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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線在本文完結之後,均成年已交往。
……
爆竹聲中一歲除,遠處炸響悠長連綿的鞭炮聲,而這林間的小院在這熱鬨的背景音裡也難得生出幾分寂靜。
大抵是鬨騰的人不在,無邪這麼想著,一手把開了殼的夏威夷果送進嘴裡,胖子一邊用手蘸水抹在餃子皮上一邊睨他,說你丫彆把給人小孩留的果盤吃完了。
無邪撇撇嘴,小?他們幾個還小?
黎簇那死孩子一轉眼都快奔三了,最鬨騰的那姑娘都準備收拾收拾考成人大學了,這還小孩呢。
“至死是少年嘛。”胖子寬厚的手掌交錯一握,一個圓圓的餃子就落在鋪滿麵粉的蒸屜上,他還在一麵不停的絮叨“咱都半截身子入土了,看誰不是小孩,就你心態年輕,一天到晚還做著自己白麵小郎君的美夢呢。”
無邪一拍桌子說他放屁,死都不承認自己臉皮厚,兩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吵起來。
胖子上年紀之後就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淡淡的中年人的感覺,無邪不止一次吐槽他這人總是神神叨叨的,嘴碎的很,結果被胖子連罵三小時不重樣逼得閉了嘴。
無邪雖說也上了年紀,但是外觀幾乎沒什麼變化,可能是因為他年輕時觸碰了太多未知的玩意,能讓他四十多還風韻猶存。
他自詡長得有點小帥,不過無邪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因為他曾經的哪個舉動而導致如今自己的返老還童,畢竟他前十幾年勾心鬥角的事情太多,大多細節他也沒法回憶的太清晰。
他也明白,青春永駐不太可能,現在還有活力的身體,不知道會在未來的某一天以何種方式加倍的返還在他身上,不過無邪一向來不太愛在自己身上為這些發愁,所以他並不怎麼當回事。
乾他們這一行的,比他早死的多了去了,他能活到現在純靠老天眷顧。
他前半生足夠精彩,所以就算最後死的快,也是他咎由自取,命運早已在他做出第一個選擇的時候就已經對他的舉動明碼標價。
但無邪不後悔,他從沒因為入局後悔過。
這或許是他的優點?無邪想著,把胖子搞了一桌子的麵粉攏進垃圾桶。
門外有聲音由遠及近,是雨靴踩在雨村濕軟粘膩的土壤連帶起的微小水聲,伴隨而來的還有那過分熟悉的腳步聲,無邪轉過頭去,胖子頭也沒抬“小哥回來了。”
“嗯。”回應他的是門口傳來的放下手中物件的聲響,以及一道清淡的嗓音,張啟淩傍晚巡山回來,正在往門上掛鉤掛雨衣。
無邪眯眼看了看,發覺進門的張啟淩身後還有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氣,又無語又無奈“怎麼來了也不打聲招呼?”
雖說確實知道他們會來,可這也太早了些,甚至沒到二月。
兩人聞言這才笑嘻嘻從張啟淩身後鑽出來,被他們當成障礙物的張啟淩也略感無奈。
據他本人惜字如金的描述以及無邪天馬行空的腦補,成功推理出故事的真相小哥巡山回來就看見村口貓著兩個行為舉止都很猥瑣的玩意,他以為是小偷就給逮起來了,結果到手一看才發現是這倆貨。
“神經。”無邪銳評。
張雪桔看了看天,發現天黑了;又看了看地,發現沒地縫;隨即轉頭看了看黑瞎子,後者的墨鏡一點都不透光,黢黑一片。
她隻能尷尬的摳了摳頭,迎著幾人投過來的目光,半天才憋出了聲驚世駭俗的“喵”。
“其實我是小貓聽不懂人話。”
回應她的是見怪不怪的胖子和翻白眼的無邪,還有笑成大糞的黑瞎子。
無邪上下打量了下張雪桔,她個子躥了幾公分,身材倒是沒變,看上去還是瘦瘦巴巴的,不過據黎簇衡量,單論她現在的格鬥技巧,一拳能揍飛十個無邪。
又是一年了,張雪桔也出落的愈發漂亮,忽略她猥瑣的站姿和偷感十足的眼神,淺粉色毛衣外套一件褐色厚外套,看著倒是挺人模狗樣的,無邪覺得新年還是少說難聽話比較好,遂隨口誇了句“挺好看的”。
黑瞎子也與他許久未見,一手勾著他肩膀把人從座位上帶起來,笑得張揚“你小子,光誇你師娘怎麼不誇誇我?”
無邪上下打量了眼這個一年四季都跟耗子一般從頭黑到腳的師父,敷衍溢於言表“你也是個男的。”
黑瞎子“……”
敷衍的有點明顯了。
張雪桔沒管在後邊冷笑著準備清理門戶的黑瞎子,笑嘻嘻的湊到胖子旁邊問能不能蹭到晚飯,胖子當然不會拒絕,把一手的麵粉往圍裙上抹了兩把就起身準備去燒水。
無邪還在後麵罵黑瞎子為老不尊,以前還一口一個師妹呢,現在就師娘了,老牛吃嫩草,不要臉。
黑瞎子沒說話,勾著唇聽他的肘骨卡得無邪脖子哢哢響,後者翻著白眼,兩腿一蹬就能歸西。
可惜黑瞎子沒打算就這麼便宜他,把人重新按回椅子上,虎口扣住無邪的肩膀擰了兩把,才笑吟吟的開口“不行啊徒弟,一看你就沒怎麼鍛煉。”
無邪本來就被他折騰的不輕,一聽這前奏就一哆嗦,咬牙心說男子漢大丈夫丫的能屈能伸,遂很合時宜的轉移話題,欲蓋彌彰的抄起沒有水的茶杯就往嘴邊湊“…你倆也老大不小了,打沒打算結婚?”
要不說無邪點子壞呢,這句話歪打正著正中黑瞎子死穴,一說這話後者臉色就從得意變得有點難以啟齒,半晌磨了磨後槽牙說他媳婦不讓。
哦,無邪邊佯裝喝茶邊不經意的瞥了眼黑瞎子,搖頭晃腦的欠揍樣和他麵前的師父如出一轍,他哦完了之後才不緊不慢晃晃悠悠的吐出兩個字難怪。
對黑瞎子而言可是何等奇恥大辱,無邪看見他捏著茶杯的那隻手鼓鼓的經絡以及泛白的指尖,唏噓的想著反正那隻也是假的,碎了就碎了。
哪知黑瞎子一抬頭麵色如常,就是朝他笑得更加燦爛,無邪無端的品出一絲陰測測的意味,後邊等待他的很可能是一頓毒打,遂從善如流打了兩下嘴“不好意思,嘴快。”
道歉很有用,起碼黑瞎子手不再癢了,他這人向來不打算對兄弟客氣,沒好氣的提起無邪椅子的靠背,把人掀在地上摔了個屁股蹲,才跟個大爺似的一屁股坐下。
無邪也心虛的沒和他計較,畢竟他嘴閒,損黑瞎子的話說了不少,換個人早不知道埋哪個山頭去了。
張啟淩卻正和張雪桔麵對麵坐著麵麵相覷,張雪桔隨著年紀大起來,也成熟了不少,倒是沒有再怕這個自己理論上的族長,畢竟他刨去那一層被虛化的神性,也隻是個會受傷會流血的普通人。
張雪桔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基本上是張雪桔在講,張啟淩時不時簡短的應聲,眉眼間並無半分不耐。
自從知道自己身世之後,張雪桔其實糾結過一段時間她應該叫張啟淩什麼,畢竟他按輩分來說應該是她上一輩的,她應該按叔叔叫。
但是有個很尷尬的問題,雖然張啟淩本人並未同意,但是他跟自己親娘有個單方麵的婚約。
張雪桔自己琢磨半天覺得那聲表爹還是叫不出口,索性當做啥也不知道,管你東南西北爺爺輩奶奶輩,在她這通通是兄弟姐妹。
海外張家人基本都抱團,也看過她幾次,不過大家對於她這個被逐出張家的外人也隻維持了下表麵的禮貌,實際上並不熱絡,張雪桔其實很能理解,畢竟這種大家族的規章製度是深刻進他們骨子裡的,她注定沒法融入進去。
不過也不乏有並不想循規蹈矩的,比如張海樓,他嘴碎,本來行事風格就能用“亂七八糟”來形容,對上張雪桔那更是一見如故,經曆過幾番試探就聊開了,但也僅限於聊開,他們並未打算更深入的了解彼此。
都是成年人了,場麵話說說誰還不會,張雪桔知道張海樓這人雖說麵上話多,但實際上應該是個傲氣又孤僻的人,他瞧不上很多人,甚至包括黑瞎子和張雪桔,那這自然沒有熟絡的必要,張雪桔又不是抖。
但好在表麵功夫做做就足夠了,張雪桔能認識他也純靠幾年前他來找黑瞎子合作進盲塚,各取所需,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沒將他們當成親近的人,頂多算個熟悉的朋友。
不愛遵循規章製度的也不止張海樓,還有個叫張海琪的美女,雖然頂著一頭五彩斑斕的時髦頭發,也掩蓋不了下邊飄揚的幾縷銀白發絲,張雪桔看她一眼就知道,這個張家人,或許已經進入緩步衰老的階段了。
張海琪雖說眼角有些細紋,但風采不減當年,容貌依舊風華絕代,身材也沒有鬆弛的模樣,肌肉線條緊實又漂亮,見到張雪桔第一麵就打算攬著人試圖拐去喝兩杯,被黑瞎子拒絕兩次後不死心,偷偷給張雪桔灌了點啤的。
結果被長達五個小時的發瘋搞得精疲力儘,連連擺手說下回再也不來內地,遂連夜扛遊輪跑回台灣。
這個結果張雪桔自然不知道,反正她一醉就斷片,一醒什麼都不記得,黎簇對她這行為的評價隻有倆字“人機。”
人機就人機吧,至少下雨了知道往回跑。——黑瞎子原話,說完被張雪桔一腳踹下沙發。
晚飯好了,隨著張雪桔年齡增長的還有她越來越厚的臉皮,“嘿嘿”笑著端著碗就上桌吃飯,一邊吃一邊誇胖子手藝越來越好,把胖子哄樂了,就差當場扔個雷管引爆雨村給張雪桔吃飯加油打氣。
無邪在桌子下邊踹了黑瞎子一腳,迎著後者睨過來的視線,無邪咬牙,低聲道“你管管呢?”
這才剛來幾個小時啊,他就有種自己這個年又過不安寧的感覺。
黑瞎子比起解決問題,看好戲的成分居多,他沒急著回話,嗤笑一聲低頭夾了倆筷子雞肉進張雪桔碗裡,這才閒閒的勾著唇抬頭回看無邪,語氣慵懶散漫“我可管不著。”
媽的。無邪暗罵一聲,憤憤的低頭扒飯,覺得黑瞎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不敢凶老婆,把氣往他們這撒。
能的你。
無邪把嘴裡的雞腿想象成黑瞎子的腦袋,嚼得愈發賣力。
他難得和黎簇統一戰線,這倆真是天生一對,絕配頂配天仙配,狗男女。
吃完飯張雪桔就換了家居服,毫不意外應該是要在雨村住了,來的匆忙又沒通知無邪幾人,正巧他倆這身份也不需要隔房睡,乾脆就隻收拾了一間房。
張雪桔揣著手坐在黑瞎子懷裡看電視,後者摸了摸她懷裡的熱水袋,確認還熱著之後便隨手叉著水果給人遞到嘴邊。
兩人這熟稔的動作一看就沒少乾,旁若無人的模樣深深刺痛了無邪和胖子的眼睛,無邪不打算讓他一個人遭罪,三言兩語就在群裡把黎簇忽悠過來過年。
後者雖說覺得哪裡怪怪的,但也說不上來,以為是無邪這鳥人又要乾大活不叫他,遂當晚就買了明早的機票準備來一個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沒有,出師未捷身先死倒是來了。
黎簇還沒心沒肺的把倆好兄弟都叫過來了,受害者全到齊了,他一路上也思索著,總覺得這場景有點似曾相識。
所以當他輾轉多個車站,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拖著大包小包興衝衝的跑到無邪家門口時,看到屋裡頭正在躺椅上打遊戲的張雪桔,黎簇感覺整個天都塌了。
手中行李落地,他條件反射的轉頭就跑,但是比他更快的是打在他後腦勺上準的可怕的筷子。
一轉頭就看見張雪桔手裡還捏著另一根一看就是點外賣送的一次性木棍晃了幾下,朝他挑挑眉,她呲著牙,露出一個黎簇熟悉的,令他絕望的笑。
“哎呀,彆來無恙啊。”
黎簇要碎了。
他覺得,把無恙去掉,張雪桔彆來就好。
—此番外篇end。
(主線還在努力思考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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