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滬市的局勢波詭雲譎時,林致遠收到了石川孝介發來的長篇電報,洋洋灑灑數百字,顯然對方完全沒把電報費放在心上。
林致遠細細讀完,臉上不禁浮現出欣慰的笑容,他終於等來了期盼已久的消息。
米內夜政成了日本首相,這其實對他來說有好有壞,一旦坐上那個位置,就難以再單純以海軍立場行事,各方掣肘必然增多。
不過石川孝介已經正式與千代子訂婚,三個月後就要舉行婚禮。
作為石川孝介的摯友,林致遠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
可惜米內半年後就會被趕下去,他必須抓緊這半年時間,進一步鞏固和擴大自己的勢力。
想到這裡,林致遠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召來佐藤健一和石川隼人。
"你們二人將手頭的工作交接一下,明日啟程返回本土。孝介大婚在即,我備了一份大禮,你們務必親手交到他手中。”
說著,林致遠轉向石川隼人,溫和地說道:"我也會以川端村的名義準備一份賀禮,屆時一並送去。"
石川隼人聞言立馬跪地:“多謝大人,我們兄弟定當誓死效忠。"
二人離開後,林致遠又給美惠子打去了電話。石川孝介在電文中特意詢問是否還有那種藥,希望他能再派人送些過去。
林致遠笑著搖搖頭,看來還是要提醒他節製些。
特高課,佐川太郎正在批閱文件,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佐川頭也不抬地說道。
板垣小五郎推門而入,恭敬地行了個禮:"佐川課長,板垣奉命前來報到。"
佐川這才抬起頭,"原來是板垣君,快請坐,土原將軍近來身體可好?"
"承蒙關心,將軍閣下一切安好。"板垣端正地坐下,"屬下此次受命前來,主要負責徹查千鶴子一案,同時協助推進中儲券發行工作,還望佐川課長多多指教。"
佐川太郎微微頷首:"千鶴組長的事確實令人惋惜,不過有件事我還是要提醒下你。”
“昨日米內將軍已就任首相,而石川孝介三個月後將迎娶米內將軍的侄女。石川弘明與石川孝介私交甚篤,希望你在調查時把握分寸。"
作為上海特高課負責人,佐川太郎的消息要靈通很多。
聞言,小五郎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他愛慕千鶴子已久,沒想到她竟會在上海遇害,還背上了叛國的罪名。
無論石川弘明有什麼背景,他都決心要查個水落石出,為千鶴子洗刷冤屈。
但他表麵還是恭敬地回應:"屬下明白,定會注意分寸,不給課長添麻煩。"
佐川滿意地點點頭,“中儲券的推行困難重重,不僅租界銀行拒絕認可,連本地的日本商社也多有抵觸,你在推進時要講究策略。"
“另外,我們在滬市的很多工作都離不開76號的配合。他們熟悉本地情況,遇到困難可以請他們協助。"
“嗨依!”
與此同時,76號特工總部。
電務處處長晉暉敲門走進李群的辦公室,手裡還拿著一份剛破譯的電文。
"主任,我們剛剛成功破譯了軍統上海站的一份加密電文。"晉暉難掩興奮之情,雙手將文件呈上。
李群聞言立即接過電文仔細閱讀,隨著目光在紙麵上移動,他的嘴角漸漸揚起一抹笑意。
76號在成立之初,便在日本人的協助下,設立了專門的密碼破譯部門。
憑借王家才提供的軍統早期密碼本,加上對大量截獲電文的格式分析、常用詞彙統計,他們終於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雖然這份電文尚未完全破譯,但幾個關鍵信息已足夠讓李群判斷出大致內容,他立馬叫來林江,布置抓捕任務。
林江和戴春風都是黃埔六期,但他卻在軍統鬱鬱不得誌,始終隻是個中層行動人員。
去年他主動投靠76號,便被李群委以行動總隊長的要職。
當天深夜,軍統上海站位於法租界邊緣的一處安全屋遭到突襲。
屋內的八名軍統行動隊員猝不及防,經過短暫交火,五人當場斃命,剩餘三人被生擒,連夜押回76號審訊。
經過數小時的嚴刑拷打,其中兩人扛不住開了口,當李群得知一直未開口的竟是上海站行動組的副隊長萬浪裡時,連忙讓人停止審訊。
李群踱步到萬浪裡身前,此時的萬浪裡被鐵鏈懸吊在刑架上,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鮮血不斷從腳尖滴落,在地麵彙成一灘暗紅。
"萬隊長,何必如此固執?"
萬浪裡艱難地抬起頭,嘴角滲出血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萬隊長,你我都是明白人,以你的能力,若能為新政府效力,前途不可限量,何必白白斷送自己的前程?"
見萬浪裡依舊不為所動,李群轉身走出審訊室,撥通了王家才的電話。
當王家才得知萬浪裡被捕後,連忙說:“主任,我與他有舊,你先彆用重刑,我這就過來。”
半小時後,王家才匆匆趕到76號,李群示意其他人全部退出。
自己也退出審訊室,點燃香煙在門外靜候。
王家才對他真的很有幫助,他提供的上海站早期密碼本是這次成功破譯電文的關鍵。
加之他在軍統多年,人脈廣泛。每當遇到有價值的頑固分子,李群都會請他出麵勸降。
兩小時後,審訊室門終於打開。李群掐滅煙頭迎上去:"如何?"
王家才緩緩點頭,"他願意投誠,我擅自做主,許諾他第一處處長的職位,還請主任見諒。"
李群略一沉吟,76號第一處專司對付軍統,由萬浪裡出任確實再合適不過。
至於現任處長,調往行動總隊即可。
李群笑著拍拍王家才的肩膀,"隻要他肯來,第一處給他便是,這次辛苦家才兄了。"
王家才抬手看了看腕表,"主任客氣了,若沒其他事,我先告辭了。"
他在山城的家人早已沒了,如今他深受新政府的重用,漸漸重拾對生活希望,便納了幾房姨太太,甚至盤算著能否留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