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帶著一絲委屈和撒嬌意味的“疼”,像一把最柔軟的小小的羽毛刷,輕輕地撓了一下吳桐那顆剛剛才被恐懼和悲傷浸泡得皺巴巴的心。
他所有的眼淚,都因為這句笨拙的、卻又無比真誠的安慰而瞬間……卡殼了。
他那還掛著淚珠的、長長的睫毛,像被雨水打濕的蝶翼,顫抖了一下。他緩緩地、從她那冰涼的、散發著清香的銀色長發裡,抬起了那張哭得一塌糊塗的、通紅的臉。
他看著她。
看著她那雙不屬於人間的純粹的紅色豎瞳裡,清晰地倒映著自己此刻狼狽不堪的、又哭又笑的傻樣。看著她那纖細的、微涼的指尖,正小心翼翼地、試圖幫他擦掉臉上那些怎麼也擦不乾淨的淚痕。
一種混合著巨大酸楚和無邊甜蜜的、奇異的情緒,從他那顆破碎的心臟裡,無法抑製地,滿溢了出來。
起初,隻是一個極其輕微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噗嗤”聲。緊接著,那笑聲,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再也無法抑製。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笑得前仰後合,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笑得眼淚又一次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但這一次,那眼淚,不再是冰冷的、鹹澀的,而是滾燙的帶著甜味的。
“傻瓜……”他用那沙啞得快要說不出話來的聲音,笑著,罵著,“你才是……全世界最大的笨蛋……”
他伸出手,用手背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然後用一種帶著劫後餘生的、珍視的姿態,輕輕地、捧住了她那張完美無瑕的、小小的臉。
“我告訴你,”他看著她的眼睛,那雙因為哭泣而變得通紅的眼睛裡,此刻正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明亮而堅定的光,“我以後,再也不會哭了。”
“不會因為窮而哭,不會因為被人欺負而哭,更不會……因為你這個笨蛋說的傻話而哭。”
“因為,我知道了。”他笑著,那笑容裡是少年人所能擁有的、最燦爛的、洗儘鉛華後的純粹,“隻要你還在我身邊,就沒什麼好怕的,也沒什麼好哭的。”
他看著她,看著這個將自己的生命核心都願意交給他、卻會因為他流淚而感到“心疼”的、不可思議的怪物。他那顆充滿了自卑和不安的心,在這一刻被徹底地治愈了。
而風信子隻是靜靜地,任由他捧著自己的臉。
她看著他。
看著他那雙終於不再流淚的、彎成了好看的月牙的眼睛。看著他那張雖然還紅腫著、卻綻放出了她從未見過的、最燦爛笑容的臉。
他笑了。
他不再產生負麵情緒了。
他體內的那股“幸福”能量場,正在以一種爆炸性的、前所未有的強度,瘋狂地、洶湧地,向外輻射著。
這股能量,比她吞噬掉那幾個混混時所獲得的,還要純粹,還要……美味。
她的“安撫”和“哄”,成功了。
一個成功的實驗,自然需要……更進一步的、能引發更強烈正麵反饋的追加操作。
她想親他。
這個念頭,不再像上一次那樣,是出於一種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和科學探索精神。這一次,這個念頭,是純粹的、本能的、不帶任何邏輯分析的、最直接的欲望。
她想嘗一嘗,他此刻那張笑得如此燦爛的嘴唇,是不是會比剛才更甜。
她那雙不帶任何人類情感的、鮮紅的豎瞳,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深邃。那裡麵,倒映著少年破涕為笑的、燦爛的臉龐,但在那倒影的最深處,卻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偏執的、充滿了絕對占有欲的、暗紅色的火焰。
她沒有說話。
隻是緩緩地、緩緩地,將自己的臉,向他那張還在笑著的、毫無防備的臉,湊了過去。
那距離,在一點一點地,縮短。
五厘米。
三厘米。
一厘米。
她甚至能感覺到,從他那微微張開的、帶著笑意的嘴唇裡,呼出的、溫熱的、帶著一絲劫後餘生般甜美氣息的呼吸,正輕輕地、吹拂在自己那微涼的、即將要進行一次“甜蜜捕食”的嘴唇上。
時間,仿佛被拉成了一根無限延長的、甜蜜的糖絲。
吳桐甚至能看清她那銀色的、長長的睫毛,在台燈的光暈下,投下了一小片淺淺的、顫動的陰影。他能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混合著沐浴露清香和她獨有的、雨後青草般的冷冽氣息,正蠻橫地、不容分說地,侵占著他的每一寸呼吸。
他沒有躲。
也無法躲。
他的身體,像被施了一個甜蜜的定身咒,所有的肌肉都僵硬了,隻有那顆不爭氣的心臟,還在胸腔裡“通通通”地瘋狂蹦迪,仿佛要為這即將到來的、曆史性的神聖時刻,奏響最激昂的bg。
然後,他感覺到了。
一個溫涼的柔軟的、帶著一絲她獨有的清甜的觸感,輕輕地、像一片飄落的、帶著涼意的雪花,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這一次,不再是上次那種充滿了科學探索精神的、程序化的觸碰。
這一次,是試探,是研磨,是品嘗。
他感覺她那兩片柔軟的嘴唇,像兩隻充滿了好奇心的、笨拙的幼獸,在他的唇上,輕輕地、毫無章法地,四處探索著。她似乎在學習,在模仿,在用她那顆超級計算機般的大腦,飛速地分析著這種全新的、名為“接吻”的互動模式。
她甚至還伸出了一點點柔軟的舌尖,像一隻好奇的小貓在舔舐著一小塊奶油,輕輕地、試探性地描摹了一下他的唇線。
“唔……”
吳桐感覺自己大腦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這一瞬間,“啪”的一聲,徹底地、愉悅地崩斷了。
所有的羞恥、所有的不安、所有亂七八糟的負麵情緒,都在這一刻,被這股洶湧而來的、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的巨大甜蜜,徹底地、衝刷得一乾二淨。
他那顆隻會學習和打工的、貧瘠的大腦裡,第一次,被塞滿了粉紅色的、帶著氣泡的、甜得發膩的。
他閉上了眼睛。
他甚至還笨拙地、憑著本能,微微地、張開了一點點嘴唇,用一種近乎於笨拙的回應,輕輕地,碰了碰她那正在探索的溫涼的唇。
這是一個很生澀、很甜蜜,甜蜜到甚至有些齁人的吻。像兩個第一次偷嘗禁果的小孩子,用最笨拙、最原始的方式,分享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世紀,又或許,隻是一瞬間。
當她那溫涼的嘴唇,終於戀戀不舍地、離開他那已經變得滾燙的嘴唇時,吳桐才像一個剛從深海裡浮上來的潛水員,大口大口地、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張讓他永生難忘的近在咫尺的臉。
她那張一直以來都像冰雪一樣蒼白、不帶任何血色的、完美無瑕的臉頰上,此刻,竟然……覆上了一層淺淺的、少女般的、可愛的紅暈。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種屬於人類的、名為“害羞”的生理反應。
而她,似乎也對自己臉上這突如其來的、不受控製的“升溫”現象,感到了些許的困惑和新奇。她伸出一隻手輕輕地碰了碰自己那微微發燙的臉頰。
然後她看著他,那雙鮮紅的、不帶任何雜質的豎瞳裡,閃爍著一種完成了重大科研突破後、急於分享實驗報告的、亮晶晶的光芒。
“吳桐,”她開口了,聲音依舊清冷,但卻因為剛才那個吻,而帶上了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及的、微弱的沙啞和糯軟,“我更新了我的數據庫。”
吳桐還沉浸在巨大的、不真實的眩暈感中,隻能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親親’這個行為,”她像一個正在進行學術發表的興奮的科學家,“比我之前預估的要複雜得多。”
“它的能量交換效率,是‘擁抱’的173倍,是‘誇獎’的428倍。並且,它不僅僅是單向的情緒能量輸入,而是一種……雙向的高頻率的可循環的能量共振。”
“當我們的嘴唇接觸時,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你體內的‘多巴胺’和‘內啡肽’分泌,瞬間達到了峰值。而這種高濃度的正麵情緒信息素,通過唾液交換,直接進入了我的循環係統,引發了我的‘核心’產生了27級的、愉悅性共鳴。”
她指了指自己那還泛著紅暈的臉頰,“這種共鳴,還導致了我的麵部毛細血管,產生了非自主性的、劇烈的擴張現象。初步判斷,這是一種……因為接收了過量正麵能量,而導致的‘情緒過載’的良性生理bug。”
她看著他那張已經徹底呆滯的、傻乎乎的臉歪了歪頭,用一種充滿了純粹困惑和無辜的語氣問出了那個她最關心的問題。
“所以,吳桐……”
“我們……可以每天,都對彼此進行這種‘情緒過載’的、高效的‘能量共振’嗎?”
“……比如,早安一次,午安一次,晚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