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女孩與瞎眼婆婆生活在一起,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生活。
在這沒人要的孤兒巷內,能夠吃上一頓糙米都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這是啞巴女孩第一次知道,原來肚子是可以飽飽的,不會在半夜咕咕作響。
她砸吧嘴巴,臉上帶著意猶未儘的表情。
她從小到大最大的願望,就是每日能夠吃飽飯。
見啞巴女孩放下戒心,陳良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和善,微笑道:“家裡就隻有你一個人嗎?”
啞巴女孩盯著陳良的手掌,真希望還能再變出一顆甜甜的。
她搖了搖頭,旁邊房子裡,和她差不多歲數的大頭小男孩趴在牆頭,大叫道:“她還有個瞎眼睛的奶奶。”
一聽男孩喊自己奶奶是瞎子,小女孩生氣地撿起地上的石頭砸過去。
小男孩哇的大叫,沒被砸中,但從牆上摔下去。
揉著屁股一臉生氣,他衝著啞巴女孩吼道:“臭啞巴,不跟你玩了!”
說完,他做了個鬼臉就跑。
啞巴女孩立刻就要追上去,被陳良急忙拉住。
“那你把你奶奶喊出來,我有話要問她。”
啞巴女孩又是搖頭,還是那個小男孩,作勢要跑卻沒跑,躲在牆那邊大叫,“她奶奶出去了,還得好久好久才會回來。”
陳良一看這情況,隻能等了。
他鬆開啞巴女孩,女孩就追著大頭男孩過去,兩小孩打作一團。
大頭男孩被打得哇哇叫,但還是倔強地喊著小啞巴。
打累了,啞巴女孩從大頭男孩身上下來。
大頭男孩齜牙咧嘴,看著身上青紫,哭喊道:“啞巴打人了,好有力氣。”
平日裡大家飯都吃不飽,打起來也是不痛不癢的。
可今天,啞巴女孩的拳頭跟吃飽飯一樣疼。
啞巴姑娘指了指肚子,確實是吃飽了。
大頭男孩哭得鼻涕眼淚一起出來,肚子發出咕咕叫聲。
餓的滋味比拳頭還難挨,他嘴巴一癟,揪起所剩不多的草根塞進嘴裡。
這點草吃不飽,吃了還會肚子疼,但餓極了的人不會管那麼多。
他吃著一根,將另一根遞給啞巴女孩,“小啞巴,給你。”
打歸打,但有吃的還是要分享。
啞巴女孩不覺得餓,搖頭把草塞進大頭男孩嘴裡。
就那麼幾根草,大頭男孩一點一點吃著,都不舍咽下去。
陳良走過來,看著兩個小孩。
中間那堵說是牆,倒不如說是一堆石頭,最矮的地方,小女孩可以直接跳過去揍人。
從矮牆望去,一眼就可以看見大頭男孩家。
他望去,明明看見大頭男孩家裡有兩個窩頭,結果大頭男孩卻在這裡吃草。
於是他奇怪道:“你怎麼不吃窩頭?”
大頭男孩嘴裡嚼著草根,眼饞地看向窩頭,又飛快搖頭說道:“娘生病了,給娘今天吃一半,明個兒吃一半,兩個能吃四天嘞。”
他掰著手指數著,一臉幸福,但肚子又叫起來,他癟下嘴,倔強道:“耀兒沒生病,不需要吃。”
兩個窩頭吃四天。
陳良看著明明很饞,卻還是強迫自己不要去看的大頭男孩。
自己以前在村中,雖不富裕,卻也從不缺少吃食。
父親所說繁華之地,卻有人病了不能就醫,餓了不敢吃窩頭。
他伸手摸嗯不摸了,這男孩頭發上還有土,姑且算是土。
取出一枚辟穀丹,陳良說道:“吃這個,吃完就不餓了。”
嚼著最後一點草根的大頭男孩懷疑地看著辟穀丹,可是味道真的好香啊。
他湊近去,用鼻子聞了聞,問道:“我娘吃了也不餓嗎?”
陳良打趣道:“你不怕有毒?”
大頭男孩這時候聰明起來,得意說道:“我娘說了,買份毒藥的錢都比我們孤兒巷的人命貴,不會有人做這種買賣。”
聞言,陳良頓了頓,看向周圍破敗的房屋,眼神複雜,莫名有些心酸,竟然好有道理。
“吃吧,吃完這顆,我給你娘一顆。”
聽到陳良的話,大頭男孩這放心接過放進嘴裡,吧唧吧唧地舔著辟穀丹。
這個吃相,像個小狗一樣。
眼皮一跳,陳良推了他的手一下,把丹藥直接推進去了。
“哇——我都沒嘗夠,甜甜的太好吃了。”
一看丹藥沒了,大頭男孩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啞巴女孩上前捂住他的嘴巴,讓他彆吵了。
大頭男孩哭了一會兒,發現肚子也不叫了,飽飽的,讓他眨著眼睛一臉疑惑。
眼巴巴看著陳良,雙手做捧碗狀伸出。
這是找自己要他娘的那份,陳良乾脆拿出辟穀丹的丹瓶,往他手心倒了一顆。
反正這東西自己身上多得很。
“黃開哦(放開我)。”大頭男孩被捂著嘴巴說話不清晰。
啞巴女孩見狀,也是鬆開手。
大頭男孩跑向屋子裡,邊跑邊叫道:“娘你看,有好吃的。”
生病的大頭娘聽到兒子叫喚,靠坐起來,說道:“咳咳,耀兒,咳咳,娘不餓。”
她這一病,家裡就沒個討活兒的人。
看見兒子捧著寶貝似的將東西捧來,她擠出笑容,說道:“乖,娘過幾日就好了,家裡還有窩頭,你吃吧,送一個給然然。”
隔壁瞎子婆婆家的小姑娘也是可憐的孩子,自己是大人,一兩日不吃還能抗住,可孩子們不行。
至於大頭男孩送來的丹藥,她隻當是小孩子用泥丸做的,笑著擺手。
“娘,我不餓,你吃這個,吃了就會飽。”
大頭男孩堅持地將辟穀丹遞過去,甚至想要直接塞娘嘴裡。
拒絕不了,大頭娘隻好裝模作樣地放進嘴裡。
想著自己不吞下就可以了。
可一入嘴,那股靈米香甜味道就讓她忍不住動了動舌頭。
辟穀丹被她吞下,饑餓感一下子就沒了。
她瞪大眼睛,“這是怎麼回事?”
大頭男孩將耳朵貼近大頭娘的肚子,喜笑顏開道:“娘的肚子不叫了,太好了,他沒騙我!”
“耀兒,你告訴我,那是誰給你的。”
大頭娘也發現自己好像有了些力氣,忙詢問原因。
一聽是彆人給的,大頭娘就躺不住,一定要起來感謝。
出門,大頭娘就看見自家隔壁的啞巴女孩,正站在一名少年身邊。
“賤婦張香蘭,犬子周耀,感謝先生出手相助。”
沒有因為陳良年輕而看清,張香蘭拉著周耀跪下,就要陳良磕頭。
陳良一回頭,就見粗布麻衣的婦人帶著大頭男孩過來就跪下,嚇得他連忙閃開。
上前一步扶住張香蘭胳膊,陳良說道:“夫人有病在身,勿要傷了身體。”
他將人扶起來,張香蘭本想要堅持叩頭,可奈何身體不聽使喚。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陳良,這少年力氣真大。
她平日裡也會尋些力氣活兒,按理來說力氣不小,在陳良手中卻半點不由己。
可陳良扶起了張香蘭,卻沒防住周耀,這孩子十分聽母親的話,直接跪下就磕了三個頭。
“唉,快起來。”陳良渾身不自在。
啞巴女孩一看,也是跪下來磕頭。
磕著磕著,兩個孩子較上勁,比誰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