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是跟劉建軍一起迎接上官婉兒的。
但一路上,劉建軍都黑著一張臉,隻是悶著頭往前走,一句話也不說。
上官婉兒也是,悶著頭跟在劉建軍身後。
三人一路來到了劉建軍的院子裡,李賢見到上官婉兒自顧自的坐在了院子的石凳上,而劉建軍同樣也沒搭理她,隻是將院子裡的奴仆都遣了出去,這才帶著幾分譏諷地看著上官婉兒:“上官姑娘來的挺早的。”
“但我來了。”上官婉兒絲毫沒有畏懼的和劉建軍對視。
兩人的表現就像是慪氣的小夫妻。
“那隻能說你還沒愚蠢到無可救藥!”
上官婉兒似乎不服,仰著頭看著劉建軍。
“那就讓我來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劉建軍走到上官婉兒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是在想,先帝遺詔已經下令讓太子繼位了,這時候的賢子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你完全可以改投太子,依靠太子的力量為你上官家昭雪,對嗎?”
“是又如何?”
“嗬,甚至你還打算悄悄的做這件事,這樣哪怕到時候太子鬥不過武後,你也可以繼續跟在武後身邊,繼續做那支為她擬製詔書、起草政令的筆,對嗎?”
“是……又如何!”
“甚至你今天能來沛王府,也隻是因為擔心我們會和你魚死網破,將你和我們密謀的事告訴武後,是嗎?”
“是……那又如何!”
“那我就告訴你,你太蠢了!”劉建軍欺身向前,臉距離上官婉兒幾乎隻有一尺遠,“追隨強者沒錯,但你不該像一棵牆頭草一樣左右搖擺,尤其是在你還沒有確定孰強孰弱的時候!”
“你的意思是沛王強過擁有先帝遺詔的新皇,也強過擁有半個朝堂勢力的武後?”上官婉兒依舊毫不示弱的和劉建軍對視。
“不錯,因為賢子有我。”
劉建軍說這話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李賢,讓李賢下意識的挺胸。
“我知道你不信,咱倆打個賭,怎麼樣?”劉建軍又問。
“怎麼賭?”
“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你就能看到新皇必敗!”劉建軍頓了頓,又說:“當然,如果你再聰明一點,或許並不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就能看出來。
“但無論你能不能提前看出來,在這一個月裡,我都不需要你傳遞任何消息,也不會主動聯絡你,你隻需要繼續隱藏好你自己就行,如何?
“說簡單點,就是讓你再觀望一個月。”
“若是一個月後我還看不出來呢?”
“局勢會非常明朗,如果你那樣都看不出來,隻能說明你愚不可及,那時候,我也不需要你了。”
上官婉兒遲疑了一會兒,仰起頭和劉建軍對視:“賭注呢?”
“若是我贏了,我要你。”
上官婉兒臉色一赧,惱怒道:“要我做什麼?”
“我說了,要你,你這個人,你這次的表現讓我不放心了,所以,在你看到新皇必敗的那一天,我需要你來沛王府,留下你的把柄。
“如果再說直白一點,我要你……”
“那若是你輸了呢!”上官婉兒打斷,“或者說新皇壓過了武後呢?”
她顯然聽懂了劉建軍的意思,不想劉建軍再繼續對她耍流氓了。
“任你處置,甚至包括賢子。”劉建軍笑著看向李賢。
李賢毫不猶豫的點頭:“劉建軍說的話,便是孤的話。”
“好!”
上官婉兒猛地點頭,然後突然站起身,朝著劉建軍伸出一隻手。
劉建軍一愣。
“握手禮,像上次一樣。”上官婉兒臉色鄭重。
劉建軍則是啞然失笑:“這次是賭注,不是合作……算了。”
說著,劉建軍伸出手,直接握住了上官婉兒的手,嬉皮笑臉:“回去後彆暴露,說句實話,你這妞兒我還挺喜歡的,若是暴露了香消玉殞,我會難過。”
“若是新皇勝出,我會殺你。”
上官婉兒毫不畏懼的和劉建軍對視,然後搖了搖劉建軍的手。
……
等到上官婉兒走了,李賢這才挪了挪屁股,在劉建軍身邊坐下。
好奇問:“動心了?”
“有點吧。”劉建軍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這娘們兒的性子的確討喜。”
李賢笑著說:“上次她和你合作,你反倒還隻看上她的身子,怎麼這次她要背叛你了,你反倒還對她上心了?”
李賢並不傻,這次劉建軍和上官婉兒的對話,他終於能勉強跟上節奏了。
“怎麼說呢……”劉建軍捏了捏下巴,“一個娘們兒背著一大家子的仇恨,這件事兒本身就挺讓人憐惜的,她像牆頭草一樣搖擺的舉措,反倒更讓我佩服她。”
李賢笑著搖了搖頭。
剛才劉建軍的表現可不像是佩服上官婉兒。
李賢想了想,又問道:“那你方才和她的賭注又為何會是一個月的時間呢?”
“你父皇那遺詔上麵不是寫了麼,讓顯子服喪的時候‘宜依漢製,以日易月。’說的不就是依照漢朝的製度服喪,並且用一天來代替一個月麼?
“二十七個月,也就是二十七天。1
“四舍五入就是一個月了。”
劉建軍接著說:“你父皇雖然人沒了,但在朝堂上為顯子留下的班底還在,有這些人支持,顯子登基後至少還是能和你母後掰掰手腕的。
“所以,你母後若是想要圖謀大寶,也肯定會利用顯子服喪的這二十七天,把你父皇留給顯子的班底徹底換掉。
“這就是一個月的由來。”
李賢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為何篤定母後會勝出呢?”
“聖旨上同樣說了,‘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兼取天後進止’,這不就是相當於你父皇把顧命大臣的差事都交給你母後了麼?”
劉建軍翻了個白眼兒:“你母後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手裡頭又攥著這麼大的權力,對付的還隻是顯子這麼一個整天隻知道鬥雞的廢皇帝,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說到這兒,劉建軍語氣裡滿是感慨:“二十七天啊,一個月都不到!真是讓人難以想象,你母後那老娘們,僅僅隻用了二十七天的時間,就把你們老李家的江山給竊取了過去……”
李賢有些不滿。
雖然劉建軍分析的有理有據,但他怎麼就這麼篤定母後一定會成功呢?
“怎麼?你不服?”劉建軍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斜眼撇過來:“那要不咱倆也打個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