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爺又一次擠出笑臉,那顆大金牙閃閃發光,“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那明人不說暗話,開門見山,阿九公子給我下毒,不就是因為篤定我與雲荒不朽城有來往,所以想逼我就範嗎?”
楚禾詫異的抬眸。
阿九:“我沒……”
楚禾捂住了阿九的嘴,高深莫測的點頭,“對,就是這樣,阿九聰明絕頂,早就知道尋常手段無法說通金爺,所以他就隻能用點他們苗疆人的手段了。”
金爺眼皮子跳了跳,“苗疆人的手段,確實是防不勝防。”
“既然你也對苗疆有所了解,那就肯定知道他們的毒有多麼的可怕,就算你想狡辯,你身體裡的蠱毒也不會給你機會。”
金爺咬牙切齒,“是,我自然清楚。”
那種想尿卻尿不出,那種九代單傳即將斷絕的絕望,這折磨又豈是尋常人能夠忍受?
楚禾放下了捂著阿九嘴的手,把他手裡沒吃完的冰糖葫蘆搶過來,暗地裡又掐了把他的腰。
阿九背脊挺直,長身玉立,真有了幾分高人風範。
他笑吟吟的說:“對,我很可怕。”
金爺再看阿九。
這似笑非笑的模樣,這看人如看螻蟻的眼神,這周身卻半點殺氣都沒露,當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他如此會掩藏真實情緒,可見城府之深,手段之可怕,被他算計,倒也不冤。
金爺清清嗓子,道:“我知道你們想要的是什麼,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們,但是你們要為我解毒,我老宋家九代單傳,不能斷在我這裡。”
楚禾雙手抱臂,“你得先說來聽聽,否則我們怎麼知道你的消息有沒有解毒的價值?”
阿九眉目彎彎,“對呀,我們怎麼知道你的消息有沒有價值?”
金爺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先透露一部分,“雲荒不朽城的城主已經來了滄海洲,不僅如此,在滄海洲裡還有他的內應。”
楚禾:“這些我們都猜得到,你得說點我們不知道的。”
阿九眸光流轉,“你得說點我們不知道的。”
金爺不得不再開口,“城主與那內應從不在我麵前露出真容,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模樣,但我知道他們有個計劃,昨天他們本來約定好在溫柔鄉裡見麵,就是為了完善那個計劃。”
楚禾問:“什麼計劃?”
阿九也問:“計劃是什麼?”
“內應會在某個時間點,在某個地方,把雲荒不朽城研究出來的劇毒投入水源,到時候整個城的人都逃不掉。”金爺頓了頓,笑道,“至於是什麼時候,在哪裡投毒,你們給我解了毒再說,據我所知,投毒的時間可是就快到了。”
楚禾反應過來,難怪原劇情裡,整個滄海洲都會那麼輕易的覆滅,原來他們給整座城的水源下了劇毒。
她拉了拉阿九的手,“給他點好處。”
阿九也果斷,扔了個藥丸過去,“吃了它。”
金爺神情激動,趕緊把藥丸塞進嘴裡,不一會兒,他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恢複了正常的反應,捂著肚子,他就要衝出去往茅廁裡跑。
楚禾趕緊堵住他,“你還沒說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就在今夜子時,塔樓的地下暗河!”
金爺趕緊繞開楚禾往外衝,剛跑出門,他回頭看了眼房間裡的人,表情一變,按了門上的機關。
忽的,房門一關,四麵牆上萬箭齊發。
阿九把楚禾拉進懷裡,身影翩躚騰挪,手中短笛陡然橫握,泛出冷冽的光澤。
他懷中的楚禾隻覺風聲掠耳,四麵射來的箭矢竟被他以笛尾精準磕開,“叮叮當當”的脆響中,斷箭簌簌落地。
阿九足尖剛剛落地,又是機關啟動的聲響,地麵上的石板打開,兩人瞬間掉進了黑色的窟窿。
金爺聽著屋裡的動靜,冷冷笑道:“這麼多年,我也不是白混的。”
他趕緊衝到了茅廁,關上門,不久,又傳來了他痛苦的聲音:
“為什麼我又尿不出來了!!!?”
黑暗密閉的空間四四方方,並沒有多深,卻是空氣沉悶,石板有千斤之重,無法從裡麵推開。
楚禾氣的踢了幾下石壁,“那個老登還真是陰險狡詐,就不應該給他解毒的!”
“阿禾說的對。”
藍色的冥蟲幽幽亮起,少年倚著石壁,懶懶散散,指尖一旋,短笛在掌心轉出個漂亮的弧圈,瞧著楚禾氣呼呼的模樣,竟也覺得有趣。
楚禾湊過去,“我們被耍了,你還覺得高興?”
“誰耍誰,還不一定呢。”
冥蟲的冷光映在他臉上,他明明是漫不經心的神情,眼底卻淬著點惡趣味的光點,屈指彈了彈笛身,“咚”的一聲輕響在密室裡蕩開回音。
“我是答應了為他解毒,又沒說解了毒之後,不能再給他下毒。”
楚禾神情激動,“你又給他下毒了!”
阿九微微歪頭,唇角揚起笑,笑眯眯的模樣,惡劣十足,“對呀。”
楚禾問:“阿九,你怎麼這麼壞?”
阿九反問,“阿禾不喜歡?”
楚禾麵無表情,下一刻,她熱熱鬨鬨的跳了起來,“喜歡!”
她猛的抱住他,手腳並用的掛在了他的身上,阿九趕緊用手托住了她的身子,以防她掉下來。
說來也是奇怪,遇到此時危險的情況,楚禾竟然也沒有生出害怕的情緒,反而是有了一種冒險的刺激感。
楚禾埋頭狠狠地在少年脖頸吸了一口十分好聞的氣息,又突然察覺到了什麼,抬起臉看他,“話說,你一開始就對金爺下毒,我都不知道這回事,現在你又對他下毒,為什麼這麼針對他?”
阿九目光飄忽,也不急著回答,而是輕鬆的抱著掛在身前的女孩,東走一步,西走一步,手裡的短笛在這塊磚石上敲敲,又在另一塊磚石上敲敲。
楚禾抓著他的一縷白發輕輕的拉了拉,“阿九?”
他略微不自在的清了一下嗓子,隨後垂眸,看著楚禾燦爛一笑,“自然是如阿禾所說,我聰明絕頂,早就察覺到了他不是什麼好人。”
楚禾目露懷疑。
阿九卻是低頭在她的唇角親了一下,“抱緊了,接下來可能會有一點小刺激。”
話落,他的手在一塊敲擊聲不同的磚石上按了下去,磚石應聲下陷,腳下的地麵突然劇烈震動,楚禾下意識攥緊阿九的衣襟,隻覺身側的石壁竟緩緩向內縮進。
緊接著,一條又急又窄往下的通道浮現,再是“哢嚓”兩聲,頭上傳來了動靜。
楚禾指著上麵,“阿九,上麵有大鐵球滾下來了!”
“走了。”阿九攬著她的腰,笑了一聲。
再下個瞬間,他身影往前掠去,足尖在岩壁凸起處輕點,帶著楚禾如履平地般向下疾衝。
頭頂鐵球滾動的轟鳴聲越來越近,裹挾著碎石墜落的簌簌聲,仿佛要將這方寸空間碾成齏粉。
他的速度太快,冥蟲也跟不上,黑暗的環境裡,唯有他那一雙猩紅色的眼眸,好似是黑夜裡的灼熱了的流星,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裡劈開一條通路。
楚禾茫茫然的鬆開了抓著白發的手,被誘惑了一般,伸出指尖想去觸碰那流星的尾巴。
沒有感受到能燙死人的灼熱,反而是在落在了冰冷的肌膚上時,少年的一隻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又凶又急的吻住了她的唇。
他們在逃命。
他們卻在親吻。
像是瘋了似的,腎上腺激素帶著多巴胺與催產素一起飆升,心跳聲砰砰砰的響個不停,如鼓如雷。
小青蛇差點要從楚禾的肩頭飛走,楚禾趕緊伸手把它撈回來,趴在少年肩頭,臉埋進他的頸窩,呼吸急促。
眼看鐵球就要碾上腳跟,阿九猛地矮身,帶著楚禾鑽進通道儘頭一道僅容匍匐的石縫。
鐵球“轟隆”一聲撞在石縫外的岩壁上,震得碎石如雨般落下。
阿九護著楚禾在另一側穩穩落地,額前碎發被汗水粘在頰邊,眼底卻亮得驚人。
少年撫去女孩頭發上沾著的灰,輕輕的笑,“好玩嗎?”
楚禾用力點頭,隨後張開手,“好玩!”
阿九低頭,下巴抵著她的發旋,聲音裡帶著笑意,“前麵或許還會有更厲害的機關呢,還想玩?”
楚禾伸手揪住他那縷垂在肩頭的白發:“想!”
他戳戳她的臉,“阿禾真奇怪,一點都不害怕。”
“有阿九在,我什麼都不怕!”
冥蟲終於跟了上來,幽幽的光點落在她的眼裡,像是璀璨的星星。
阿九按捺不住,擒住她的下頜抬起,再度落下了細碎的吻。
黏黏糊糊的笑裡,混著他無奈又歡喜的低語。
“阿禾,真是笨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