅聰明,而且夠狠。”
“,你少說風涼話!”
“是嗎?”卻道,“她敢主動違規,你敢嗎?”
這一句話,讓無話可說。
它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臉。
下手確實是他媽的夠狠的。
紙人乘務員走路是有聲音的。
不是落地的腳步聲,而是紙紮的身體移動過程中發出的摩擦聲。
這是大家的共識——
但是當它忽然跨越兩個車廂,悄無聲息出現在劉小沙身後時,這一認知被打破了。
江陵忽然想到之前在地鐵站時,無論是售票員移動到售票窗口,還是檢票員毫無動靜地出現檢票口,他們都沒聽到任何動靜。
但此刻拿著剪刀的乘務員是很危險的這一點共識,目前還是成立的。
“請,出,示,您,的,車,票,”
劉小沙一轉身,就看到紙人那張恐怖的臉,還有那毫無感情的聲音,“請,出,示,您,的,車,票。”
劉小沙嚇得想往後退,結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彆,彆過來,彆過來……”
“請,出,示,您,的,車,票。”
僵硬的重複,詭異的紙人臉。
乘務員漸漸靠近,哢哢的響聲過後,那雙原本是紙做的蒼白的手抓住了劉小沙的雙腿。
但劉小沙卻感覺是一隻蒼白冰冷,具有極大力量的手,抓住了他。
指甲深入他的皮膚,隱約滲出血液。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是自己,為什麼紙人要來找自己?他明明沒有違反規定!
那把尖銳的剪刀被紙人緩緩舉起。
“救我,快救我,班長快救我啊!”劉小沙想要往前爬,卻被紙人死死拽住。
張鵬飛反應過來,上前想要幫忙,但紙人卻忽然發出滲人的笑聲,手裡的針忽然飛了出去,直接插在了張鵬飛的左小腿上!
紙人用的針線不是普通棉線,針自然也不是普通針,很粗,這一下紮在人腿上,讓張鵬飛慘叫了一聲。
江陵也在觀察,無論是從力量還是速度,自己都不是紙人的對手。
如果他上前阻攔,或許紮在自己身上的就不是針,而是那把剪刀了。
“我,我,我舉報!”
劉小沙忽然想起了乘客守則,“乘務員,我舉報!車上有人攜帶動物,是羊,而且不止一隻,就在後麵的車廂,你去檢查檢查就知道了!”
聞言,已經重新掏出一根針的紙人,竟真的把針線放了回去!
但是,它又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把剪刀!
而那把剪刀對準的,竟然是劉小沙的雙手。
他掙紮著,卻被鋒利的剪刀口割破了皮膚。
不對,不對!
乘客守則不是說,隻要看到車上出現動物,就要立刻向乘務員舉報嗎?
這把剪刀切開他的肌肉,就像是切開奶油一般容易。
眼前這個紙人……是要剪斷他的雙手!
劉小沙嚇得慘叫不止,卻不敢再大力掙紮,因為胡亂動作,可能提前撞上刀口送命,但眼看自己的手就快被“剪斷”——
乘務員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這一瞬間,也就是隔壁車廂的蘇搖鈴看見滿車廂“鬼魂乘客”的同時,是蘇搖鈴大搖大擺違反特殊規定的時候。
工作職責的優先級讓它放開了手裡慘叫不止的人,重新站起來,推開車門,朝著隔壁車廂的那個短發女生而去。
劉小沙驚恐地看著它的背影。
他,他沒死?
江陵卻心道不好,知道是蘇搖鈴那邊出了問題,能讓乘務員暫時放過劉小沙,隻有一個可能——
蘇搖鈴違規行為更嚴重。
幽靈乘客們離開了,車廂內恢複了原本空蕩的感覺,但隨後車門打開,紙人乘務員拿著一把新的剪刀,死死盯著她,哢哢地走來。
顯然,她被盯上了。
但蘇搖鈴早有心裡準備,既然要違規,丟失車票和被乘務員懲罰都肯定會發生。
她甚至不在意那些“乘客”有沒有離開這節車廂。
她隻在意剛才違規那一刻的感受。
在那一刻,她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個無法解釋的念頭——
她被“看見”了。
不是這一站一直有的那種被幽靈乘客注視卻找不到來源的感覺,而是原本她隱匿的很好,但是在那一瞬間,她被“看見”了。
蘇搖鈴有一種預感。
這才是這條地鐵要人命的本質。
違反守則,就會被暴露,被發現,被同化。
但並不是守則的力量讓他們瘋狂和死亡。
乘客守則的製定,就是為了防止他們被“看見”。
守則,依然是保護他們的。
而判斷乘客有沒有被看見的一個標準——
如果蘇搖鈴沒有猜錯,如果一旦被發現,並且開始被同化和感染,乘客就會開始無視車票的存在。
乘客在這種同化作用下,是感覺不到自己出了問題的,為了應對這種情況,車站有了一個東西——車票。
車票本身,可以檢測出乘客的精神是否正常。
所以,才會有規定,讓乘客時刻保管好自己的車票,一旦發現車票不在,要立刻通知乘務員。
乘客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出問題,但是可以知道自己能不能感受到車票的存在,一旦乘客發現車票丟失,或者說車票從來就沒有丟失過,隻是乘客感受不到車票的存在了,這就說明這個乘客已經開始被“同化”。
乘務員就可以通過這個表現,來確定乘客是否出了問題。
出了問題的乘客,就要被控製——
比如,縫住嘴巴。
但蘇搖鈴認為,這隻是最簡單的一種控製方法,控製他們的嘴巴,讓他們不能說話已經沒有了意義。
已經說過,後麵的車站,會不會暴露已經和有沒有說話沒有關係了,那為什麼乘務員還要縫住他們的嘴巴?
蘇搖鈴隻能想到一點和這個相關。
如果她沒記錯,乘客守則上有一條——
乘客們必須時刻記住,人不會吃人。
詭異的紙人不是最大的危險,哪怕他們會縫上乘客的嘴巴,剪掉乘客的肢體——在它們看來,它們隻是在“保護”他們而已。
比起這車上的怪物,至今為止的紙人甚至沒有要殺掉乘客的意思,甚至還能被看做是更加友好的一方。
而車上的那些怪物,活屍,怨靈……
它們雖然對乘客充滿了惡意,陰險狡詐,貪婪恐怖,但它們終歸隻是另一種“生物”而已,隻要找到弱點,一樣可以被認知,被克製,被毆打。
真正恐怖的,是這趟地鐵本身。
是那種讓瘸子和其他人發瘋的“同化”。
是那種即便你死去的家人站在自己麵前,你也想不起來她去世的精神模糊。
是那種你的車票就在你的手中,你卻看不見的可怕感染。
是“看見”她的——
那個它。
無儘的瘋狂組成了這個世界,如同油畫一般扭曲成鋸齒狀的旋渦層層疊疊,即便不用耳朵這種器官去聽,也能聽見這些旋渦中傳來的瘋狂的哀鳴和尖叫。
在偶爾一閃而過的泛紅的線條裡,夢境般的囈語若隱若現,不斷翻滾著的旋渦擁擠在一起,形成了更加恐怖而混亂的地帶。
這裡無所謂上下左右,沒有空間的概念,也沒有永遠不變的存在,有的隻有風暴,尖叫,混亂,死亡和荒蕪。
這是一個絕對荒涼,無人踏足,無人能夠窺探的地方。
生命和死亡在這裡沒有界限,時間也失去了概念,或許從亙古以來,這裡就是如此。
在這個空間裡,用不上眼睛,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直接看到。
更沒有耳朵的概念,因為所有尖銳的鼓點和尖叫聲都能被直接獲取。
砰!
砰,砰,砰,砰!
連續的鼓點,沉悶,瘋狂而混亂,從那些一閃而過的紅色旋渦,黑色風暴和無儘的星雲中響起,連續不斷,奏響瘋狂的樂章。
就在這分不清時空的,超越一切的瘋狂世界裡,有一團純白的,泛著瑰紅色的光,小心翼翼地蜷縮著。
層疊的旋渦遇到這團光,也要輕輕繞開。
但它卻驚恐地瑟縮了一下,似乎很害怕那些扭曲的,帶著或幽藍或赤沉光輝的瘋狂旋渦。
在這瘋狂的世界裡,有一條赤紅的長線,正從幽藍的地方,緩緩流向更加黑暗,更多旋渦的深淵。
而在紅線上,是無數灰色的影子。
偶爾閃起了一個亮色的點,在這混沌世界裡格外顯眼,那團小心翼翼的光,才試圖靠近這些微光。
但是它剛碰到這些光點,周圍黑色的旋渦和鼓點聲就開始入侵這些微弱的星光,光點一個個地顫抖起來——
有些和混亂的世界背景融為一體,變成小小的旋渦,然後被更大的旋渦吞噬,融為一體,分不出彼此。
有些在成為旋渦之前,直接分崩離析走向死亡。
總之,那些星光全都消失了,整個恐怖而扭曲的世界,隻剩下它一個。
有些強大的旋渦並不會繞開它,它隻能讓開,有時候來不及動作,被旋渦碰到,於是身上被割裂出一道道永遠無法愈合的血淋淋的傷口,觸目驚心。
它太害怕了。
這個世界孤寂瘋狂,它如同被拋棄,被流放到蠻荒的罪人,永遠無法擁抱光明。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光點了。
多久?
不知道,反正就是很久。
直到它忽然感覺到一陣亮光,一道讓人無法忽視的光,在混亂的世界裡驟然亮起,流動的金光如同岩漿一般照亮深淵。
那讓人發瘋的連續的鼓點聲也小了。
血色的雲彩般的漩渦裡,出現了一個小太陽。
很小很小,卻比之前出現的任何一點星光都更亮,散發著柔和的暖光。
它小心翼翼地,悄悄地靠近,繞著小太陽轉了好幾圈,在小太陽的光輝照耀下,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似乎都有了愈合的跡象。
它想碰碰這個小太陽,可是又不敢。
不能再滅掉了……
等了一會,它實在忍不住那光的誘惑,湊得更近了。
好溫暖,好漂亮。
那光裡好像有一個美麗的生物,一個純粹,乾淨得讓它想要擁抱的生物。
它緊緊地盯著這個小太陽,不敢眨眼,生怕小太陽消失了。
終於,它忍不住貼了上去,蹭了蹭。
做完這個動作,它又害怕起來。
可這一次……小太陽沒有和其他星光一樣滅掉。
那就,就在多蹭一會吧?
就一會可以嗎?
咦,這是什麼東西啊,好難看,好醜,怎麼可以靠近我的小太陽,快走開。
它冷冷地伸手,把那醜陋的灰影推開,隨後又小心翼翼貼了上去。
蹭x。
蘇搖鈴……怎麼不僅被看見了,還有一種被賴上的感覺??
乘務員紙人的剪刀已經已經準備好了,它似乎知道蘇搖鈴不好對付,所以沒有像之前一樣磨磨蹭蹭,而是一個衝刺,就到了她身邊要動手。
蘇搖鈴的手已經握緊了口袋裡的剪刀。
不就是對剛嗎?
她從沒怕過。
以前麵幾次對紙人身手的觀察來說,她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蘇搖鈴甚至想好了毆打哪個地方對紙人來說最為致命的計劃。
然而,紙人卻在還沒有碰到蘇搖鈴的瞬間,口中發出淒厲無比的慘叫聲,它那張慘敗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燒起來,仿佛被鬼火沾上了身體。
這慘叫聲比剛才劉小沙發出的還要尖銳和恐怖數倍!
隨後,它的半個身體也開始燃燒起來。
緊跟著,紙人以一道殘影的速度,飛快地往後退,快速奔逃離去!
在前麵車廂的三人隻聽到一聲極其驚恐和痛苦的慘叫聲,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就看見乘務員以從沒見過的速度,在自己麵前一閃而過。
那速度,那聲音,那模樣……
好像在用自己這輩子最快的速度,瘋狂逃離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一般。
這次,不隻是張鵬飛和劉小沙,就連江陵那張淡漠清俊的臉上,都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
發生了什麼?
……有人開掛?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來啦!
和文案一樣,是非人設定√
下一章號下午六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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