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有何用?”
此言一出。
尤用渾身一顫,如墜冰窟。
他能聽出趙鋒話語中的意思。
一個無能的主公,配上一個無能的軍師,這很合理。
既然主公是廢物,那你這個當軍師的,自然也是廢物。
一個廢物,有什麼資格活下去?
“主公,跟這等軟骨頭廢什麼話!”
旁邊的趙富貴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他最瞧不上的。
就是這種毫無骨氣,轉頭就賣主求榮的讀書人。
聽趙鋒的語氣,顯然也是動了殺心。
趙富貴獰笑一聲。
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探出,一把就扼住了尤用的後頸。
像拎一隻小雞仔一樣,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拖出去,剁了喂狗!”
“不!不要!趙王!趙王饒命!”
脖頸被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掐住,一股強烈的窒息感瞬間湧上大腦。
尤用嚇得魂飛魄散,四肢瘋狂地掙紮著,雙腳在空中亂蹬。
他能感覺到,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這般真切!
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
他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嘶啞的尖叫: “我……我有一計!可助大王……以最小的代價,兵不血刃,儘收東海、川蜀、淮陽、南陽四郡之地!”
話音落下。
整個飯館內,空氣仿佛凝固了。
正拖著尤用往外走的趙富貴,腳步猛地一頓。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了主位上的趙鋒。
隻見趙鋒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裡,終於泛起了一絲波瀾。
他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體,微微前傾。
來了興趣。
“哦?”
趙鋒抬了抬手。
趙富貴會意,手臂一鬆。
“噗通”一聲,將尤用扔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
尤用雙手捂著脖子,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來之不易的空氣。
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狼狽到了極點。
趙鋒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趙大牛見狀,默默地倒了一杯熱茶。
走上前,放在尤用麵前的地上。
尤用咳了半天,才緩過勁來。
他看到麵前的茶杯,先是一愣。
隨即明白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感激。
尤用顫抖著手端起茶杯,也顧不上燙,一飲而儘。
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些許寒意。
也讓他那顆狂跳不止的心,稍稍平複了一些。
“謝……謝趙王。”
尤用將茶杯放下,對著趙鋒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再次抬起頭時。
他臉上的驚恐和慌亂已經褪去了大半。
尤用知道,自己剛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而接下來自己說的每一個字,都將決定他能否真正地活下去。
“趙王。”
尤用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開口。
聲音雖然依舊有些沙啞,但條理卻變得清晰無比,“王上所言極是,宋河此人,誌大才疏,看似義薄雲天,實則膽小如鼠,難成大器。”
“他原為東海小吏,起義時也隻有三十六人,後麵才擴充至七十二人,並且結拜為兄弟!”
“作為最早跟隨他的人,在下知道,宋河的心裡,依然是崇尚忠君報國的!”
“這讓他一直心懷僥幸,難成大器!”
“此次他派我等前來,名為送禮,實為試探。”
“而如今,禮物被趙王您截下,他想被朝廷招安的路,算是徹底斷了。”
“我可以將計就計!”
尤用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我回去之後,便對宋河說,我們在海上遭遇了您的水師,船隊被劫掠一空,我拚死才逃了回來。”
“同時,我會帶去一句您對他的‘問候’。”
趙鋒嘴角一揚:“什麼問候?”
“就說……”
尤用模仿著一種極儘羞辱的語氣,“‘宋河小兒,也配與我趙鋒為敵?趕緊滾回東海,洗乾淨脖子,等著我來取你項上人頭!’”
這話說完。
旁邊的趙大牛和趙富貴都聽得眉開眼笑。
這話,太對他們胃口了!
也太像主公會說的話了!
尤用繼續道:“宋河此人,最好麵子。聽聞此等羞辱,必定暴怒!”
“屆時,招安之路已斷,又受此奇恥大辱,他定會問我該當如何!”
“到那時,我便可順勢向他獻策!”
“既然投降無門,那便隻有死戰到底!”
“但僅憑他東海一郡之力,絕非趙王您的對手。唯一的辦法,便是聯合其他反王,共同對抗您!”
“放眼大乾南方,除了您之外,勢力最大的,便是盤踞川蜀的‘蜀王’,占據淮陽的‘淮王’,以及占據南陽的‘武烈王’!”
“這三家,都與九江與衡山相鄰。他們心中都清楚,一旦您徹底平定了閩中和東海,下一個目標,必然是他們!”
“屆時,由我從中牽線搭橋,必能說動三家,與宋河組成‘討趙聯盟’!”
“到時候四郡合力,共同出兵,同時進攻您的地盤!”
說到這裡,尤用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趙鋒。
“表麵上看,是四路大軍圍攻趙王您。可實際上,這四路大軍的動向、兵力、糧草、將領……所有的一切,都將由我這個‘內應’,源源不斷地送到您的案前!”
“他們以為自己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殊不知,從一開始,他們就掉進了您為他們準備的陷阱裡!”
“隻需一戰,便可將四郡主力,一網打儘!”
“屆時,四郡空虛,趙王您便可揮師橫掃。”
“一旦坐擁七郡,便可奠定南方霸業!”
一番話。
說得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連一旁的趙大牛和趙富貴,都聽得熱血沸騰。
仿佛已經看到了四郡之地,儘歸主公麾下的場景。
趙鋒沒有說話。
修長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發出“叩、叩、叩”的輕響。
他在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