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倒是得閒,然陛下日理萬機,哪有閒暇無事靜坐!”
“是啊,最近確實忙了許多,已許久未得放鬆了!”
“先帝把江山交到陛下手中,這是對陛下的信重,但於陛下而言……這也是責任!”
朱景洪笑容更甚,隨後說道:“朕把後宮諸事交你處置,也不隻是對你的信重!”
此刻寶釵正端起茶杯,聽得此言便又放了下來,隨後答道:“多謝陛下信任,臣妾這些天可做了不少事,把自己的職責擔了起來!”
這時寶釵往身後看了一眼,鶯兒會意立刻靠近過來,一個卷軸遞給了寶釵。
接過之後,寶釵便將其遞給了朱景洪,見後者麵露疑惑她便說道:“看了你就知道了!”
打開卷軸,朱景洪瞬間了然,這是一份冊封嬪妃的名單。
更準確的說,是寶釵草擬出來的名單,這是拿給朱景洪審閱確定。
貴妃是黛玉和楊靜婷,這是沒什麼可多說的事,再之下便是妃位了。
寶釵草擬妃位有三,分彆是:湘雲、可卿、甄琴。
看到這裡朱景洪皺了眉,於是說道:“甄琴過於輕佻了些,驟登妃位……怕是不妥!”
“那就降為嬪,如何?”
“可以!”
所以貴妃是黛玉、楊靜婷,皇妃則是可卿和湘雲,分彆都是士大夫家族一個,勳貴家族一個。
隨後朱景洪繼續瀏覽,寶釵擬定的嬪位為:寶琴、英蓮、諾敏、琪琪格、迎春、探春。
寶琴作為寶釵的堂妹,擬定位份比甄琴還要低些,這也算得上是高風亮節了,畢竟甄琴的資曆卻是擺在那裡。
“迎春探春,在潛邸時並無封號,其餘嬪位皆有子嗣,如此安排隻怕也不妥!”
“那就降一級?”寶釵又問道。
朱景洪暫時沉默了,其實他就沒打算給這兩位封號,畢竟他喜歡那種彆樣的感覺。
見他不說話,寶釵遂開口道:“依照舊例,潛邸有位份的女子,哪怕沒有誕下子嗣,至少也要給個貴人,你總不能給個才人,亦或是更低的選侍!”
話音剛落,寶釵突然意識到什麼,極為驚訝道:“你總不會是想……”
“罷了罷了,就依你的意思,給個貴人吧!”
見朱景洪這不情不願的樣子,寶釵吐槽道:“人家迎春妹妹,這些年彆無他求,一心侍奉於你,忍受了多少非議,心裡有多少委屈,你總不能無動於衷!”
“何況人家當年,還為伱未過門而有子嗣,之後更是憂傷過度沒保住,這個貴人她本就該得!”
收起卷軸,朱景洪遞回給寶釵,說道:“行行行……就這樣吧,咱們不說這個了!”
接過卷軸後,寶釵遞給了身後鶯兒,同時看著朱景洪道:“見陛下不太高興,怕是在怨我迫你!”
朱景洪歎道:“豈敢!”
寶釵半開玩笑道:“陛下要怨,隻在心裡怨便是了,多少給臣妾留點兒薄麵……可好?”
“倒也不是不可以,今晚朕到長春宮用膳,就看皇後如何表現了!”
今天是熱喪解除第一天,見丈夫憋這麼久第一個找自己,寶釵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但此時她半帶遺憾,欣喜道:“隻怕要讓陛下失望了!”
“哦?這是為何?”
“今日臣妾前來還有一事!”
“何事?”
“太醫確診,臣妾……怕是又……有了!”
所謂“有了”便是指懷孕,以當下的醫療水平要確診,起碼已經懷了兩三個月。
“這……好事,這是好事啊,往後你可得多注意,不要太辛勞了!”
“多謝陛下關切,臣妾自當遵旨!”
隨後,這夫妻二人又聊了其他事,一下午時間便過去了。
晚上朱景洪去了長春宮,把黛玉和湘雲也叫上了,四個人一起吃的晚飯。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時間來到了正統二十年九月初一,即新帝登極儀的日子。
大明門外,旌旗招展,甲士林立,一切顯得威嚴肅穆。
宮門之外是無數的百姓,以及各藩國及外邦商旅使臣,這些人都是來見證今日這重要時刻。
雖然登基儀式在宮內舉行,與大明門之間隔著好幾道宮門,但今日登基之大詔令會在大明門宣讀,所以也不是什麼都看不到。
百姓議論紛紛,對朱景洪這位新的天子,個個都是稱讚有加,議論著這些年他的英雄事跡。
乾清宮東暖閣內,在一眾妃嬪注目之下,朱景洪換上了黑衣黃裳的冕服,這是天子最高級彆的禮服。
在正式登基儀式之前,他還要去祭奠正統帝,之後還要去告祭天地祖宗。
“陛下,輦轎已備好,禮部已派員來恭請陛下起駕!”
“知道了!”
應下之後,朱景洪對一眾妃嬪微微一笑,然後便在諸太監簇擁下,往乾清宮大門外走了去。
寶釵等人送他到了宮門處,然後接下來的事便與她們無關,隻是等待登基儀式結束之後,眾人要到乾清宮向皇帝朝賀。
眾妃各自散去,而黛玉則與寶釵一起,聊著入宮的一些瑣事。
走了一會兒,寶釵突然說道:“一會兒,陪我去個地方!”
黛玉隨即問道:“去哪兒?”
寶釵微微一笑,說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當朱景洪開始行祭禮時,奉天殿外的廣場之上,宗室、武勳、文官和各部、盟、土司、藩國使臣,以及外國諸使節都已按位次站好,人數接近有兩千人。
好在,奉天殿外的廣場足夠大,安置下這些官員使臣綽綽有餘,甚至現場還有近兩千的儀仗侍衛。
而宗室郡王、六部九卿、五軍都督府的將領們,則因地位高則是站在大殿台基之上。
而朱景洪的寶座設在奉天殿外,一會兒他將在此頒布詔書,接受群臣朝賀叩拜。
丹樨兩翼,錦衣衛設雲蓋雲盤於東,教坊司設樂於西。
欽天監官員設定時鼓,尚寶司設寶案於禦座前,鴻臚寺設表案於丹陛上,告祭上蒼的詔書將在此宣讀。
隨著時間流逝,距朱景洪駕臨奉天殿的時刻越來越近,丹陛上下列隊的文武百官們,神色越發肅穆等待著皇帝陛下駕臨。
今日天氣非常不錯,天空湛藍隻有少數雲朵飄著,讓朝日陽光可以自由撒向大地。
突然鼓聲響起,這便是皇帝即將駕臨的信號,隨後樂工們開始奏樂,樂曲高亢宣揚著皇家威儀。
朱景洪是告祭祖先,所以是從太廟返回,故而是從午門、奉天門出現。
旗手衛的三十二名軍士,抬著他那過於豪奢的輦轎,從奉天門外進到了廣場之內。
在周邊最靠近的是四十多名乾清門侍衛,這些人或許武力值不一定最高,但全都是最忠心於他的人,其中多數是他的外房親戚。
在這些侍衛更外層,便是龍禁衛的侍衛們,此刻隨扈者乃是百戶以上武官,普通侍衛根本求不到這機會。
朱景洪手持大圭,端坐於輦轎之上,此刻他眼前除了晃動的冕旒,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
目光掃向左右,他看見了匍匐在他腳下的百官,似乎漫無邊際一樣無窮儘。
他的前方,丹陛之上,皇帝寶座等候著他的主人。
從奉天門到丹陛石,中間差不多有兩百米的距離,不算太長卻讓朱景洪感覺走了很久。
他確實走了很久,廣義上來算他走了十年,三千六百多個日日夜夜,他都是提著心吊著膽在走。
輦轎往前行進,當朱景洪回憶這十年時,現場官員們也在回想這些年發生的事。
時間往前倒推十年,乃至於隻往前推五年,都不會有人想得到,會是這位繼承了帝位。
他適合做皇帝嗎?如果是十年前,幾乎所有人都會否定。
但現在,所有人都必須要承認,這位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手段之嚴比他爹都有過之。
視百官如家奴,治朝政如私產,用軍隊為爪牙,待外邦如魚肉……
雖是年少繼位,卻有安邦定國之功,得到軍隊上下一致效忠,這樣的皇帝無人敢輕視。
尤其是這年少繼位,讓群臣想到了一位故人。
今年皇帝二十五,當年唐太宗繼位二十八,兩個人起家的經曆也類似,這讓很多人產生了聯想。
太宗已降,大批帝王自比唐太宗,但都是往蹭流量給自己貼金,但眼前這位年輕皇帝,或許真有可能開創如太宗那般偉業。
官員們思緒發散得很開,而此刻奉天殿內四三層閣樓上,寶釵與黛玉並肩而立,平靜看著外麵的盛況。
她們這裡站得足夠高,所以視線非常之好,而且不容易被人發現。
依照製度來說,她二人不能出現在此,可寶釵乃是中宮皇後,她願意來也就來了。
“寶姐姐,咱們這樣……隻怕是不太好!”黛玉有些犯難。
她沒想到自己都已經做皇妃了,還會乾出這樣出格的事情,而且還是跟著皇後一起。
這裡可是奉天殿啊,象征皇權至高無上的奉天殿……黛玉心中難以平靜。
手扶欄杆,寶釵微微笑道“隻要沒人說出去,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即便說出去了,又能如何?”
“可你畢竟是皇後,母儀天下的皇後,總是該……”
“妹妹啊,從王妃到如今這皇後,你可知我經曆了多少風浪?”
“平日你見我,總是處置人情往來,亦或是接見各府貴婦,最繁瑣的便是管理一府之賬目!”
“但你可知除了這些,我還要細致了解某人品性立場,並以此用人罷人乃至殺人!”
聽著寶釵的自述,黛玉沒有再插話,她知道這十年王妃之路,眼前這位姐姐確實走得不易。
“我常勸他,狠辣事做得多了,也不能忘了自己是個人,多少保留些人性!”
說到這裡,寶釵歎了口氣:“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手握生殺予奪之權,真就會讓人隨心所欲,完全不顧忌旁人感受!”
轉過頭來,寶釵麵露微笑,看起來非常和煦。
“所以林妹妹,不必提醒我是皇後,讓我多像個人好麼?”
黛玉點了點頭,她知道這是心裡話,是非貼心之人不能說的話。
“寶姐姐,這些年可苦了你!”黛玉麵帶憂色。
寶釵笑容依舊,再度看向廣場方向,說道:“比起那些死了的人,我這也算不得什麼,說起來……還有些矯情!”
看著寶釵的背影,黛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然後也看向了廣場方向。
“寶姐姐,他來了!”
黛玉口中的他,便是指被抬上丹陛的朱景洪,此刻他的輦轎已經落下。
在司禮監兩位秉筆太監攙扶下,朱景洪手持大圭下了輦轎,左右是跪伏於地的宗王和文武重臣。
徐徐往前走去,冕旒搖晃之間,禦座已近在眼前。
最終,朱景洪坐上了皇帝寶座,左右則是內廷諸監掌印或掌司太監。
這時,一名禮官手捧詔書,來到朱景洪麵前跪下叩拜。
“微臣禮部侍郎崔裕,叩請頒詔!”
“可!”朱景洪肅然道。
隨著朱景洪話音落下,禮官隨即起身來到丹陛之上,當著文武百官徐徐展開了詔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惟我皇明,誕受天命,為天下民物之主……”
“皇考嗣統逾二十年,深仁至德,澤被海內,治化之盛,在古罕聞……”
“憫念民窮,勵精新政,訪求利弊,大有興革,綸音未布,遽至彌留,叩天籲地無所逮及,天下之慟矧予一人……”
“親承遺命,謂主器不可久虛,而宗親、文武群臣、軍民耆老累箋勸進,拒之至再,情益懇切,永惟宗社重寄不敢固辭……”
“謹於今日,祗告天地、宗廟、社稷,即皇帝位……”
“顧國家創造之難,眇躬負荷之重,惟祖宗開創之訓是遵,惟皇考未儘之政是守,康我兆民登於至治!”
“其以明年為乾盛元年,大赦天下,與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條列於後!”
詔書念到這裡就結束了,完整版的大詔令非常長,一會兒將會在大明門宣讀,並隨之傳發各省、府、縣,以及各藩屬部盟。
到這裡,登極儀已完成最重要的一步,全程朱景洪都是那副淡漠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此刻,諸王百官在禮官引領下,此刻皆麵奉天殿而立。
“拜……”
隨著禮官一聲高呼,諸王和勳貴大臣再度跪地,而後向寶座上的朱景洪叩拜。
“興……”
眾臣於是起身站定,等待著禮官的下一步指引導。緊接著隻聽禮官喊道:“拜!”
“興……”
一共是五拜五叩頭,整個過程將近兩分鐘。
大殿寶座上,朱景洪目光所及之處,儘是叩拜行禮之臣。
他本以為,自己已看透了一些,不會有情緒波動,可此情此景還是讓他心潮澎湃。
眾臣拜畢,內閣首輔趙玉山在禮官引導下,來到寶座前禦階下站定,在其身後還跟著次輔鄭誌清。
“跪!”
老邁的趙玉山徐徐跪下,剛剛起身的百官們便再度跪下,內閣次輔鄭誌清手捧托盤,徐徐來到趙玉山身側跪下。
托盤上放著個明黃色錦緞包裹的盒子,禮官上前將盒子打開後,裡麵靜放著一方寶璽。
此璽四寸見方,上紐交五龍,缺一角由金補足,不出意外這便是傳國玉璽。
這東西朱景洪做太子時就看過,當時還問過老頭兒是不是贗品,得到的回答是屁股上挨了一腳。
禮官小心翼翼取出寶璽,而後跪下遞給了趙玉山。
傳國玉璽具有象征意義,平時並不擔負用印之職,所以大臣們基本沒機會接觸到。
接過寶璽的趙玉山,此刻心情也是無比激動。
往前膝行三步後,他來到了朱景洪的禦座旁,而後托舉寶璽高於頭頂。
“皇帝進登大位,臣等謹上玉璽!”
內閣首輔次輔,代表百官群臣,向皇帝進呈玉璽。
不需要朱景洪動作,隻見司禮監掌印太監呂通,端著錦盒走下了禦階。
與趙玉山相對而跪,待趙玉山將寶璽放入錦盒,呂通便起身沿禦階返回寶座,將寶璽放置於朱景洪麵前大案上。
“拜……”禮官的聲音響起。
聽到禮官的招呼,眾臣再度叩拜,一連三次之後,禮官卻並未叫起。
幾息之後,隻聽朱景洪道:“平身!”
下一刻,眾禮官方高呼“平身”,
最主要的儀式結束,接下來又折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奉天殿的登極儀才宣告結束。
接下來,朱景洪將去更衣,換上十二章紋十二團龍袞服,於崇政殿接受重臣和列國使臣朝拜。
到此,今日之登極儀才算結束,傳承三百餘年的大明朝,迎來了第十六代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