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瑾來得突然,走得也迅速,不過兩刻鐘就沒了蹤影。
宋令儀並沒有太多時間傷感,她手頭也有一堆事情。
趕在年前成親的新人,動作快的已經傳出喜訊。
這些孩子意義非凡,不能出任何差錯,宋令儀需得尋了靠譜的大夫過來,儘量確保他們能順利出生,健康長大。
天氣放暖後,去年從溪山城來的近兩萬人都被分去城外的村子,這些人要蓋房,要耕種,宋令儀也少不得忙碌。
好在她已提前定好糧種,農具和牲口,二月底這些東西陸續送來,她親力親為,跟官府配合著將東西發下去。
為了真正了解百姓們的生活,她甚至卸下脂粉釵環,穿上輕便衣裳,開始穿梭在各個村落之中。
剛開始時受不了,沒兩天腳底板就走出水泡,好在她身體不行,耐性卻不錯,讓丫鬟挑了水泡接著走,沒兩天便習慣了。
真正走入百姓生活,便極容易發現問題。
解救回來的兩萬百姓大多安插在現有的村落裡,排外的問題就無可避免。
官府送來的改良農具和牲口先由原住民使用,然後才輪到後來的百姓。
若隻是如此倒也罷了,最可恨的是有些人家明明有牲口,看到有便宜可沾,便讓自家牲口休息,逮著官府安排的牲口不放。
宋令儀發現一件更惡劣的事情,這讓她第一次對百姓使出了雷霆手段。
那是她去村子巡查的第六天,還沒進村就被一個年邁的婦人攔住去路:“公主,公主,救命啊!”
宋令儀納悶,她都穿成這樣了還有人認出來?
“婆婆,這是怎麼了?”
那老婦人幾乎是飛撲著跪在她麵前,邊磕頭邊說:“公主,長平城裡人人都說您是好人,老婆子我也相信您是好人,如果不是您,老婆子一家如今還在杜家莊子裡當奴仆。可是公主啊,您之前說過從杜家出來,以後都是好日子,可這才開春,我們就要被逼死了!”
宋令儀聽到這話後臉頓時黑了。
她親自將人扶起來:“婆婆,您彆急,先跟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有人欺負你們,我絕不饒他!”
那婆婆聞言淚如雨下,哽咽道:“老婆子夫家姓付,一家被安排來了大林村,青天老爺按照我家人口分了十六畝田,還分了一座茅草屋,我們想著等糧食種下去就有了指望。”
“結果沒想到我們連糧種都領不到!”
“村長說什麼他辛苦去城裡領糧種,每家得出一百文的跑腿費。”
“我們家兒媳婦身體不好,得吃藥,一百文是她十天的藥錢,我們是真不想給,村長就不給我們家分糧種,我兒子跟他吵了兩句,他就說我們給臉不要臉,要讓我們家知道厲害。”
“今兒早上起來,我家半邊院牆都被拆了……公主,您菩薩心腸,一定要幫我們做主啊!”
宋令儀深知凡事不可偏聽偏信,她道:“婆婆彆急,這事兒既然叫我遇上了,那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咱們回村去把事情說個明白!”
付老太聽了這話一點也不慌張,顯然是不怕宋令儀對峙,隻擔心宋令儀身後就幾個人,進了村可能吃虧。
宋令儀笑著說:“婆婆,村長再霸道也不敢跟我動手的。”
但她這話剛說完沒多久就被打臉了。
她跟在老婦人身後去了村長家,結果剛到門口,屋內便走出來一個吊梢眼的中年婦人。
那婦人瞧見付老太,翻著白眼呸了一聲:“不都跟你說了糧種不夠,還來我家做什麼?趕緊走,萬一把你家那病癆兒媳的毛病傳染到我身上怎麼辦。”
付老太顯然頗為畏懼那個婦人,聞言往後退了兩步,一臉傷心的看著宋令儀,嘴裡則念叨著:“我家兒媳的病不傳染的,她就是為了護著我,在杜家吃了大苦頭。”
付老太往後一退,婦人便注意到她身後幾人。
尤其是宋令儀,雖然穿著暗色細布衣裳,皮膚也掃了一層粉蓋住白皙肌膚,但仍藏不住絕色容顏。
婦人一看就急眼了。
她家男人她知道,要真見了這狐媚子,指定是什麼都答應了。
這付家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付老太怒罵:“你個老東西,敢叫外村人來幫忙,真當我拿你沒辦法是吧?既然不想待在咱們村,麻溜收拾東西給老娘滾!”
“還有你個不要臉的,長了張騷狐狸的臉,到處勾搭男人,你沒男人活不下去……”
宋令儀聽到婦人開口時便信了付老太的話,之所以沒動,就是想看看這家人究竟有多囂張,沒想到這人竟是不分青紅皂白罵到她身上來,並且開口直攻女子名節,這叫她如何能忍?
她手一揮,身側丫鬟紫鵑走上前就是兩個大耳刮,然後抓著那婦人的手一擰,直接將人按在地上。
婦人驟然被打,嘴裡罵得更臟。
紫鵑可不忍讓這等汙言穢語臟了公主耳朵,抽出手帕將她的嘴堵上。
外麵動靜不小,院裡很快走出幾人,為首一個中年漢子見自家婆娘被幾個生麵孔按著,頓時橫眉豎目。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跑到我家門口來撒野,趕緊將人放了,不然彆想豎著走出大林村!”
不等宋令儀擺明身份,中年漢子身後有人顫顫巍巍跪了下來:“參、草民參見公主!”
“公主?”
中年漢子不敢置信的回頭,就見跪在地上的人衝他擠眉弄眼:“村長,真是公主,我在溪山城見過,長平城也見過,再不會認錯!”
那漢子聞言趕緊跪了下來,原本在紫鵑手下不停掙紮的婦人也如軟泥般癱倒在地,看向宋令儀的眼中滿是驚恐。
宋令儀卻沒心思跟他們浪費時間。
如今她隻想查明,有多少人如付家這般遭到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