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個小時。
整整二十個小時。
當火車終於在一處荒涼的小站停下時，劉陪陽感覺自己像是剛從滾筒洗衣機裡被甩出來一樣，頭昏眼花，四肢發軟。
“終於……終於到了……”
趙聽有氣無力地說道，臉色比火車的外漆還要綠。
陶海和王鐵也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下車後，刺眼的陽光和乾燥的空氣撲麵而來，帶著一股風沙的味道。
放眼望去，儘是戈壁和低矮的灌木，荒涼得讓人心悸。
“這地方……鳥都不拉屎吧？”
劉陪陽小聲嘀咕。
話音剛落，就看到幾名穿著迷彩服的軍人快步走了過來。
為首的一人，皮膚黝黑，眼神銳利，肩上扛著少校軍銜。
“院長！”
那名少校向院長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辛苦了，同誌。”
院長回了個禮，然後指了指身後蔫頭耷腦的四人。
“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那幾個小子。”
少校的目光在劉陪陽他們身上掃過，點了點頭。
“跟我來吧。”
沒有多餘的寒暄，少校帶著他們上了一輛停在不遠處的軍用卡車。
那卡車，比綠皮火車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充滿了年代感，行駛起來更是顛簸得厲害，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劉陪陽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跳“科目三”。
“我滴個乖乖，這體驗……可真夠沉浸式的。”
他一邊被顛得七葷八素，一邊在心裡瘋狂吐槽。
又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個小時，或許更久。
當軍卡終於在一片用土黃色圍牆圈起來的營地前停下時，劉陪陽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升天了。
營地門口，一名肩扛上校軍銜的軍官早已等候在那裡。
他身材魁梧，麵容剛毅，不怒自威。
“歡迎來到邊防團！”
上校聲音洪亮，帶著邊疆軍人特有的豪爽。
“報告團長！學員劉陪陽！”
“報告團長！學員趙聽！”
“報告團長！學員陶海！”
“報告團長！學員王鐵！”
劉陪陽四人強打精神，努力站直身體，向團長敬禮。
雖然被折騰得夠嗆，但軍人的基本素養還是刻在骨子裡的。
團長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中帶著審視。
“不錯，有點兵樣。”
他拍了拍旁邊一名年輕軍官的肩膀。
“徐東，這是你們五連新來的學員，你帶他們過去安頓一下。”
“是！團長！”
那名叫徐東的年輕軍官，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皮膚同樣黝黑，但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
他應該就是五連連長了。
“跟我來吧。”
徐東言簡意賅，帶著劉陪陽他們向營地深處走去。
五連的駐地在營區最裡麵，幾排平房，看起來有些簡陋。
然而，當徐東推開其中一間宿舍的門時，劉陪陽他們都愣住了。
裡麵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床鋪倒是整理得整整齊齊，被子疊成了標準的“豆腐塊”，但就是沒有人。
“咦？人呢？”
劉陪陽好奇地問道。
徐東嘴角抽了抽，顯然沒聽懂這個梗。
他指了指遠處光禿禿的山頭。
“他們去進行十公裡武裝越野了。”
“十公裡武裝越野？”
趙聽倒吸一口涼氣。
“我們學校的武裝越野，一般也就五公裡……”
徐東淡淡一笑。
“這裡是邊防團，不是軍校。”
“我們的訓練標準，自然要比你們高。”
“十公裡，隻是開胃小菜。”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劉陪陽卻從中聽出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強硬。
看著那空蕩蕩的營房，再想想徐東的話，劉陪陽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這次的“輪訓”，恐怕……沒那麼簡單。
他摸了摸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屁股，又看了看遠處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的山頭。
“栓q啊，我這老胳膊老腿……”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粗獷的呼號。
“一！二！三！四！”
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股子鐵血煞氣。
一支隊伍出現在山坳口，士兵們個個汗流浹背，身上的迷彩服幾乎濕透，緊緊貼在壯碩的肌肉上。
儘管看起來疲憊不堪，但他們的隊列依舊整齊，眼神依舊銳利。
這就是五連的兵。
剛完成十公裡武裝越野的兵。
劉陪陽看得眼皮一跳。
乖乖，這氣勢，比他們軍校閱兵訓練時，輔導員扯著嗓子喊出來的效果，可震撼多了。
這幫人，是真上過“戰場”的吧？
隊伍在宿舍樓前停下，自動散開，各自去打水擦洗，動作麻利，沒有一絲多餘的拖遝。
徐東指著隊伍裡一個肩寬背厚，臉上帶著一道淺淺疤痕的士官。
“鄭明浩！”
“到！”
那名叫鄭明浩的士官猛地轉身，一個標準的立正。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這是你們五班新來的四個體驗學員，劉陪陽、趙聽、陶海、王鐵。”
徐東介紹道。
“你帶他們去安頓一下，安排到你們班。”
“是！連長！”
鄭明浩目光掃過劉陪陽四人，眼神銳利得像鷹。
五連的士兵們也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軍校的？來咱們這體驗生活？”
“稀客啊，咱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沙子就是石頭，有啥好體驗的？”
“看他們細皮嫩肉的，彆是來鍍金的吧？”
小聲的議論傳進劉陪陽耳朵裡，他撇了撇嘴。
細皮嫩肉？
那是你們沒見過我軍訓前，那可是白著呢。
鄭明浩帶著他們走向五班宿舍。
宿舍不大，擺著六張上下鋪鐵架床，此刻空著四個下鋪。
床上的軍被依然是標準的“豆腐塊”，棱角分明。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汗味、泥土味還有淡淡的……腳臭味？
嗯，很原生態，很接地氣。
劉陪陽深吸一口氣，差點沒把自己送走。
“行了，這就是你們的鋪位。”
鄭明浩指了指那四個空著的下鋪。
“東西先放下，一會兒帶你們去領洗漱用品和作訓服。”
他頓了頓，看著劉陪陽四人那明顯還不太適應環境的表情，語氣緩和了些。
“你們剛來，又是體驗學員，體能訓練方麵，我會跟連長申請一下，給你們適當減輕點任務。”
“畢竟，十公裡武裝越野對你們來說，可能……有點強度。”
鄭明浩說得很委婉。
他帶過不少新兵，知道循序漸進的道理。
軍校生雖然基礎好，但直接上邊防團的訓練量，也容易出問題。
然而，他話音剛落，劉陪陽就開口了。
“不用了，班長。”
劉陪陽一臉正色。
“我們是來參加考核的，不是來搞特殊化的。”
“一切按標準來就行，我們……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