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姑??”薑寧箏大喊,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勒住了脖頸一般,呼吸困難。
“瑜兒!”
“雲荊,快找你妹妹啊。”
崔六娘倉惶無措的聲音在雨中飄散開。
“妹妹——”
謝雲霆大喊,再度被水汽掀翻在地。
怎麼回事?
好詭異的招式。
是幻境嗎?
對了,他的眼睛……
謝雲霆艱難睜開眼,眼前閃過一抹金色微光,他朝謝瑜最後出聲的方向望去,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靠近地上躺著的小身軀。
手裡還握著一把匕首。
是她!
“餘棠,爾敢!”
謝雲霆暴怒,大喝一聲,舉起手邊的長槍,對準餘棠的後背就猛地刺去。
誰也彆想傷害他的家人。
水汽襲來,擊飛謝雲霆的長槍,鏗的一聲,釘死在地上。
“餘棠,住手,住手!”
謝雲霆半跪在地,艱難往前奔走,臉上浮現一抹驚慌。
“餘棠,你個老女人,你敢動我妹妹一根汗毛,我就跟你不死不休。”謝雲荊睜不開眼,衝著雨汽漩渦中心大吼一通,手指抓著地麵,指甲都快翻起來了。
“餘師姑?”樓吉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聽著。
“餘棠,你彆動我女兒。”崔六娘偏偏倒倒的站起來,強行睜眼,朝前方衝去。
啊!
她悶哼一聲,隻覺眼睛痛得快要瞎了一般。
“不是我,我在這兒。”餘棠護著昏迷的餘姚,大喊一聲,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在說什麼?
謝翀側目,隱約看到了旁邊餘棠的身影。
怎麼會?
她在這兒,那雲霆怎麼會說……
謝雲霆滿臉疑惑,看著即將走向自家妹妹的那道身影,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使出全身罡氣,猛地衝上去。
管她是誰,受死吧。
謝瑜朦朧睜眼,隻覺渾身動彈不得,小臉被無形的水霧包裹,憋的她無法呼吸,嘴唇逐漸泛紫。
她動了動手指,澄澈的眼眸中泛起紅血絲,痛苦的咬緊牙關。
那道身影靠近,謝瑜模糊的望去。
隻見她舉起手裡的匕首,朝謝瑜胸口狠狠刺去。
可惜,在得知她被追殺的第一時間,她爹娘就把不死套裝讓她穿上了。
匕首甚至沒能刺破她半片衣服。
那人一驚。
仙藤竄出去,一鞭子將偷襲謝瑜的人扇飛老遠。
仙藤……
仙藤在她袖子上劇烈地蹦來蹦去,謝瑜盯著頭頂白茫茫的光圈,腦中僅剩一絲清醒。
仙藤……
用引雷符啊。
她還不想死。
尤其是身為一條魚,被水憋死,去到黃泉,她都不敢麵對曾經被她吃掉的小魚小蝦。
仙藤!
快啊。
可惜她沒能和仙藤心意相通,狂躁中的仙藤沒能領悟到她的意思,隻能無助蹦噠。
謝雲霆被再次被甩出去,撞在牆壁上,差點吐血。
大哥。
謝瑜餘光一掃,眼前開始出現黑影,呼吸困難。
唔……
這時。
一道身影從陰暗處迅速竄出來。
身後水箭以極其猛烈的姿態攻向遠處樹上隱藏的身影。
轟隆一聲。
大樹被水箭刺得千瘡百孔,樹葉在一瞬間集體掉落,一道身影疾速閃過。
“咳咳……”謝瑜一下子就能動了,翻了個身,捂著脖子嗆咳起來。
帶著水汽的空氣湧入肺腑,謝瑜覺得自己就跟獲得了新生似的。
“瑜兒!”崔六娘連滾帶爬的跑過來,滿臉擔心的將她抱在懷裡,不停撫摸她的小臉,“瑜兒,你沒事吧?
怎麼樣了啊?”
咳咳……
“娘……”謝瑜聲音沙啞的開口,搖搖頭。
還行,沒死。
“妹妹。”謝雲荊和謝雲霆也瘋了一般跑過來。
沒事就好。
剛才真是太凶險了。
謝瑜捂著脖子,放眼望去,霎那間驚呼一聲。
“三哥!”
眾人隻見謝雲瀾被無形大手掐住脖子,猛地舉過半空。
“雲瀾!”崔六娘和謝翀驚駭,嗓音都劈岔了。
謝翀和謝雲荊急忙衝過去。
先前攻擊暗中幕後主使的人,正是謝雲瀾。
可惜他不敵幕後之人,沒能逃脫他的魔爪,反被抓住。
“雲瀾!”餘棠擔心的站起來,目色驚慌。
“你快放開他。”
謝雲瀾隻差一口氣就要喪命。
餘棠卯足勁兒衝過去,試圖擋在謝雲瀾麵前,但也被一記掌風給擊倒在地。
“餘棠師姑。”樓吉大喊,擔憂的看著她,但周身內力已然耗儘,沒辦法衝上前去幫忙。
餘棠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去,嘴角隱約滲出些許殷紅之色。
雲瀾……
謝瑜麵色嚴肅,一道引雷符出現手中。
手指一揮。
流光閃過,擊向暗中躲藏的那道身影。
轟的一聲。
一道驚天動地的紫色雷電在眾人耳邊炸開,遠處,幾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轟然攔腰折斷。
砰!
謝雲瀾從空中掉落,謝雲荊及時接住他。
“謝雲瀾,謝雲瀾。”
謝雲瀾已然昏迷不醒,嚇得謝雲荊半死,伸手探了下他的呼吸。
“雲瀾!”謝翀撲過來,一臉慌張。
“爹,謝雲瀾活著呢。”謝雲荊鬆了口氣,把謝雲瀾往他手裡一塞,召來擎雲杵,就朝驚雷劈下的地方躍去。
可惡。
“咳咳……四哥,回來啊……”謝瑜擔憂的高呼,扯到脆弱的嗓子,又咳嗽起來。
“回來……”
你不是他的對手啊。
謝瑜緊張不已,往前追了兩步。
不過剛才那道驚雷過去,那人應該已經撤退了。
雨勢漸小。
院子裡,堆積的屍體恐有小山一般高,殘肢斷臂散落,血腥味濃稠得可以熏死人。
謝雲荊聽話折返,狠狠一跺腳,把地磚都給踩裂了。
謝雲霆伸手,揉揉他腦袋,輕歎一聲。
眾人相互攙扶,起身離開了這裡。
城主府房屋倒塌得差不多了,眾人暫時去到隔壁宅子休息養傷。
神王穀弟子死了幾人,屍體暫時蓋著白布,放置在一旁。
屋中彌漫起藥味兒,眾人傷得都不輕,身上傷口還在不斷滲血。
氣氛低迷。
崔六娘檢查完龍婧的傷口,又來處置昏迷的謝雲瀾。
沒辦法,龍婧比謝雲瀾傷的更重,磕到了腦袋不說,還渾身是傷。
好在她還活著,不然她們無顏麵對龍齊將軍。
餘棠安置好餘姚後,走到謝雲瀾這邊,想幫著給他檢查傷勢。
一旁幫忙的謝雲荊急忙站起來,一把將她推開,“走開,這裡用不著你。”
餘棠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屋中所有人的視線都隨之看來。
“雲荊。”崔六娘動作一頓,嗬斥一聲。
謝雲荊固執的擋在謝雲瀾麵前,態度惡劣,“姓餘的,你少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
看來你周圍,看看這些神王穀的師兄弟。
如果不是拜你所賜,他們又怎會傷成這樣。”
還有他妹妹和謝雲瀾,都是被她害得。
餘棠一臉神傷,頗為無辜的開口,“小師叔,你在說什麼?
什麼叫拜我所賜,我做錯了什麼?”
“你還裝。
這些邪教的人,你敢說不是你引來的?
還有剛才,是不是你想對我妹妹痛下殺手?”謝雲荊挽起濕漉漉的袖子,一臉慍怒,對她冷臉相待。
“這怎麼可能。”餘棠氣勢足足的,話語清晰道,“我是神王穀弟子,怎麼可能跟邪教扯上關係。
今日發生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剛才大家都聽見了,我根本就沒靠近小師姑。
我現在也隻是想關心一下雲瀾師弟而已。”
“我看未必吧。”突然,本該在閉關的公孫令帶著兩個弟子走進來,麵色肅然,衝餘棠開口。
“公孫師兄?”餘棠一頭霧水,“你不是在閉關嗎?”
公孫令搖頭,先讓弟子加入救人的行當中,他則是直麵餘棠,“餘師妹。
我們懷疑過許多弟子,卻從未懷疑過你。”
“我也萬萬沒有想到,你會是邪教安插在神王穀的奸細。”
“師兄慎言。”餘棠態度一變,感受到周圍弟子對她懷疑的目光後,語氣冷漠起來,“我生在神王穀,長在神王穀,怎麼可能是邪教的奸細。
你有證據嗎?”
公孫令扭頭,對上薑寧箏疑惑的視線,他衝其輕頷首,然後回答餘棠的話,“證據,當然有了。”
餘棠皺眉。
“是吧。
餘姚師叔?”公孫令淡淡道。
半靠著柱子裝睡的餘姚緩緩睜開眼,在眾人的注目下,哀歎一聲。
“棠兒。
你好生糊塗啊。”
他沒辦法接受自己辛苦栽培二十幾年的徒兒,居然是邪教的臥底。
他們亦師亦父,他把餘棠當作自己的親女兒一般照料,可真相太令他痛心。
“師父?”餘棠扭頭,眼神疑惑。
“您在說什麼?
我不是邪教的奸細啊。
你們……你們在胡說什麼。”
這時,謝雲瀾也醒了過來,捂著脖子,和謝瑜難兄難妹的對視一眼。
“咳咳…”
謝雲瀾坐起來,看著一頭霧水故作茫然的餘棠,給她解釋起來,“餘棠師姐,今日你一人外出時,其實公孫師兄就跟在你身後。
還有餘姚師叔和我。”
“你和邪教右護法的對話,我們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還多虧了他娘研究的龜息丸。
餘棠眼皮一跳,頓覺不可思議。嘴唇囁嚅,“你們……”
雲瀾他……發現了?
薑寧箏和樓吉也都震驚的看向她。
謝雲瀾聲音虛弱道,“公孫師兄,人你帶來了嗎?”
公孫令頷首,轉身去到屋外,拎起一個跟餘棠穿著一模一樣衣服的中年女人進來。
隻是女人被捆住手腳,卸了下巴,臉上堆滿青紫交加的傷口,目光那叫一個恐懼。
眾人一看,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隨後,公孫令從她懷裡掏出一張人皮麵具,覆蓋上去,她就變得跟餘棠容貌一模一樣。
謝瑜這時也發現了那個中年女人身上的鞭痕。
是她?
剛才被仙藤擊飛的那個人。
餘棠站在原地,麵對眾人的質疑,麵色微微泛白。
但她並不想這麼輕易地就承認,聲色喑啞道,“師兄,我不明白。
這不就是有人假冒我,引導你們覺得我是邪教的奸細嗎?”
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謝雲霆看向被捆住的中年女人,似懂非懂。
公孫令失笑,看向餘棠,取下中年女人臉上的人皮麵具,丟在餘棠麵前,“這張麵具,無論是材質還是做工,都是出自神王穀之人。
而在神王穀,能夠做出此種麵具的人,隻有三個。”
“穀主,餘姚師叔,還有你。”
餘棠欲張口辯解,被公孫令打斷。
“你彆解釋,聽我說完。”
“這張麵具興許不足以成為證據,可麵具上的夢曇香呢。
師妹,聞聞你自己身上的味道吧。”
餘棠近來格外喜歡熏香,這張麵具製作有些粗糙了點兒,想來是情急之下趕工出來的,上麵的氣味也因此沒有散透。
“夢曇香非我一人可以用,師兄,你這話有些牽強了吧。”餘棠麵色不改,出言反駁道。
“師妹,夢曇花價值千金,在神王穀中由你種植,外人誰都接觸不了。
現在什麼局麵,誰還有心用夢曇花。”公孫令失望的盯著餘棠。
“師兄!”
餘棠慍怒,同樣失望的看著他,“你們為什麼要汙蔑我?”
“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
“我要是邪教的奸細,那當初為何還要救薑師姐和樓師兄他們。”
“你還好意思提樓師兄。”公孫令儒雅麵容略顯惱怒,“那是樓師兄嗎?邪教的人假扮樓師兄,你知情不報,聯手蒙騙我們。
我問你,真正的樓師兄在哪兒?”
樓吉捂著傷口,僵硬抬頭,“公孫師叔,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叫有人假扮他師父?
對了,他師父人呢?
“樓吉,你彆激動。”公孫令安撫道,低頭看向麵前被捆住的女人。
薑寧箏也抿緊嘴唇,眼神充斥著淚光。
她同餘棠的關係一向要好,小時候餘棠就喜歡纏著她,去年也多虧了餘棠,她才能轉危為安。
可一想到她竟然……
薑寧箏彆過頭去,擦了下眼淚。
“棠兒。”餘姚捂著胸口,痛心疾首的說道,“做錯事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泥足深陷而不自知。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受邪教所迫,無奈做出這些事情來的。
趁現在未鑄成大錯,你趕緊回頭吧。”
“師父,我沒有。”餘棠攥著手,立馬反駁道。
她是不會承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