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張……來,跟著我念。”
巴諾摸了摸小男孩的頭,以示撫慰。
終於,禱告在某一刻完畢。
“很好,孩子,你已經接受了教會的洗禮,願女神與你同在。”
“現在——你可以先去內爾彌修士那裡領取食物,讓他給你雙份,就說我說的。”
巴諾微笑,他很清楚這些孩子周日出現在教堂的原因。
靦腆的小男孩再次輕輕嗯了一聲。
他試圖站起……但失敗了,許是第一次這樣跪拜,他的兩隻腿不聽使喚的打著哆嗦,然後整個人猛地往前一栽。
男孩發出一聲驚呼,他在地上滾了半圈,手掌不偏不倚,恰好按在神像旁邊的魔力石上。
“噢沒事的孩子,我想女神一定會原諒你……”
然而下一瞬,不等巴諾將話說完,那塊被男孩手掌按著的平平無奇的紫黑色石頭,驀地爆發出驚人的光芒。
那光芒實在太過耀眼,幾乎瞬間就要將整間教堂灌滿!
同一時刻,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安靜的紫裙女人,她的視線猛然凝實,直直落在那個似乎也在驚慌的男孩身上。
什麼b動靜?
顧安這次是真沒演,他著實嚇了一跳。
雖然這本就是一開始擬定的計劃,可真正實現起來,他仍然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光芒驚到了。
遊戲裡也許經曆過這樣的場麵,可那終究隻是遊戲,就像第一次目睹‘大爺爺’時一樣的震撼。
他感覺到空氣中像是有種東西在將他慢慢包圍,然後一絲絲的抽離,抽進麵前這塊大石頭。
那一絲絲很少,確保不會對他的身體產生任何影響。
可石頭卻如同碰見冷水的熱油,瞬間轟然炸響!
所有人都被這光芒吸引,自男孩身體中發出的光芒,更是遠比穹頂之上鑲嵌的水晶耀眼。
以至於門口維持秩序的修士,那些排著隊等候進場的信徒,甚至連天空飛過的一隻黑鳥,此刻都儘皆愣住。
修士不再敲響鈴鐺,信徒開始誦唱禱詞,黑鳥停留在教堂尖塔之頂。
“女神在上……”
不知是誰先這麼顫巍巍的喊了一句。
於是門外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跪了下來,他們寡瘦的臉上閃過不安和惶恐,“女神在上”四個字開始不斷在教堂外輪流的響起,此起彼伏。
而要屬最震驚的,當然是教堂內站著的巴諾神父和芙琳夫人。
恐怕唯有他二人知曉這其中的真意。
這位已是遲暮之年的老神父兩眼瞪得賊大,他手中的權杖沒有拿穩,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老神父趕忙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他輕輕擦拭著層層褶子上冒出來的細汗,試圖冷靜一點。
他強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個男孩,而是把視線轉移至身旁的女人身上。
“芙,芙琳夫人,您知道的,教會願意為這個孩子付出任何代價。”
巴諾的語氣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激動,或者說他就是很激動,以至於開始結巴。
他抿了抿唇,輕微的刺痛感提醒著他,在這個冬天,唇瓣又開裂了。
如果有人能在此時為他潤一潤唇,那又該是多麼美妙?
巴諾禁不住想。
——不過那些該死的賤民除外。
女人沒有對他的話做出任何回應,她隻是靜靜看了男孩一會兒,便移開視線,繼續低聲吟唱起禱詞。
她似乎對禱告以外的事,全都漠不關心。
見狀,巴諾的一顆心劇烈跳動起來。
對,隻要這位夫人不插手,不插手……毫無疑問,當他把男孩獻給諾切斯特城中的大人,獻上這份美好至極的禮物,他一定就可以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了!
“好孩子,彆怕,不要緊張……”
老神父彎下腰,撿起權杖的時候,他的手有些極其細微的發顫。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男孩走近。
他的臉上掛著笑容,足夠和藹,已經近乎是討好般的堆笑了。
“彆擔心,教會護佑著你。”
巴諾看出了男孩的怯懦,他的眼睛越發的亮,沒錯,最好是這樣的性格,他不喜歡那種調皮的孩子,那太不好掌控了。
事實上,這會兒表麵唯唯諾諾的顧安,其實早已經在心裡開始罵娘。
我日。
顧安不能理解,難道不應該他一展現出過人的天賦,就引得二人大打出手,互相爭搶嗎?
屆時他再唯唯諾諾的走到女人的身邊……比起一個有特殊嗜好的變態神父,芙琳夫人明顯是他唯一的選擇。
可如今這個唯一的選擇似乎出了點問題,她根本就不關心這些,隻在最初時候看了他一眼,然後便繼續禱告了。
迎著老人直勾勾的視線,顧安隻覺一陣背後發涼。
“靈知”在此刻起了作用,他的腦海中仿佛憑白多出一道念頭。
危險!
極度危險!
男孩咬咬牙,他再度用餘光瞥了一眼跪拜在地上的女人。
紫裙勾勒出美好的弧度,她麵色寧靜,依然沒有任何要插手的意思。
“孩子,你可能還不知道,你到底是有多麼優秀……但是沒關係,有我在,我會好好挖掘你的……”
巴諾沒有察覺到男孩內心的真正想法,他隻當顧安是在“怯懦”。
這無疑是正常現象。
畢竟一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的小男孩,你指望他能在如此變故麵前,表現的多沉穩呢?
巴諾終於走到了男孩身邊,他緩緩伸出手,微笑道:“你看你,我的好孩子,這身衣服太粗糙了,它根本不適合你……我想我需要給你換一套新衣服。”
一隻乾皺的手掌伸在顧安麵前。
老人注視著他,渾濁的雙眼帶著鼓勵的意味。
顧安看著那隻手,下意識有些怔神,老人的話像是蘊含著某種魔力,他幾乎就要將自己的手搭上去了。
可就在這最後關頭,男孩的眼神驀地閃過一絲清明。
他忽然躥了出去,避開那隻手,連滾帶爬的跑到了那安靜禱告的女人身邊。
他緊緊抓住女人的裙角。
芙琳夫人睜開眼。
四目相對。
男孩如畫般精致的眉眼輕輕動彈了一下。
他有些怯生生的道:“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