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家才後,李群重新回到審訊室。經過半小時的密談,他命人將萬浪裡送往醫務室治療,同時緊急召見林江。
"立即布置抓捕,"李群看了眼腕表,"現在是淩晨三點十五分,正是人最疲憊、防備最鬆懈的時候。"
作為軍統上海站行動隊副隊長,萬浪裡還掌握著另外兩個安全屋的位置。李群要趁消息尚未走漏前,連夜展開突襲,爭取擴大戰果。
林江立即會意:"屬下這就調集精銳,分組同時行動。"
所幸陳樹敵後鬥爭經驗豐富,即便是萬浪裡這樣的核心成員,也僅知道另外兩個安全屋的具體位置。
次日下午,法租界霞飛路一處隱蔽的民宅內。
軍統上海站行動隊長劉德全一拳砸在茶幾上,"站長,萬浪裡肯定叛變了!三處安全屋接連暴露,除了他沒人知道全部位置。"
陳樹端坐在桌前,指間夾著的香煙已經積了長長的煙灰。他沒有回應劉德全的憤怒,而是冷靜地分析著情況。
從‘辣手書生’這個外號就可以看出,陳樹更擅長情報分析和行動策劃,而非一線作戰。
萬浪裡是他在北平時期的老部下,跟隨他調任上海後擔任行動隊副隊長。按理滬市應該沒人認識他才對,並且萬浪裡行事向來謹慎,這次為何會突然被捕?
難道是上海站出了內鬼?上海站剛組建不到兩個月,如果這麼快就被敵人滲透,那問題就嚴重了。
這時,情報組長呂明問道:"站長,總部在76號安插了眼線,能否請他們查證萬浪裡被捕的緣由?"
陳樹微微頷首,現在隻有這個辦法,並且出了這麼大的事也必須上報總部。
"向總部如實彙報情況,另外所有市區行動隊員即刻轉入靜默狀態,和萬浪裡相識的隊員立馬撤離。”
山城軍統總部,戴春風將手中的電文重重拍在桌上。
"如果寒冬還在76號,上海站就不會遭受如此重大的損失。"戴春風語氣中透著惋惜,"這條情報線斷得太可惜了。"
他轉向肅立一旁的毛成:"穿山甲小組至今未能與內線取得聯係?"
毛成立即上前一步:"老板,寒冬撤離時故意擊傷了對方,算著時間,他應該很快就會返回76號。"
“陳站長現在擔心上海站出了內鬼,您看要不要讓穿山甲小組緊急聯係內線?”
戴春風微微頷首,76號內部失去眼線讓他感到不安,他擔心還會出現類似的情況,“立刻發電,讓穿山甲小組查明情況,另外總部內鬼查的怎麼樣了?"
"秘書室文員張遠昨日無故失蹤,經查,此人近期多次打探林致遠的消息。現已將向他提供情報的人員全都控製了,正在審訊。"
戴春風的臉色愈發陰沉:"這個張遠是怎麼進入秘書室的?"
"老板,他是去年從中央大學選拔的優秀畢業生,背景審查都很乾淨。但發現他近期沉迷賭博,欠下了巨額賭債,極可能是被日諜設局抓住了把柄。"
"混賬!"戴春風猛地一拍桌子,"秘書室接觸的都是重要文件,立即對所有人重新進行政治審查!重點排查經濟狀況異常、社交關係複雜的人員。"
"是!屬下這就去辦。"
林致遠在接到山城的電文後,神色凝重。
他和戴春風一樣,對失去76號的消息感到不安,他比誰都清楚李群這些特務的破壞力。
並且王三的事也讓他如鯁在喉,王三每天都會出現在滬上各個關卡,簡直就像日本人故意設下的誘餌。
林致遠不清楚王三到底見過穿山甲小組幾人,但這個隱患必須儘快解決。
渡邊的啟複迫在眉睫,但對方隻是肩膀受傷,這麼多天過去了,居然還賴在同仁醫院。
同仁醫院是日本人開的醫院,戒備森嚴,孫文彬又不懂日語,不敢貿然進去,林致遠隻能讓孫文彬在外圍監視。
兩天後,特高課佐川太郎辦公室。
"八嘎!76號三天前就端掉了軍統上海站的重要據點,還抓到了行動隊副隊長,我們居然現在才知道?"
佐川猛地轉向橋本:"渡邊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去76號上班?"
“課長,渡邊君還在同仁醫院養傷,他說這是為帝國效忠時受的傷,必須完全康複才能去上班。"
“八嘎,這個混蛋。”佐川太郎怒不可遏地抓起桌上的電話,快速撥通了同仁醫院的號碼:"我是特高課佐川太郎,立刻讓渡邊健次郎給我回電話!"
十幾分鐘後,佐川太郎對著電話吼道:“你現在要麼立刻滾去76號上班,要麼就給我去出外勤。”
隨著電話被狠狠掛斷,橋本低下頭,心裡卻忍不住腹誹,渡邊敢這麼放肆,還不是因為你平時太過縱容。
另一邊,渡邊不情不願地走出同仁醫院大門,心裡滿是不甘,去76號哪有在醫院好。
這裡不僅可以躺著拿工資,還有這麼多的護士小姐姐可以看,說話又好聽。
就在他暗自抱怨著,突然一輛黃包車停在了麵前。
"太君,要坐車嗎?"
這個聲音讓渡邊渾身一顫,他猛地抬頭,隻見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車夫,帽簷壓得極低,完全看不清麵容。
"快上車!"車夫壓低聲音催促道。
渡邊不敢遲疑,迅速鑽進黃包車。車夫立即拉起車子,抄著僻靜的小路疾奔而去。
“76號又抓捕了上海站大量人員,你需要儘快查清他們的情報來源。"車夫邊跑邊低聲交代任務。
渡邊咽了口唾沫,眼前這位可不是好惹的主,他不敢像對待孫濤那樣敷衍了事,連忙問道:"那我要怎麼聯係你們?"
"記住新的聯絡方式。"車夫快速報出一個信箱的地址和聯絡方式。
“另外,座位下麵有個信封,是對你這次受傷的補償,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渡邊伸手一摸,果然在坐墊下發現一個信封。
打開一看,裡麵竟是兩百美元現鈔,他頓時覺得肩膀的傷一點也不疼了,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在確認交代完所有事項後,車夫突然加快腳步,轉過一個街角,將車子停在一處人流密集的街口。
"到了,下車。"車夫頭也不回地低聲吩咐。
渡邊剛踏出黃包車,還沒來得及道彆,車夫已經拉起車子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他站在原地愣了幾秒,這才重新攔下另一輛路過的黃包車。
"76號特工總部。"渡邊用生硬的中文說道,語氣中已恢複了往日的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