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荷”一脈的傳人在東瀛某些機關眼裡,不是過街老鼠,就是廚房裡的蟑螂,又或者更可恨,總之發現就弄死,這個沒得商量,所以禦門涼子在被北山杏衣叫破身份之後才會這麼緊張。
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真的。
現在已經是和平年代了,醫療體係較之百多年前也已經很完備,她們“高荷”一脈奮鬥了百餘多年,祖師高荷惠當年因為研製鴉片犯下了罪孽早就贖淨了,她真的沒必要再把自己的餘生也放在懸壺濟世和反對戰爭上。
看到有人重傷重病她也會救,不收醫藥費也行,但她真沒想再和東共扯上關係。
某些機關可不管禦門涼子是怎麼想的,反正和“高荷”一脈的人有關的,一律打死,所以禦門涼子一直很小心隱藏著她“高荷”一脈的身份,對於她的這個身份,連和她最親密的提亞悠也不知道。
平時治病救人時用的也是西醫的手段,禦門涼子的師父實際上也感覺自己這一脈已經到了要起變化的時候,刻意沒有傳授禦門涼子她們這一脈最擅長的藥理之術,隻教了禦門涼子如何配製一些保命禦敵的毒藥,就將其送去國外學習西醫。
見禦門涼子還是心懷警戒,北山杏衣無奈,隻能湊到禦門涼子耳邊,對其貼耳道:“你出國留學,甚至是回國後的身份都是我爸幫著辦的呢,我又怎麼會出賣你呢!”
“你!”
禦門涼子更加驚疑不定。
禦門涼子出國留學確實是她師父的一個老朋友幫忙安排的,雖然沒有見過麵,但看師父提起他時那一臉崇敬的樣子,應該是一個很值得尊敬的人,而師父也隻是隱晦地對禦門涼子說過她那個朋友是關西的權勢人物,而橫山杏衣剛剛又特彆說過她是關西人,難道師父說的那個老朋友,真的就是橫山杏衣的父親?
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禦門涼子入住名山公寓的時候也聽顏開對她說過,之所以會讓她入住是因為他親戚家和禦門涼子的師父有舊,而顏開的親戚家,那不就是橫山杏衣她家麼!
禦門涼子終於放寬了心,她對北山杏衣道:“說起令尊,我受他許多幫助,一直沒能當麵道謝,實在是非常愧疚,希望杏衣你能幫我向令尊說一聲感謝!”
仔細算算,她正是在北山杏衣父親的保護下才能活這麼自在的,她確實應該向他表示一下感謝,隻是她也不知道那個一直庇護著她的關西大人物是誰,所以這份感謝一直沒有機會表達,現在知道那個大人物居然就是北山杏衣的父親,她自然要有所表示。
直接登門就算了,她這個“高荷”傳人的身份未必能一直隱藏下去,就不去給他老人家招惹麻煩了。
禦門涼子讓北山杏衣代她表示感謝,這本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但是北山杏衣卻搖搖頭道:“不行的呢,我現在離家出走中,可不敢回家見我爸!”
離、離家出走?
禦門涼子麵色一僵。
神特麼離家出走,這都多大的人了,居然還玩離家出走這一套!
禦門涼子的三觀有點奔潰。
就在禦門涼子和北山杏衣在小聲交流著的時候,本來隻打算小憩一下的毒島冴子這會兒已經徹底睡了過去。
這幾天的訓練實際上也還好,主要是昨天在訓練結束後,顏開又拉著她進行了一次比鬥,那次比鬥毒島冴子為了回報顏開這幾日的陪練,刻意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和顏開進行戰鬥,結果很自然是輸了,而且將自己搞得很累,這才是她現在這麼疲倦的原因。
顏開則收獲到了絕好的素材,完成了他想要的畫稿,並在第一時間將這些畫稿拿給毒島冴子看。
當時毒島冴子已經疲憊不堪,看過那些畫稿卻又覺得自己好像沒看進去些什麼,現在,這些畫稿的內容在毒島冴子腦中不斷閃現,並自己組合成了一幅幅連續的畫麵,她像是走進了畫稿中的世界,站在第一視角體驗起了這部分的故事……
秦百川對蒼鬆說他想要退出江湖,柳生一劍突然出現,說秦百川不能退出江湖。
闊彆二十年,秦百川再見柳生一劍時非常激動,而柳生一劍似乎也很高興再見到秦百川。
二十年前,中原武林有兩個人值得他另眼相看,一個自然是燕北飛,另一個就是秦百川。
英雄惜英雄,兩人雖血統身份際遇都大不相同,但卻都十分敬重對方。
秦百川對柳生一劍道,當年柳生一劍批評秦百川為了實現野心壓抑本性迎合他人是件蠢事,秦百川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離開了武當,白手起家打下了現在的天下。
柳生一劍也對秦百川道,秦百川當年也曾批評過自己,恃強力壓天下,短時間內確實可以震驚天下,但是流星易逝,不會長久,果然,他的下場正應了秦百川當年的話。
和那些一被人說幾句不中意的話就急得跳腳的人不同,他們都是強者,都會正視彆人對自己的批評,而很顯然,對方對自己的批評是對的,所以回想起當年的對話,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這等豪情,當真讓人向往。
毒島冴子像是親耳聽到柳生一劍和秦百川的對話,也能感受到兩人話語中的豪情和氣魄,不禁悠然神往。
武家女中意的,是氣量驚人的豪傑,小鮮肉是入不了毒島冴子的眼的,就算是楚江南還沒被揭露真麵目尚在最完美最光鮮的時候,她對楚江南也隻是欣賞,愛不起來,真正喜歡的還是豪氣衝天的燕北飛、堅韌不拔的柳生一劍,還有為了理想執著奮鬥的秦百川,這三個老男人才是毒島冴子的最愛。
咳咳,這裡不是說毒島冴子是大叔控,她隻是喜歡這三人的品質而已。
秦百川問柳生一劍消失了二十年,為什麼突然又來到中原,問他是不是來報仇的。
柳生一劍搖頭,他說他並不想報仇,也無所謂報仇。
言語之中是真的沒有把當年追殺他的那群小人放在心上,他的心始終如一,不會在那些微末小事上停留。
殺身之仇說放就放,這等氣魄,也是沒誰了!
柳生一劍將秦百川帶去白雲山莊的廢墟,在那裡,他為燕北飛立下了一個衣冠塚。
柳生一劍回來了,但是燕北飛卻是真的死了……
毒島冴子跟著他們來到燕北飛的衣冠塚旁,看著這用日文書寫的墓碑,心中滿是惆悵。
在看到柳生一劍複出時,她還激動地以為燕北飛也能活過來,能再見到一次兩大絕世劍客的對決,她一定很樂意提供素材,但這終究隻是她的妄想,燕北飛確實是死了,死得透透的,而她的劍法提供的素材,服務的對象卻是她看不太上的楚江南。
這實際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燕北飛被楚莽一劍穿心,又死了二十年,就算有東瀛秘術也救不回來,而柳生一劍的複活實際上是有伏筆的,其他人可能沒看出來,毒島冴子這個武家女卻是看出來了。
柳生一劍當年在河邊想要切腹,一刀插入腹中,本來還有個橫切的動作要做,因為隻是腹部中刀實際上是不太容易死人的,必須要再補上橫切一刀,讓位於腹部的腸子什麼的內臟都跑出來,這樣才算正式完成切腹,而且保證神仙下凡也救不回來。
這個過程異常痛苦,很多武士有切腹的決心,卻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有毅力能完成全部流程,所以一般會為自己找個介錯人,讓介錯人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砍下自己的腦袋,讓他少些痛苦死去。
柳生一劍當然是沒有介錯人的,甚至他的切腹在第一刀之後就因為中原武林人士的橫插一杠而被迫中止。
他們在柳生一劍背後砍了一刀,這一刀沒傷到柳生一劍多少不說,反而打斷了柳生一劍的切腹,使得柳生一劍橫切的一刀沒能完成就落水昏迷,更關鍵的是他們都不去撈柳生一劍的屍體將柳生一劍埋葬,見柳生一劍落水了就開始自顧自歡呼慶賀起來。
隻能說這群武林人士檔次是真的低,居然都不知道補刀,就這麼放任柳生一劍的身體順河飄走,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來殺柳生一劍報仇的,還是來救柳生一劍的命的,要是沒有他們莫名其妙的“追殺”,柳生一劍自己就已經完成切腹魂歸三途河了,也就再沒有之後的故事了。
“燕北飛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他是值得備受尊崇的,他不該被人遺忘。”
這是柳生一劍站在燕北飛的衣冠塚前說的,言辭懇切,對於這個打敗他的人,他好像沒有一點恨意,有的隻是濃濃的敬意和惋惜。
秦百川知道柳生一劍是個非常好勝的人,他問柳生一劍這次重回中原,是不是要再爭天下第一?
現在的秦百川是中原武林第一人,要是柳生一劍再來挑戰中原,他就是首當其衝的那個。
柳生一劍道:“雖然你已經是中原武林第一人,但是就算我打敗你也沒什麼意義。”
秦百川疑惑,他不明白柳生一劍的意思。
柳生一劍繼續道:“你根本不明白,我就算打贏你,打贏天下所有的人,我也不會是天下第一,因為燕北飛贏過我,他贏過我始終是贏過我,他已經死了,除非他複活讓我贏了他,不然的話我始終是天下第二!”
柳生一劍一再強調,除非是燕北飛複生,否則他是不會和其他人打的,因為那根本沒有意義,但是秦百川是了解柳生一劍的,像他這麼好勝的人,若不是為了成為天下第一,又怎麼會再回中原?
比起當年,現在的柳生一劍更加純粹,他的心裡眼裡都隻有勝利,甚至連他心心念念的劍的奧秘也沒有再提,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的,隻有他想要和燕北飛再戰,他要戰勝燕北飛!
但是,燕北飛已經死了,死了二十年了,骨頭都隻剩下渣滓了,又怎麼可能從墳墓裡爬出來和柳生一劍決鬥呢?有東瀛秘術也不行啊!
毒島冴子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柳生一劍,這下連她這個劍士也不明白柳生一劍到底在想什麼了。
而且他剛才說自己不想報仇,但卻又費儘心思培養出了楚江南來替他血洗中原武林,這前後的說法很矛盾啊!
毒島冴子一直以為自己是很了解柳生一劍的,畢竟兩人都是劍士,但是現在,她也摸不清柳生一劍的想法了。
總覺得,當年的柳生一劍,執著可敬,而現在的柳生一劍……偏執而又可怕!
和柳生一劍分開後,秦百川回到七星樓,雖然柳生一劍讓他不要退出江湖,但是秦百川決定了的事情,又豈是旁人三言兩語就可以隨意改變的?他找來陸隱峰,決定讓陸隱峰成為七星樓的新任樓主,然後他就可以退出江湖,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七星樓主等若江湖霸主,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端木旗為之奮鬥了一生,現在陸隱峰什麼都不用做,隻要點點頭這張寶座就是他的,他十分激動……然後拒絕了秦百川!
開什麼玩笑,他每天有那麼多老婆要陪,還有那麼多兒子女兒要照顧,七星樓主每天日理萬機那麼辛苦,他要是當了七星樓主,他哪還有時間吃喝玩樂?這苦差事誰愛乾誰乾,反正他是不乾的!
麵對死活不答應,就差開始撒潑的陸隱峰,秦百川好言相勸,說自己的性格過於冷靜,有時候顯得不近人情,這種性格適合用在打天下時對付敵人,但是現在天下已定,治理天下卻需要像陸隱峰這樣仁慈好說話的人,陸隱峰愛好享樂,也愛好和平,在他的統治下,江湖應該會少很多廝殺。
秦百川都自貶來抬高陸隱峰了,但是陸隱峰還是不乾,最後秦百川用圍棋和陸隱峰進行賭局,隻要陸隱峰贏了,那他就不再逼陸隱峰當這個七星樓主。
陸隱峰自認棋藝要高出秦百川一籌,畢竟他每天遊山玩水,空閒下來還能鑽研一下棋譜,但是秦百川這些年來都在乾什麼?不是打理七星樓的事務,就是為江湖道上的朋友排憂解難,或是為有冤屈的人主持公道,再不就是苦練武功,每天加班加點地搞事業,也就是秦百川武功高強身體倍兒棒,換做其他人像他這麼拚命早就過勞死了,他這個樣子哪裡還有時間提升棋藝啊!
然後自信滿滿的陸隱峰就在李邁的出賣下輸給了秦百川。
他忘了自己身邊有個更閒的人比他還精通棋藝,在李邁為秦百川支招的情況下,誌得意滿的陸隱峰輸掉了賭局。
雖然不甘心,但是願賭服輸,陸隱峰隻能答應接任七星樓主的位置。
毒島冴子看著秦百川因終於卸下重擔而露出解脫的笑容時,心裡卻道,秦桑,開君……啊,不,楚江南是不會就這麼放過你的,你要小心啊!
果然,黑夜之中,山巔之上,楚江南揮劍如電,劍術漸漸達到了一個玄奧的境界,霎時間,天上雷鳴電閃,像是在向世人示警,一個了不得的驚世大魔頭武功大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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