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胡氏眼中過於明顯的嫌惡與倨傲,宴菱忽然發現,這是自己兩輩子第一次打量胡氏的表情。
畢竟以前,隻要胡氏稍稍皺眉,她便一陣心驚肉跳,連忙低下頭去認錯,生怕母親生氣。
可在挖掘了這麼多被隱藏的過去後,她才發現,這個家中,她最看不透的人是胡氏。
看不透她十年前的所作所為,亦看不透她現在的舉動。
如今她不在意,又有什麼能拿捏她呢?
“菱兒愚鈍,不知自己錯在哪裡。”宴菱直直看向胡氏道。
這十來年來,胡氏已然習慣了皺皺眉,說幾句重話就能拿捏住宴菱,逼她下跪認錯的日子。
即便是上次打了宴菱一鞭子,她也沒意識這丫頭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隻當是宴禎回來以後,她過於嫉妒跟自己離了心。
可如今看著宴菱冰冷淡漠的眸子,猛地勾起了她久遠的回憶。
似乎也有這麼一個女子,用這樣的眼睛看過自己。
胡氏不自覺咽了下口水,才擺出往日的威嚴道:“女子當以嫻靜為主,你這快出閣的年紀,誰家女子不是好好待在家中,學習家務,主持後院。你倒好,天天往外麵跑,還問我錯在哪裡?你出去都不知會家中人一聲,你當宴家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你汙了自己的名聲也罷,彆把整個宴家拖下水。”
“我出去,是有事要處理。”宴菱道。
“撒謊,你才到京城,又沒認識什麼人,能有什麼要事?”胡氏嗬斥著,打斷了宴菱的話。
昨日她聽人說了,榮神醫被請到城外的貴人府邸裡去了。宴菱這進進出出的,不可能是去找榮神醫了。
胡氏是拿準了這一點才開的口。
宴菱著急替自己辯解,反而道:“在邊關的時候,母親曾經告訴我。身為女子,保家衛國義不容辭。女子在邊關能上戰場,為何回了京城連門都不能出了?”
“母親說過,軍中官職皆是男子占據,女子不適合在領軍功當官。為何保家衛國的時候,男女皆有責任,到了這論功行賞的時候,哥哥們能領功勞,我卻不能?”
“幾個哥哥也是日日進出將軍府,跟母親說的那般,在外麵晃蕩著?為什麼隻有我會汙了將軍府的名聲,他們不會?菱兒不懂,請母親告訴我!”
宴菱的話說到一半時,胡氏臉上早是陰雲密布。
當初在邊關時,宴菱立了下功勞,確實是她開口讓宴菱不去攬那軍功,記在了幾個兒子身上。
那時她看那宴菱樂嗬嗬的,並未在意,隻當是這丫頭一貫聽她的話。
卻不想,是在自己的眼裡埋了一根釘子,等著這個時候刺她傷她!
這月月底,便是陛下論功行賞給邊關將士分封升職的日子。她領兵的上戰場的時候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不少人一同回到了京城。
若是在這裡鬨出個什麼意外?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胡氏越想越覺得宴菱是結交了居心不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