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認為自己犯了一個錯誤。謝晉元不是他,謝晉元做事情一板一眼,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他不會出手。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端午擔心謝晉元會吃虧。所以他要去給謝晉元提個醒,隻要謝晉元知道他去了174師,那麼他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因為,從重藤支隊的作戰隊形來看。他們應該是在昨天下午就打到了虞山附近。那麼他們在這裡呆了一晚上沒動,這是為了什麼?
是火力不夠嗎?
但端午已經找到了重藤支隊的炮兵陣地。
並且虞山陣地也沒有被炮火攻擊過的跡象。
所以,重藤支隊應該是在等待著什麼。
或者是在等待上峰的命令,又或者是在等待有關174師方麵傳來的消息。
而再結合日諜山本大佐最後留下來的隻言片語,端午斷定,174師可能出現了什麼問題,而且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所以,他要改變自己的戰術。親自帶著人,去174師。
端午先是命令周大棒派神槍手阻住174師與重藤支隊之間的道路。然後又讓朱勝忠帶著人,繼續偵查敵情。
而他則回到了兩裡外,找到了孫世玉,魏永,老鼾,徐大壯,還有孫伯安。
端午命令孫世玉,魏永,老鼾,徐大壯帶著自己的部隊在原地待命,而他則帶著孫伯安的79旅直接上174師的陣地。
他要震懾174師,哪怕鐘久山真的想要叛逃,他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錢夠不夠。
於是端午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174師進發,將174師的哨兵嚇了一個半死。
他們以為是敵人摸上來,大嚷大叫的跑回陣地彙報。
陣地的負責人,拿著望遠鏡看,也看不清楚。大著膽子向外麵喊道:“你們什麼人?快點停下,否則我們就開槍了。”
“去告訴你們師長,八十八師獨立團上校團長端午來了,讓他親自來迎接。”
“不是,你沒搞錯吧?你一個團長,讓我們師長親自來迎接?”
端午話音未落,防禦工事內的174師軍官便開始吐槽了。
“特麼的,讓你去,你就去。我三哥那是特派員。讓你們師長前來迎接,還委屈他了?”
孫伯安脾氣最大,有人竟敢質疑他三哥,要不是離得遠,他非得把對方的腦袋擰下來不可。
這孫伯安,不僅身大力不虧,而且手上有力氣。他說把人的腦袋擰下來,真就能擰下來。倘若不是他三哥就在他身邊,火氣一上來,他敢帶著人殺上去。
現在的孫伯安,絕對有這個底氣,端午給他換了全套的日式裝備,炮擊跑,機槍,重機槍,他的79旅雖然人數沒有以前多了,但是一個班卻有兩挺輕機槍。各種迫擊炮二十門左右。還有一個重機槍連。奶奶的,誰現在不服,他就找誰乾一架。
而174師的軍官但見對方這駕駛,必定是來者不善。他連忙跑去向鐘久山彙報這件事。
鐘久山正在與謝晉元看他的軍事布防圖呢。鐘久山心不在焉的有一句,沒有一句的回答著。然而也正在這時,有人前來報告道:“報告師座,山下來了很多人,為首的說自己是特派員。”
“特派員?”
鐘久山詫異,看向謝晉元。因為謝晉元是代表特派員來的。而此時,怎麼又來了特派員?
當然了,他肯定想不到,端午一直就在他的山下。隻是沒露麵罷了。
但是謝晉元知道,而且覺得團座突然帶著人上山,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否則團座不會跟自己前後腳上山的。
謝晉元眼珠一轉,與鐘久山道:“鐘師長,走吧?我們一起去迎接特派員。”
鐘久山有些遲疑,因為他聽自己的手下說,這位特派員帶了很多人。而他則還在考慮,要不要投靠日本人。
他的內心很糾結。因為一旦讓特派員與這些人上山,那麼他想要投靠日本人就難了。也就是說,他的家裡人,都會死。
“怎麼鐘師長?您是不想請特派員上山嗎?”
鐘久山的遲疑,令謝晉元看出了一些不好的苗頭。他將手緩緩的按在腰間的槍上,並且輕咳一聲。
這一刻,屋內外的警衛同時打開槍的保險,對準了鐘久山的衛兵。
鐘久山先是一驚,旋即便質問道:“謝團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晉元笑道:“沒有什麼意思,請鐘師長下山,迎接特派員。僅此而已。”
“哼!”
鐘久山冷哼一聲,披上了自己的大衣,隻能跟著謝晉元下山去迎接端午。
當然了,這一幕,自然被潛伏在174師的叛徒看到了。而且叛徒不止一個。鐘久山的一個旅都叛變了。他們就等著帶著鐘久山一同投敵,受日本人的封賞。
然而不想的是,竟突然冒出了一個特派員。他們想要將鐘久山攔下來。但是身邊又沒有帶那麼多人。畢竟謝晉元帶的衛兵清一色的德式裝備非常唬人。
旅長唐舒華與參謀王燁兩個人一商量。一個人回去集合隊伍,另外一個人下山去通知日本人,說有一個特派員來了,請示一下重藤少將他們究竟該怎麼辦。
於是兩個人分頭行事。
而與此同時,謝晉元已然請鐘久山下了山,來到了端午的麵前。
端午滿意的微笑,至少謝晉元沒有事,而且將鐘久山給押了下來。
附近沒有彆人,隻有鐘久山一個參謀在。
端午笑道:“鐘師長,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鐘久山故作淡定的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麼可說的。”
“不見棺材不落淚。我會讓你開口的。”
端午嗤笑了一聲,命令孫伯安道:“馬上接管174師所有的指揮權,敢於反抗者,就地槍決。命令所有連以上軍官,到指揮部開會。不去的,有托詞的,一律槍斃。”
“你,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鐘久山憤怒。因為他畢竟是一師之長。
端午道:“沒有什麼意思。我是特派員,這裡我最大。所有人必須服從命令。當然了,你有權給你們的軍長,甚至是委座打電話。你有這個權利。但是在這之前,你得聽我的。否則就地槍斃、”
鐘久山憤怒的道:“我就不信你有這麼大的權利。”
端午一攤手,無所謂的道:“你可以試試。”
“··············”
鐘久山無語,心道:一切都完了。倘若要讓日本人知道他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也不知道會拿他的家裡人怎麼樣。
他如同泄了氣一樣。
但端午不管這個,他要的就是亂起來。因為隻有亂起來他才有機會。
而這也是為什麼,端午在沒有抵達戰場之前,不做任何戰術安排的原因。因為戰場上瞬息萬變,用固有的戰術去打仗,一旦其中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那麼之前製定的所有戰術,就隻能給敵人有可乘之機。
但**打仗,恰恰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操作,找洋人找軍事顧問製定一個完善的作戰計劃,一場仗還沒有開始,他們已經在沙盤上把結局打出來了。
但是當真正開打之後才發現,他們之前製定的計劃,隻要一環出現了問題,就是給他的敵人送人頭。
所以自打國民革命勝利之後,**屢敗屢戰,非常的有毅力。而且還不自知。
但端午呢!恰恰避開了這個怪圈,往往可以出奇製勝。他的戰術不會在戰前製定,而是當看到他的敵人再決定去用什麼樣的戰術。
當然了,必不可少的則是情報。但恰恰端午最不缺少的就是情報。
他大致知道日軍的每一支部隊的進攻方向,以及大致的人數。然後以此製定戰術,屢試不爽。
例如這一次,他發現重藤支隊的防守沒有可乘之機,又得到了山本大佐的‘虞山’兩個字情報。從而分析出174師的內部極有可能出現了問題。
於是他帶著79旅來了。他要讓174師的陣地先出問題。看重藤支隊怎麼動,然後再製定戰術。
當然了,端午現在的行動,也算是一種戰術,他可以稱之為敲山震虎,也可以稱之為打草驚蛇。反正他必須要讓敵人動起來,然後再尋找戰機。
端午押著鐘師長,孫伯安帶著人迅速接管陣地。
174師的士兵顯得很慌亂。畢竟山上一下子衝上來這麼多人,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且所有連級以上軍官,全部被請到指揮部開作戰會議。
當然了,有不願意去的,但卻被拿槍頂在了腦袋上。要麼去開會,要麼死。就這麼簡單。
沒有一個軍官想要死的,包括那位唐旅長以及他揮下的三十幾名軍官。
人太多,端午把人都帶到了山後的空地上。四周都是端午的警衛,他們一個個荷槍實彈,槍的保險全部打開。嚇的有些軍官,竟然有一種腿肚子轉筋的感覺。
很多人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突然陣地就被接管了,所有軍官都被押到了後山的空地上。
端午此時,站在高處,大聲的道:“所有人不要害怕,我找你們來,隻是為了對你們每一個人進行審查。我們接到了確切的情報。你們當中有人投靠了日本人。”
“你胡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們當中有人投靠了日本人?”
唐旅長第一個站出來。
他此時有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是用這種方法來混淆視聽。因為他就是那個最先投靠日本人的。否則鐘久山的家裡人,又怎麼會被日本人抓住呢?
而第二個目的,他則要引起其他軍官的不滿。第174師是桂軍。而桂軍向來以勇猛著稱,雖然其中難免有些敗類。但是大部分桂軍作戰還是十分勇敢的。而在對日作戰中,桂軍傷亡也是比較大的。
所以,唐旅長就是要利用這一點,讓所有桂軍軍官對這位特派員感到不滿,從而令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而且他的話,果然起到了效果。174師六十多名軍官,集體抗議端午對他們的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