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血濃於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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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賈不為處理了一下傷口,待趙明發現天色跟時辰對不上後,這才又著急忙慌的催促眾人動身。

“頭兒,這真的天亮了嗎?”孫大柱把包袱放在馬背上,盯著尚且沒有破曉的陰暗天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感覺還沒睡多久呢。

趙明掃了一眼他,嗆聲道,“你眼睛瞎了不成。

那野草上的露水都快乾了。”

最近真是撞邪了,沒一天是順利的。

如果今日傍晚不能抵達狗熊嶺,他們都得命喪黃泉。

孫大柱悻悻閉上嘴,趕緊牽馬往前走。

隊伍啟程,謝老四紅腫眼睛,渾身都被濃厚的哀愁包裹,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謝雲啟扶著難過的黃姨娘,抿著嘴角,眼神複雜。

前兩日還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一家三口就跟決裂了似的,誰也不曾搭理誰。

這件事中,最高興的當屬周氏和謝雲山。

謝清舞談不上高興,她現在忙著保全自己,心思早就不在這事兒上。

謝雲山抬頭挺胸,走出了六親不認的硬氣步伐,神色看起來痛快極了。

雖然謝雲啟還是謝家的孩子,但謝老四一下子絕了後,讓他心裡十分舒暢。

“清舞!”周氏攙扶著謝雲山,麵色微妙的扭頭看向女兒。

謝清舞聽見她突然出聲,被嚇了一大跳,緊緊捂著胸口,“娘,你乾嘛啊?”

她正盯著昨夜那官差,她娘能不能彆嚇她。

周氏抱歉的對她笑笑,又扯著她袖子,若有所思道,“娘思來想去,有件事兒想問問你。”

經過昨夜之事,周氏和謝清舞的關係稍有緩和。

“………你說?”謝清舞頻頻回頭,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隻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

“清舞!”周氏擰眉,加重聲調,“此事很重要,你認真聽我說啊。”

她也是琢磨了一晚才想到這個關鍵點。

謝清舞不情不願的回過頭,瞥了一眼旁邊偷聽的謝雲山,煩悶道,“你說,我聽著呢。”

她能有什麼事兒,奇奇怪怪的。

周氏警惕的環顧左右,壓著聲音開口,“你不覺得昨夜之事很奇怪嗎?”

謝清舞一聽,冷著臉搖頭,“有什麼奇怪的,那老東西之所以將我……還不是因為想對官差獻殷勤。

我還懷疑他晚上給我吃的東西裡,被他下了藥呢。”

不然她好好的,怎麼會莫名其妙肚子疼。

早知道昨晚就該下手更重些,真是不解氣。

謝清舞越想越氣,直接垮了臉。

周氏微怔,隨即反應過來,對她神神秘秘道,“不是這事兒。

我說的不是你爹,是你妹妹!”

誰還管謝老四的死活,他已經不重要了。

誰?

謝清舞挑眉,呼出一口濁氣,“你說……謝餘?”

周氏點頭,麵色鄭重。

謝清舞詫異,“她?她怎麼了?”

她娘從前不喜歡謝餘極了,從不稱呼謝餘是她妹妹,提起來也是用她或者小災星代替。

今天是吃錯藥了?

周氏掃了一眼周圍的人,麵色凝重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出嫁前,她找你說的話?”

記得,她怎麼可能不記得,永遠都記得。

謝清舞正了麵色,假裝思索起來。

謝餘很早之前就預料到了謝家的未來。

隻是,當時她們都沒信而已。

不過她心裡也在真的後悔。

如果當初她聽了謝餘的話,結果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糟糕了。

“……娘……”

她想乾什麼?

謝清舞佯裝震驚的回頭搜尋謝餘,被周氏拉住。

“如何?你想起來了嗎?”

謝清舞惶恐點頭,旁邊偷聽的謝雲山則是有些不解。

周氏抿唇,心中滋味千奇百怪,忐忑道,“我也是今早才突然想到這事兒。

清舞,你說你妹妹是不是被什麼妖邪附身了?對謝家抄家流放之事知曉得如此清楚?”

謝清舞白了她一眼,小聲嘀咕,“天底下哪有什麼妖邪。

都是你們,謝餘都提前告訴你了,結果你還不相信?

要是我們信了她,說不定就不會這麼慘了。”

她娘現在才想起來?未免太遲了些。

“這能怪我?”周氏皺眉,憔悴的臉上唯有眼中還有些許光輝,“這丫頭瘋瘋癲癲,誰要是信了她的話那才有鬼。”

現在她反應過來了,可也遲了不是。

不過好在事情不算糟糕,她們想個辦法,把謝餘給要回來,一切都會重新走上正軌。

謝清舞不懂,她這是在抱怨什麼?

“那你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

她都把謝餘過繼給大房了。

“當然有用,我們把她要回來不就行了。”周氏一臉理所應當的模樣,口氣不小。

有謝餘特殊能力在,不怕將來過不上好日子。

“你做夢呢?”謝清舞毫不留情的反駁道,神色古怪,“你也不看看人家大房現在對她是什麼態度。

要我說,還是你們當初眼瞎,什麼妖邪,她明明就是祥瑞。

你看看,自從她去了大房,大房日子過得有多好。

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是撿到金子就是發現何首烏!”

如果當初對謝餘好點兒,說不定就不是這副光景了。

“那咋了!”周氏理直氣壯,雙眼放光,“謝餘是我的親生女兒,我要回來怎麼了?

你以為大房是什麼好人,還不是看中她的能力,不然怎麼可能收留她。

隻要我將道理給她掰開了揉碎了仔細講清楚,她肯定願意回來。”

血濃於水,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謝清舞嗤之以鼻,覺得她是在白日做夢。

周氏不悅她這番態度,絞著眉頭道,“你笑什麼?難道你不想讓你妹妹回來?”

回來?

她當然想啊。

但這根本不可能。

謝餘現在不傻了,她隻是小,又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奶娃娃。

將她要回來?難道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解決的事情嗎?

也不看看崔六娘護崽的樣子,她們怎麼可能把人要回來。

“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大房現在有錢有拳,誰敢輕易靠近。

周氏當然不會死心,對她的話不讚同極了,“不試試怎麼知道。”

謝雲山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心裡好奇的緊。

跟謝餘那賤丫頭有什麼關係?怎麼一直在說她。

謝清舞今日腦子格外清醒,瞟了周氏一眼,輕飄飄道,“你要去自己去吧,彆拉上我。”

她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跟緊大房……用她先前的戰術,讓大房心軟,同意收留她。

周氏扁了下嘴唇,步伐沉重的走著,“你不幫我?

到時候受益的又不是我一人。”

謝清舞才不稀罕,“不了。”

她還是觀望一番再做打算吧。

意見相左,母女談話到此終結。

周氏咽不下這口氣,還在琢磨怎麼把謝餘要回來,心思自然就從謝雲山身上移開。

以至於謝雲山接二連三被腳下的石頭絆倒後,臉色變得跟陰沉,“娘,你怎麼帶路的,這旁邊可是山崖。

你想摔死我嗎?”

他還不想死啊,也不知道他眼睛什麼時候才能恢複,這都好幾天了。

周氏聽見他斥責的話,腦中思緒一亂,回過神來後,愧疚開口,“好好好,都是娘的錯,你彆生氣啊,注意身體。”

算了,還是等中午休息的時候再想辦法吧。

謝雲山臭著一張臉,許久沒洗的頭發凝結成條,散發著若有若無的熏人之氣,偏偏他還要端著一副世家公子的矜貴模樣,看著彆扭至極。

“娘,剛才你跟謝清舞說什麼呢?”

沒忍住,謝雲山開口對周氏詢問起來。

他怎麼隱約聽到在說有人提前知道會被流放的消息。

周氏盯著他,眉頭舒展,忽然笑了起來,“瞧娘這腦子,怎麼把你給忘了。”

雲山可是家中最聰明的人,應該早點把事情告訴他,讓他想辦法的。

“娘給你說啊……”

謝雲山不解聽著,等聽完他娘所言後,心中不禁掀起驚濤駭浪。

意思是謝餘早就知道謝家會倒?

謝雲山第一反應是震驚,第二反應就是懊惱了。

“娘,這種事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周氏眼神閃爍,乾巴巴的解釋,“這…這當初娘也不知道啊,萬一這事兒是假的……而且抄家流放之事誰能輕信?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便我們知道,又能怎麼辦?”

想當初她還大言不慚的對謝餘說武安侯府永不會敗落,結果一轉眼就打臉了。

“……”謝雲山聽見他娘愚笨的話語,氣的額角青筋凸凸直跳。

“當然有辦法了。”

“直接讓爹休了你,再將我逐出謝家跟你一塊兒走,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那時候他還有舉人功名在身,隨便養活自己不成問題,又何至於跟著謝家一塊顛沛流離,吃儘苦頭。

“啊……”還能這樣嗎?

周氏驚的張大嘴,隨即一股悔恨之意湧上心頭。

“這……可……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啊……”

主要是從前謝家如日中天,她從沒想過會有今日這樣的局麵。

周氏真是氣的直掐自己大腿。

馬後炮!

謝清舞在旁邊聽著,輕蔑的白了謝雲山一眼。

他倒是上下嘴皮一碰,說的比唱的輕鬆。

就算時間逆轉,回到從前,以他的性子,肯定還是跟她們一樣,絕不會選擇相信謝餘。

從前他在謝家過的是何等尊崇的日子,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傻子的話,就把自己從謝家脫離出去。

關鍵是她娘竟然還真信了他,狗屁不通的玩意兒。

晦氣得很。

也就是謝雲山看不到謝清舞的眼神,不然又得跟她撕扯一番。

長滿雜草的小道上,枷鎖碰撞聲拖拖拉拉響起。

“天都還沒亮呢,怎麼就要趕路,還把不把我們當人了。”

“好餓啊,給口飯吃吧。”

“今天的太陽呢?怎麼感覺要下雨了。”

“是不是要下大雨了?老天爺,彆下雨啊,要死人的……”

“還要走到什麼時候啊?救命啊,我走不動了。”

“什麼時候才能休息啊?”

“……”

接二連三的交談聲小的跟耗子打洞聲一樣,趙明抬頭望天,心中不甚躁動,使勁用帽子扇風。

什麼破天氣,都快中午了吧,還沒點亮光。

又悶又熱。

還好這條小道沒在山腳下,不然下要是下起大雨來更難行走。

今日眾人狀態還行,趙明正在猶豫中午是趕路還是休息。

他們今日務必趕在天黑前進城,不然天一黑,城外樹林裡的狗熊就會成群出沒,他可不想以身喂熊。

烏雲壓頂,空氣潮濕,粘膩感緊貼在謝雲祁身上,使得他胸口有些憋悶,好像空氣下一步就要消耗殆儘一般,莫名生出幾分無形的恐懼。

謝翀也有所感知,輕聲對身邊人開口,“六娘,估計今日有場大雨!”

很大!

得當心雲祁的身體才是。

崔六娘壓著眉頭,胳膊上掀起一片雞皮疙瘩,神色緊張道,“我怎麼覺得這場風雨非同尋常呢。”

一語雙關,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天色實在陰沉得厲害,隊伍腳不停歇的走著,悶熱的空氣讓眾人像是身處大蒸籠裡一樣。

令謝翀害怕的大雨尚未降臨, 一陣狂風忽然突襲,周圍草木飄搖,風沙直往眾人臉上撲。

謝雲瀾眼疾手快,一把蓋住謝瑜的臉,背身躲避。

好大的風。

呸呸呸?全是沙子。

“聿~聿聿~”

風吹得馬兒驚了鐵蹄,原地踏步躁動,慌亂中又將馬背上的賈不為給甩飛下來。

“啊!!”賈不為被馬踩了兩腳,發出淒慘大叫。

他的二弟……又遭殃了。

其他官差緊緊攥著韁繩,一邊要躲避風沙,一邊要牽馬,口中罵罵咧咧,根本無暇關心賈不為。

周遭大樹都被吹得呼啦作響,枝乾斷裂,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攔腰折斷一般。

崔六娘一家抱團,把謝瑜和謝雲祁護在人牆裡麵,其他人都閉著眼睛,肩膀挨肩膀,以此躲避這突如其來的風沙。

“咳咳……”

謝雲祁忍不住咳嗽,眼睛都睜不開,隻有柳縈縈的手搭在他背上,不時輕撫兩下。

“雲祁,還好吧?”謝雲霆扯著嗓子詢問,一張嘴就是一口細沙。

要說快到邊境出現這種情況也就罷了,可這距離邊境還有好幾個州府,早著呢,怎麼會這麼大的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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