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的清晨,十六鋪碼頭籠罩在薄霧中,表麵看來與往日並無二致。
然而76號的特務們早已在周圍悄然布控,他們有的偽裝成等船的旅客,有的偽裝成商販,還有一些是拉車的黃包車夫。
為了減少李群的懷疑,山城軍統總部特意在電文中說明,陳倉將於上午十點乘香港客輪抵滬。
自江城淪陷後,山城方麵的重要人員多取道香港進入租界,以避開日軍的沿途封鎖。
並且選在租界最大的好處就是這裡不是日本人的地盤,李群為免打草驚蛇,不會調集大隊人馬進入租界,再加上上海站早有準備,這就使得雙方的力量勢均力敵。
在距離碼頭不遠處,李群、吳四寶和萬浪裡坐在防彈轎車裡,透過車窗觀察著外麵的動靜。
李群第三次抬起手腕看表,時間已經來到九點四十,香港的客輪已經靠岸,他皺著眉頭問道:"怎麼還沒發現陳樹的蹤影?"
行動前,他特意命人將陳樹的畫像分發給所有特務,按理說隻要目標出現,應該難逃眼線。
和李群同坐在後座上的萬浪裡略作思索:"主任,陳樹有可能做了偽裝,不如讓我下去辨認?畢竟我對他比較熟悉。"
李群立即擺手:"不妥,若他真在暗處觀察,看到你出現必定起疑。再等二十分鐘,若仍無動靜再做打算。"
與此同時,在碼頭一百米外的一家賓館二樓的某個房間內,軍統上海站行動隊長劉德全正透過窗簾縫隙,密切監視著碼頭的動靜。
他兩天前就帶人在碼頭蹲守,早就摸清了周圍的地形。
李群精心布置的埋伏網,早就被他看在眼裡,大部分偽裝後特務的位置、每處暗哨的布控點,都被他記錄在紙上。
他收起望遠鏡,對其他行動隊員說道:“把我標記的位置和下麵的人交代清楚,等槍聲一響,立馬行動。”
"明白!"幾名組員齊聲應答,迅速開始最後的戰前準備。
十分鐘後,從周圍陸陸續續出現三十多輛黃包車拉著客人朝碼頭而去,這些人無論是車夫還是乘客都是上海站的行動隊員。
戴春風這次下了血本,不惜讓上海站出動所有行動隊員,也要抓住這次機會和76號火拚。
他們以每分鐘兩到三輛的頻率陸續抵達,碼頭的人流本就很大,這幾十人又是陸續抵達,並沒有引起太多懷疑。
車夫們放下乘客後便在一旁候客,乘客們則分散開,有的在碼頭的貨攤前駐足購買東西,有的則向報童購買香煙。
眼看已經十點,香港客輪已經靠岸二十分鐘,卻始終不見陳樹的蹤影。
李群終於按捺不住,“萬處長,你親自帶人去查看下。”
“好的,主任。”
就在萬浪裡稍作偽裝,準備離開時,李群隻感覺有些不對,碼頭上的人流似乎比方才密集了許多。
他連忙喊住萬浪裡,"等等!"
“怎麼了主任?還有何吩咐?”
就在萬浪裡低頭的一瞬,隻聽"砰"的一聲,一發子彈擦著他的肩膀呼嘯而過,在防彈車上擦出刺目的火星。
"狙擊手!"李群猛地將萬浪裡拽進車內。幾乎在同一秒,第二發子彈擊中萬浪裡的後背,他悶哼一聲栽倒在座椅上。
"開車!快開車!"李群厲聲吼道,坐在駕駛位的吳四寶連忙啟動車輛。
槍聲驟起的刹那,整個碼頭頓時陷入混亂。驚慌的旅客尖叫著朝碼頭內跑去,場麵一片狼藉。
附近偽裝的76號特務們剛掏出武器,就被身旁"路人"突然發難。短短數秒內,二十多名特務已倒在血泊中,完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三十多名黃包車夫動作利落地將車輛橫在關鍵路口,既封鎖了交通要道,又構築起臨時掩體。
這些軍統特工迅速占據有利地形,對殘餘特務展開圍剿。
防彈轎車內,李群臉色鐵青,他沒想到這居然是個圈套,更沒想到軍統上海站竟敢出動如此規模的行動隊員。
看著被堵住去路的黃包車,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撞過去!"
吳四寶猛踩油門,轎車轟鳴著朝擋在路中央的黃包車撞去。
軍統特工們依托黃包車做掩體,用手槍向轎車猛烈射擊。由於手槍的子彈動能很小,隻在防彈玻璃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白點,卻無法穿透。
就在這時,埋伏在遠處的狙擊手也朝著駕駛座的吳四寶再次開火。
"砰"
狙擊子彈精準命中駕駛座前的擋風玻璃,雖然沒有穿透,卻在玻璃上留下一些裂紋。
"砰"、"砰"
又是兩發狙擊子彈接踵而至,防彈玻璃的裂紋迅速擴散,遮擋了吳四寶的視線。
吳四寶額頭滲出冷汗,他第一次感覺死亡離他這麼近,腳下油門踩得更狠。
隻聽‘嘭’的一聲,轎車硬生生撞開了攔路的黃包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數枚手榴彈突然丟到轎車前方的路麵上,由於視線被影響,吳四寶根本沒有看到。
"轟!轟!"
連續的爆炸聲中,整個車身都在搖晃。
其中一枚手榴彈恰好在車底引爆,劇烈的衝擊波將整輛轎車掀離地麵數寸,車內三人頓時五臟俱震,口鼻溢血。
吳四寶強忍劇痛,死死攥住方向盤,在模糊的視線中繼續猛踩油門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