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儀重生的第二年並沒能如願跟父母一起過除夕。
為了避免被思親的情緒淹沒,她親自張羅過年的所有事情。
跟百姓們擠在一起采購年貨,在人群中爭搶剛分割好的鹿肉,去城外百姓家裡買雞鴨豬羊,甚至去河邊看人破冰撈魚,然後買了最鮮活的大魚回去搓魚丸。
在布莊挑選最好看的布料,帶回來後給錦心迎霜等貼身丫鬟親自繪製衣服圖樣,再交由繡娘去做。
在書房忙碌一上午,寫好府內各處所需要的對聯,春條,福字,然後親自爬著梯子張貼。
這些都是宋令儀從未有過的體驗,雖忙碌辛勞,卻也樂此不疲。
“公主,門外又有人送了糖和雞蛋來。”
迎霜挎著兩個大竹籃進來,裡頭的東西都用紅紙包著:“公主,這些天咱們府裡收到的糖攢了幾大籮筐,奴婢懷疑鋪子裡賣的糖有一半都來了咱們這兒。”
宋令儀看著紅彤彤的顏色便覺負擔重大:“這許多糖和雞蛋怎麼吃得完?之前不是在門口貼了告示,說心意到了就行,讓大夥兒彆浪費,怎的又送來了?”
進了臘月,城裡每天都有幾十對新人成親,臘月十六是近兩年最好的日子,喜事據說超過百樁。
百姓們認準了宋令儀這個紅娘,不敢邀請公主殿下上門喝喜酒,隻能送些喜糖雞蛋聊聊表心意。
城裡部分條件寬裕的百姓受此影響,都跟著送了東西來。
因此宋令儀身邊的人隻要出門,定能撿回來一些東西。
錦心道:“奴婢昨日去善堂,路上遇到幾波送東西的百姓,他們說知道公主不缺這些東西,可他們也想表表心意,叫您知道他們記著您的好,心裡感激您。”
宋令儀聞言,眼中的笑意怎麼也遮掩不住,想要假裝嚴肅,嘴角卻怎麼也繃不住,最後隻得笑著說:雞蛋送去廚房,糖就跟之前那些存在一起,等正月初一拿去街上散給孩子們吃。”
“錦心,你叫廚房估個數量出來,留下足夠吃的雞蛋,剩下的都拿去賣了,再拿錢去買糖,留著初一一起發。”
錦心連忙應下。
宋令儀想著百姓們的舉動,迫切想為他們做些事情:“錦心,之前派出去采購焰火的人有消息了嗎?”
“公主,奴婢正要跟您回稟,這事兒是奴婢疏忽,竟忘了焰火太貴,需得提前兩三月跟工坊簽文書付定金才能有,府裡的人將沙丘城搜落了個遍,買到的焰火不足五箱。若往溪山城走,興許能買到更多,但眼下出發,定然趕不上除夕夜燃放。”
宋令儀聽了錦心的話靈光一閃,欣喜道:“以溪山城那四家張揚的勁兒,定然是提前定了焰火,而且數量還不少,若是能找到他們下定的工坊,說不定能撿個漏。”
錦心心知主子這是跟焰火杠上了,連忙出主意:“公主,要不過年之後奴婢派人跑一趟,若是能找到工坊,便將焰火買回來,即便趕不上除夕,能在上元節熱鬨一番也不錯。”
宋令儀欣然點頭:“行,就按你說的辦。”
主仆幾人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二十八,誰也沒想到在過年前兩天,府裡竟然來客了。
宋令儀在前廳看到周懷瑾跟孟耀十分愕然,竟連稱呼都忘了:“你們怎麼來了?”
周懷瑾以袖遮唇虛咳兩聲,孟耀站出來解釋:“回公主,臘月十六溪山城的新任知府到了,王爺將一應事宜交代好便要啟程回營,趕回去跟將士們一起過年。”
“但王爺大約是在跟新知府交接時累著了,剛離開溪山城便發了熱,路上耽擱了些時間,眼看無法在除夕之前趕到霜城,末將便勸王爺在溪山城停留幾天,好歹過了除夕再趕路,免得在路上過年。”
宋令儀看著周懷經蒼白的臉色,心裡隱隱泛過一陣疼,不算厲害,但也無法忽視。
之前那個問題的答案,似乎越發清晰了……
她轉頭讓人去請大夫,趁機將心情平複後才開口:“王爺,我如今住的地方是兩套宅子打通,東邊的月亮門出去就是另一套宅子,如今並沒有人居住,被我當做庫房在用,若王爺不介意,就先在此住下吧。”
周懷瑾抬頭看著宋令儀,眼神有些虛弱:“會不會打擾你?”
“不會。”
宋令儀答得飛快,說完便叫迎霜帶人去收拾院子,像是怕人後悔一般。
大夫很快被帶了來,給周懷瑾把過脈之後刷刷寫了一張藥方:“病患乃是外邪入侵染上風寒,原本並無大礙,奈何未得靜養,反勞心勞力,致使病情加重。草民開一劑疏風散寒之方,輔以益氣固表之藥,務必按時服用,靜心休養。”
嘮叨慣了的老大夫一時習慣上頭,忘了自己身處何處,說話的聲音變得強硬:“風寒雖為小疾,但若不及時調養,恐傷根本,你年紀輕輕不當回事,老了就有你的苦頭吃!”
孟耀聽了大夫的話後連忙道:“大夫,我家主子主子此前受了不少傷,看著強壯,實則有不少暗疾,您用藥可得斟酌,切不可下猛藥。”
周懷瑾不滿地睨了孟耀一眼,結果孟耀根本沒看他,而是跟宋令儀細數他這幾年受過的傷。
大夫原本正斟酌藥方,聽孟耀說了幾句,趕緊抓住周懷瑾的手,又一次把脈。
這一次大夫把脈的時間更長,一張藥方在他手裡修修改改,一刻鐘之後才定下來:“病患既有舊傷,平日裡就更得注意修養,不可胡作非為。”
孟耀舉手保證:“大夫,都聽您的,這次一定好好靜養,待到徹底痊愈才會放他出門。”
說罷他轉頭看著宋令儀道:“公主,末將的話王爺不一定聽得進去,還得勞您多盯著,王爺肯定聽您的話。”
宋令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