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
在晨曦前的寒風中,清晰地傳到每一個士兵的耳中。
“城裡的那些人,是當朝宰相的兒子,是武威將軍的兒子,是戶部侍郎的兒子!”
“他們,代表著大乾最頂尖的權貴!”
趙鋒的目光如刀,掃過麵前的軍陣。
“你們,怕不怕?”
回應他的。
是數萬人整齊劃一的怒吼,聲震四野!
“不怕!”
“很好。”
趙鋒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攻城,向來是九死一生!守城者居高臨下,箭矢會像雨點一樣落下,滾木礌石隨時會砸碎你們的腦袋!”
“你們,怕不怕?”
“不怕!”
這一次的吼聲。
比之前更加響亮,帶著一股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絕!
趙鋒緩緩點頭,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
“我也不怕!”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
卻帶著一種足以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怕的,是劉承兄弟和那十位弟兄,屍骨未寒,魂魄無依!”
“我怕的,是此仇不報,讓他們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我更怕的,是讓這幫視人命如草芥的朝廷蟲豸,繼續在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讓這天下的百姓,永無寧日!”
這番話,像是一把燒紅的老鐵。
狠狠地燙在了每一個士兵的心上!
是啊!
他們為何要造反?
不就是因為活不下去了嗎?
不就是因為這幫高高在上的“蟲豸”嗎?!
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悲傷,所有的仇恨。
在這一刻,儘數化為了最原始的殺意!
短暫的死寂之後,數萬士兵舉起手中的兵器。
對著曲陽城牆,發出了地龍噴發般的咆哮!
“殺!!”
“殺!!”
“殺!!”
三聲怒吼,仿佛要將天空撕裂!
趙鋒不再多言。
“鏘”的一聲。
他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劍鋒直指曲陽城頭!
“傳我將令!”
“攻城!!!”
“咚!咚!咚!咚!”
戰鼓擂響,如同死神的脈搏!
“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劃破天際!
“殺啊——!”
大軍,動了!
無數的士兵扛著雲梯,推著井闌,抬著巨大的攻城槌。
如同一股黑色的怒潮。
朝著那座在晨光中顯得格外猙獰的城池,席卷而去!
戰爭,瞬間爆發!
“放箭!放箭!”
城牆上。
終於響起了守軍驚慌失措的叫喊。
“嗖嗖嗖!”
箭矢如蝗,鋪天蓋地而來。
衝在最前麵的士兵,瞬間就被射倒一片。
但後麵的人,沒有絲毫停頓。
他們踩著同袍的屍體,紅著眼睛,繼續往前衝!
“上!給劉校尉報仇!”
一名伍長胸口中箭,他沒有倒下。
而是用儘最後力氣,將手中的盾牌死死頂在前麵,為身後的弟兄擋下致命的攻擊。
“為了主公!”
一名年輕的士兵被滾木砸斷了雙腿,卻依舊抱著一名守軍的腿。
用牙齒死死咬住對方的要害,直到被亂刀砍死!
慘烈!
無比的慘烈!
每一寸土地,都在被鮮血浸染。
但趙鋒的士兵,沒有一個後退。
他們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忘記了恐懼。
因為每當他們抬起頭,就能看到城牆上那十一顆高懸的頭顱。
能看到劉承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那十一顆頭顱,就像是十一麵戰旗。
像是在無聲地注視著他們,催促著他們!
兄弟們,看著呢!
殺!
把這幫畜生,殺個乾乾淨淨!
高坡之上,趙鋒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臉上一片冰冷。
他看著自己的士兵,如同下山的猛虎,悍不畏死地衝擊著城牆。
看著那架巨大的攻城槌,在數十名壯漢的推動下。
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擊著城門。
“轟!”
“轟!”
每一次撞擊。
都仿佛敲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看了一會兒,趙鋒忽然翻身下馬。
隨後邁開步子。
朝著趙大牛的方向走去。
趙大牛正瞪著牛眼,死死盯著戰場,恨不得自己也衝上去。
“大牛。”
趙鋒的聲音很平靜。
“主公!”
趙大牛連忙回頭。
“把斷魄槍,給我。”
此言一出,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趙大牛愣住了,他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主公……您說啥?”
淩倉和一眾親衛,更是臉色大變。
“主公,不可!”
淩倉第一個衝了過來。
攔在了趙鋒麵前,聲音都變了調。
“您現在是萬軍之主,是我們的主心骨!千金之軀,怎能親身犯險!”
“是啊主公!”
“殺雞焉用牛刀!那群廢物,不配您親自動手啊!”
“主公三思!”
親衛們全都圍了上來,一個個臉上寫滿了焦急和惶恐。
開什麼玩笑?
時至今日。
趙鋒的安危,早已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了。
他要是出了半點差池,整個九江、衡山,頃刻間便會分崩離析!
他們怎麼也想不通,主公為何會突然有這種念頭。
趙鋒看著擋在身前的眾人,看著他們眼中那份真切的擔憂。
他的眼神沒有變化,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劉承,是我的使者。”
“他,是代我而死。”
他抬起頭。
目光越過眾人的肩膀,再次望向城頭那顆圓睜雙目的頭顱。
“這筆血債,我若不親手去討。”
“我趙鋒,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