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盧氏嘴唇囁嚅,長歎一聲。
她肯定不知道啊。
不過……
“你彆犯渾了,這也不能全怪你哥哥啊。”
她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黃姨娘,不屑輕哼。
黃姨娘跌坐在地,渾身散發著一股頹廢萎靡之症,謝雲啟看著瘋癲的謝老四,嘴角動了動,卻也說不出個什麼來。
他竟然是三伯父的兒子……這……
荒謬。
太荒謬了。
“雲啟,我沒有……我沒有……做過……”黃姨娘渾渾噩噩,捂著脖子,沙啞著嗓子開口,一開口就淚流滿麵。
所以,十五年前……她是被……
不……黃姨娘麵目有一瞬的扭曲,餘光恍惚的瞧了一眼謝老三。
她萬萬沒想到……
謝雲啟攬著她,握緊拳頭,沉重的閉上眼,“娘,我相信你。”
他娘不是水性楊花之人,而且在謝府夾縫求生,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這一切,都不怪她。
娘沒錯。
謝老四惱怒,張牙舞爪,麵目猙獰,“不怪他怪誰?
娘,你到現在還偏袒於他?
我怎麼辦?”
盧氏後退兩步,膽顫不已,趕緊閉嘴。
謝老三蹙眉,彆開視線,根本不敢看謝老四。
他有錯,也有愧於他。
對不住了。
可他也沒想到謝雲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謝揚,你不是人,你還我兒子!!”謝老四身形搖搖晃晃,撕心裂肺的衝謝老三怒吼,嗓音都劈叉了。
從他通紅的雙眼可以看出他此刻內心的絕望,不僅是對謝老三,同時還有對他爹娘的埋怨。
為什麼她們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
要不是今天謝餘捅出來,恐怕他這一輩子都要被蒙在鼓裡了。
謝老三頭疼,跟一攤爛泥一樣坐在地上,神色微妙,“老四,事已至此,你先彆激動啊。”
“不就是兒子嗎?我不要雲啟,他還是你兒子,他肯定給你養老送終。”
或者等到了邊境,他再送他幾個美人,他還年輕不是。
他們可是親兄弟,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鬨成這樣。
“呸!”
不要臉的小人。
什麼便宜都被他占儘了,現在才來說這樣的話,有什麼意思。
謝老四臉龐抽搐著,目光駭人,一字一字的往外蹦,“我不要你的兒子,我要我的兒子。
我的親生兒子!”
他無法接受自己現在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上一秒還身處雲霄,下一秒便跌落地獄,這種感覺太可怕。
得知謝雲山不是他兒子的時候,他都還沒有這麼難受。
他的親哥哥,親哥哥啊……
如果放在從前,他想要黃氏,但凡他開口,他立馬就可以給他送過去。
偏偏現在,在他最無能為力的階段,還要奪走他唯一的兒子。
蒼天啊,他不活了!
“可以,我賠你行了吧。”謝老三可憐他,心裡也慚愧,“你還這麼年輕,我給你送幾房妾室,到時候想生多少兒子都可以!”
這樣不就剛好,他本來就想把雲啟認回來的。
眾人一聽,倒也覺得在理。
偏偏謝清舞聽見他的話,又冷嘲熱諷起來,“就算你再送幾百個妾室,這老東西恐怕都生不出來了。
沒兒子就是沒兒子,這輩子都彆想有兒子。”
每個壞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報應,這老東西也不例外。
“噗——”謝老四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噴灑出來,身子筆挺的往後倒。
不!
他的兒子……
……
失去兒子對謝老四打擊太大,他先是吐血,醒來後又哭了一宿。
這一宿,眾人就感覺身邊在鬨鬼似的,隻聽見一道若有若無的哭聲,不時響兩聲,不時響兩聲。
也就是崔六娘一家隔得遠,不然就要跟著遭殃了。
樹林中的賈不為:………(躺屍!)
聚精會神看熱鬨的官差把一直沒回來的賈不為忘的乾乾淨淨,還是等到第二天一早,他自己捂著褲襠、滿臉鮮血從樹林裡爬回來時,才被人發現。
謝清舞看到他時,神經立馬緊繃起來,緊緊攥著自己的衣服,眼神四處躲閃。
不過由於在樹林中躺了一晚,加上身心受創,賈不為病倒了,暫時沒空找她麻煩。
謝瑜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從柳縈縈懷裡爬起來。
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頭,謝瑜成功把崔六娘逗笑了,趕緊把人抱過來,開始給她梳頭發。
“瑜兒,昨晚睡得好不?”崔六娘動作輕柔的給她梳頭,一邊梳一邊關心道。
謝瑜撓撓臉,點頭又搖頭,“睡得挺好的,隻是總感覺有蚊子在耳邊嗡嗡嗡的叫。”
崔六娘勾唇,瞄了一眼遠處還在睡覺的人群,“可不是嘛,好大一隻蚊子呢。”
“娘,蚊子也咬你了?”謝瑜不懂,在她臉上找了找。
“沒有。”崔六娘笑著搖頭,給她穿上外套,“好了,走,咱們洗臉去!”
天色尚且朦朧,謝翀帶著崔六娘和謝瑜去水邊梳洗,家中其他人還沒醒。
來到水邊,謝瑜驚奇的發現了自家四哥的身影,隻見他盤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不知道在乾嘛。
“四哥,你怎麼起這麼早?”
平時她四哥都比她晚起兩刻,今天怎這麼早?
謝雲荊幽怨回頭,手裡拿著一塊石頭,比劃道:還不是拜你所賜。
兩個時辰,他不早點起來盤,晚上都沒時間睡覺了。
動作複雜,謝瑜看不懂,求助的看向崔六娘。
崔六娘眄了他一眼,微笑著給謝瑜解釋,“你四哥說他昨天雞吃多了,失眠,彆管他!”
謝雲荊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自己親娘。
他,失眠?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失眠。
還不是……
謝翀一個略帶殺氣的眼神飄過來,謝雲荊立馬老實了。
他假笑著點頭,欲哭無淚。
謝瑜一笑,眼底悄悄劃過一抹狡黠微光。
嘿嘿,事實上她心裡其實清楚得很。
這下好嘍,她四哥再也不會每天“無所事事”了。
謝雲荊深吸一口氣,在心中默念兩遍自己才是小白菜後,又趕忙重新修煉。
他盤著手裡的石頭,一層薄薄的鐵質凝聚,瞬間讓他轉移注意力,高興得找不到北。
天才!
他肯定是天才。
嗬嘿嘿~
崔六娘被他傻笑的動靜吸引,疑惑扭頭,捅了捅謝翀的腰,“看你兒子!”
謝翀搖頭,有些不忍直視。
雲荊這小子,翻臉比翻書都快,這會兒又咋了。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還是得關心關心。
他踮腳觀察了一下,見他一直盤著手裡的石頭,未免疑惑。
一塊石頭而已,就給他樂成這樣。
忽然他想到昨晚的事兒,又轉頭過來問謝瑜。
“閨女,你給你哥送什麼了?”
他猜,應該是跟女兒有關係。
謝瑜臉上掛著晶瑩的水珠,笑眯眯的開口,“一個名為點石成鐵的異能。”
異能?
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隨便送人。
“怎麼不留給自己?”
謝翀擰眉,不解的話語脫口而出。
比起雲荊,瑜兒更需要這種能力。
崔六娘也跟著心裡一沉,給她擦擦臉,十分認真的說道,“瑜兒,娘不是給你說過嗎?你要先顧好自己,不要再幫我們了。”
這孩子,怎麼淨把好東西拱手讓人。
謝瑜不置可否的笑笑,眼神跟臉上的水珠一樣純潔無瑕,“可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而且這個異能對小魚來說,有些費事,我覺得最適合四哥。”
“是一家人沒錯,可……”崔六娘默了默,想到一句話,“……無功不受祿。”
“誰說的!”謝瑜搖頭,一本正經的說著,“四哥平時對我很好,一直都在保護我。
我喜歡四哥,就想讓他變得更厲害。”
崔六娘頗為無奈的一笑,戳戳她鼻尖,語重心長道,“你還小,瑜兒!
你不懂得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以後再有這種東西,不要隨便拿出來。”
“娘,小瑜是小,不是笨,誰對我好,誰會不會變心,我都知道。
娘,您就彆擔心了。”謝瑜搖頭,嬉皮笑臉,根本不擔心。
機緣機緣,講究一個緣字。
很多事情是上天注定的,就像她們才是一家人,就像她前世所缺失的一切,這一世都得到了彌補。
況且她又不是傻子,知道孰輕孰重。
崔六娘可沒辦法跟她講大道理,心有虧欠的嗔了她一眼,“以後不許這樣。”
謝瑜抱頭,表情可憐兮兮,“娘,您看四哥起的這麼早是為什麼?還不是為了忙著修煉。
我修煉兩個異能已經很不容易了,再沒有一點多餘的時間了。”
這樣嗎?
崔六娘愣了一下,盯著謝雲荊看了看,“真的?”
謝瑜鄭重點頭,隨後轉移話題,“好啦,娘,您就彆管了。
您快看看時辰,到點兒沒?”
現在應該有十二個時辰了吧,她還想進空間瞄一眼,看看裡麵是什麼個情況。
謝翀一聽,抬頭望天,“應該是到了。”
那就找個隱蔽的地方,讓瑜兒先進去瞧瞧。
三人隨即起身,先忙正事去。
來到隱蔽位置,周邊無人,謝翀盯梢,崔六娘和謝瑜一起進入空間。
撲麵而來的清新空氣讓剛進來的母女二人有一瞬的發懵。
謝瑜還好,快速反應過來後,深吸一口氣,開始左右環顧。
她發現空間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隻是小溪變成了大溪,黑土地顏色變得更深。
等等……哪裡來的草?
謝瑜發現腳下踩著的土地格外鬆軟,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然踩在一層綠油油的青草上。
但並不是空間所有土地都鋪上了青草,而且以溪水為界限,她們種了蔬菜水果的那一側還是原來的模樣,對麵一側,也就是她們站著的這邊,變成了草地。
崔六娘回過神來,掐了一下手心,轉頭看向謝瑜,“早知道就該讓你四哥昨天留一隻雞的,也不知道現在這裡麵是什麼個情況?”
之前空間不能忘記,拿一隻進來死一隻,這會兒應該沒問題了吧。
謝瑜無所謂的搖搖頭,不急嘛。
她看著這片草地,忽然躺下,在草地上滾了幾圈,撲騰雙手,“娘,好軟!”
好舒服。
一躺下就想睡覺呢。
崔六娘慈愛一笑,跟著她躺下來,體驗了一番,“是啊,是啊!”
真舒服,好像這不是草,而是棉花一樣,柔軟極了。
“那晚上娘陪你睡草地!”
謝瑜燦爛一笑,“可以是可以……”
就是吧……她有一個小小的疑問。
“但是娘,我們會不會得風濕?”
崔六娘噗嗤一聲笑出來,摸摸她腦袋瓜,渾身上下泛著前所未有的灑脫隨性,“一晚上而已,想來也不會。”
那太可以了。
謝瑜瘋狂點頭。
確定空間融合成功後,崔六娘放空了片刻,又抱著謝瑜去另一頭。
“這溪水深度變了,還得讓你爹搭座小橋才行。”挽著褲腿,崔六娘看著快到她大腿根的水,有些擔心的籌劃道。
主要是家中還有兩個孩子,這水對她們來說,可不算淺。
“你跟銘兒空了也得跟你四哥學學鳧水!”
“娘,那您會鳧水嗎?”謝瑜落地站定,好奇詢問。
“……”崔六娘眼眸轉動,有一丟丟尷尬,但大大方方一笑,“不會。”
她倒是把自己給忘了。
“那您學不學?”謝瑜眨眨眼。
她一條魚還用彆人教她鳧水嗎?
“學!”崔六娘點頭,“有空娘也學!”
鳧水而已,沒什麼難度。
隻是不知近來有沒有時間。
崔六娘把長襪子拿上後,換掉濕褲子,就帶著謝瑜出去了。
溪邊,謝翀打了水回去做早飯,崔六娘留下守著兩個孩子修煉,怕她們錯過時間。
隻是……都過去這麼久了,天都還沒亮,這不禁讓崔六娘納悶。
按理說,她們每日都是這個點兒醒來,半個時辰左右,天就該亮了啊,今天怎麼回事?
莫非他們起早了?這不可能,空間都融合成功了,她們的時間肯定是對的。
受到天色影響,官差都睡過了頭,要不是獵戶家的雞一直叫,他們怕是還能接著睡。
眾人疲倦不堪的從地上爬起來,頭發絲上都沾了露水,四肢僵硬極了。
賈不為從樹林裡爬出來,一臉血糊著,跟剛吃了人似的。
把第一個發現他的人嚇得半死。
趙明喝了幾口粥,聽見外麵賈不為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
這家夥昨夜沒回來?
好像他們昨夜隻顧著看謝家的大戲,忘了他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