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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海獸之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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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425年·青周國東部安城

落霞灑落在港口,婦人們拎著竹簍拾撿退潮後的蟶子,腳踝銀鈴叮鈴鈴~驚起灘塗上覓食的海鳥。天上突來鳥群,掠過那鹽田時,與鹽田平行映出一幅流動的夢幻畫卷。

漁船正在收網,老船夫哼著當地的曲子,在船頭點了根茶香。青煙清氣升騰,那是用茶葉磨粉特製的安息香,城南茶商的獨門秘方,他說這安息香能鎮住海底的山海獸。常年出海的漁夫,對未知的大海都充滿敬意,所以他們也很相信安息香能給他帶來保護。

“青龍出海要踏浪而行。”盲眼算命人從袖袋摸出四個小龜甲,丟在被算命的漁夫身前,竟然嵌入沙地。遠處突然傳來海防兵號角的長鳴,那是正在執防的海防兵示意有船隻進入。這聲音突然把正在卸貨的商隊馬匹受了驚,踏碎腳下正在爬行的貝殼蟲。另一邊,孩童們不知哪來抓住了一隻烏龜,翻了個麵,正逗趣的轉著圈兒。

誰也沒注意此時正在退潮後的礁石群,正滲出某些奇怪藍色液體。

半夜的打更聲被海潮聲擾亂,一個浪頭突然打翻祭海的神壇,緊接著又來一道更高的浪牆。這浪牆來的突然,海防兵剛看清這浪牆裡似乎有某種東西時,就被一觸手瞬間擊殺。另一塔樓的海防兵看清了藏在浪牆的東西。

“海獸!!!”隨後海防兵吹齊了號角,但以來不及。海上的烏篷船都被鬼章摧毀,水馬踩踏著鹽田,嘶吼著爭先。贏魚借著奇異的力量飛起,迅速的撞在了塔樓。各種能行走的海獸全部瘋狂上了岸。算命人的牌匾刻著的“太平永固“掉在地上,被海獸踩踏。再到城牆時,戒備的士兵立馬點燃狼煙,馬上進入戰鬥。長著嬰孩麵孔的何羅魚速度之快,馬上撞碎城門鼓樓,率先登上城牆。。。

不知多久,在海天相連的地方即將初亮時,某位海防兵的屍體被推到沙灘。他怒睜的雙眼成了寄居蟹的新巢穴,文鰩魚叼著形似孩童的手飛在半空。當魚尾掃過燃燒的鹽倉時,空中紛揚的結晶鹽粒像是無處可去的冤魂。安城東城門已被海獸侵占,另一邊西城門的烽火也早已燃起,反應過來的士兵也做著抵抗,但不夠,他們需要更多的援軍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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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425年·安城西門外道路

十月的天氣染紅了楓林道的的楓葉,也染紅了正在趕往安城軍隊的白甲。突然將軍勒馬時,一片枯葉正巧落了在將軍的青銅劍上。時年二十六歲的鎮海將軍摘下鐵麵甲,指尖摸索著葉脈斷裂處:“坎位生門已破,巽風三刻後轉烈。”他就是國都派來救援安城的年輕將軍薑旻,此刻的他劍眉星目,氣宇軒昂的算計著什麼。

當到達西城門時,撲鼻而來不是海風的腥味,而是城東傳來的血腥。僅存這裡駐守的防衛告知薑旻,安城副將陳三已經在東門與海獸激戰。這聽來看來不晚,但對薑旻來說,還是慢了。在得到消息後的的薑旻沒讓軍隊做任何停留準備,而是繼續馬不停蹄帶領軍隊趕去東門方向。

城東門破敗的城牆上,此時海上已傳來相柳氏的尖嘯。薑旻見一條巨大蛇身頂著九顆形似人首的海獸正在不遠處虐殺著海防兵。最中間的紅頭正嚼著半具屍體,屍體青銅腰牌墜落,赫然刻著水師副將陳三的姓名。

薑旻此刻根本沒打算去救的意思,他知道救不了,隻讓將士們在離城牆沒多遠的地方假設好獸弩,隻要有海獸進來,馬上反擊。隨後拿出東海海防圖。算計著方位,心裡想著,“時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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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已經混亂,但薑旻一直閉目聆聽著潮聲。

“報!蠃魚群突破西北翼防線!”

“再探。”薑旻眼皮未抬。

“報!!水馬群偷摸東翼防線!!”

薑旻這時才睜開了眼睛說道:“將三日前俘虜的番澤國間諜押前。”待兵士將三名俘虜帶來後,“給他們身上放入人麵蛾磷粉和鳩夢砂。”俘虜放好粉砂之後,薑旻看了看東南方位。“讓虎賁營燃狼煙誘敵,東南位留三十丈空當,順便將放了蛾磷粉和鳩夢砂丟棄在顯眼的地方”。

隨著時間到達半夜子時漲潮時分,東南空地戰場已化作修羅煉獄場。虎賁營與其他兵士還有城防兵和海獸做著輪流戰,但這慘烈景象,如同巨大絞肉機,每一次的進攻,都是一次消亡。越是這樣,九頭相柳氏越向著東南方位進攻,由於相柳氏的強大,讓得兵士們已經開始落敗。

“將軍,敢死隊折了七成!”

“不夠。”

在不知等待了多久,薑旻見北邊的海麵隱約有亮光一閃一閃,立馬大喊:“再點烽火。”這時,北邊海麵突然燃起了大火,原來是那些趁著血霧偷摸過去的艨艦有一大半都著了火。這是怎麼回事?原來正當將士們在東南位置與九頭相柳氏做絞肉煉獄時,就是在吸引相柳氏的注意。讓它不知道那幾艘蒙著鮫皮的艨艟艦正借著血霧在北邊潛行。

火光燃起的煙,向著東南方修羅煉獄場飄來,竟然使得九頭相柳氏最左側那顆青鱗頭顱突然抽搐起來。那是相柳氏吞噬的番澤國俘虜在反噬,薑旻等的就是這十分之一瞬的破綻。原來那些艨艟艦上麵都放有龍涎香。薑旻早就算到巽風三刻後轉烈。這火一燃,海獸頓時慌了。因為上了岸的九頭相柳氏,本就用擁有特殊精神控製能力控製著這群海獸軍。此刻它因為吃了帶有鳩夢砂的俘虜加上聞到了龍涎香的味道,這味道和體內的鳩夢砂產生了反應,竟使得相柳氏九首發生混亂,竟開始互相撕咬,一時無法在使出精神控製能力去操控海獸大軍,海獸大軍沒了指揮,也全部混亂起來。

“全軍出擊!!!”薑旻這時喊出了最後一道軍令,僅存的兵士全部都衝向混亂的海獸。當第九顆相柳氏的人首轟然墜落時,幸存的虎賁營將士突然禁聲。因為此時破裂的蛇腹中竟然滾出個啼哭的男嬰,這嬰兒背上有著奇怪銀鱗胎記。薑旻伸手觸碰的刹那,鱗片突然迸發青光。

“這嬰兒。。。”正當親兵想問怎麼處理時,薑旻解下披風裹住嬰兒,轉頭望向仍在燃燒的戰場時。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孩子看來存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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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432年·安城外道觀

晨鐘的響聲撞開了山霧,一七歲小孩正蹲在地上數螞蟻。他身穿一身小道服,但這道服和其他道服不一樣。因為除了道服,他還用魚線將貝殼串成一副鎧甲,穿在道服外,每走一步就發出風鈴般的脆響。這是他對抗那些經常謾罵他“海妖種”的人的石塊。因為這種事經常發生,對他來說,家常便飯了。最危險的,是有人放了毒藥的食物想給他吃,好在生命力頑強,還是被師父救回來了。大人也打他,比他小的也罵他。沒有人願意看到他,也沒有人願意對她好。昨日那群頑童又往齋堂扔死螃蟹,他在道觀外便把螃蟹殼磨成六角形,他想製作一個能保護頭的頭盔。

“小海妖又在擺弄邪物!”

一小胖墩舉著彈弓從樹後閃出,石丸擊中修民額頭,瞬間腫了個包。修民趕緊起身回觀內。小胖墩和其他夥伴不饒,繼續翻牆入道觀,去欺負修民。見修民在道觀內,又拉起弓彈出石丸。

但這次石丸打歪了,因修民躲開,竟然將師父晾曬的道袍打了個缺口。修民此刻不再隱忍,被欺負這麼多年了,欺負他沒事,但不能動師父的任何一切,這世上,隻有師父是最關心他的人。隨後幾下,打翻了小胖墩三人。三人哭聲,將屋內的師父玄真子引了出來。

看著小胖墩三人的哭泣,再看看受傷比小胖墩三人還厲害的修民竟然沒有哭。師父已經心知肚明。從自己口袋取了點錢,給了小胖墩三人打發走了後。再看向充滿憎惡眼神的修民。

“憎恨是靈魂的鏽斑,它腐蝕的從來不是他人,而是自己拒絕照見光明的眼睛。”

那時的修民不知道師父說什麼,隻記得師父沒有罵他,還帶他下山遊玩了下。

梅雨季的夜雨總帶著鹹味。修民蜷縮在被裡發抖,背上的鱗狀胎記正泛著詭異的藍光。師父掀開他汗濕的寢衣,拿著艾灸:“救了你的不是師父,而是一個叫薑旻的人。”當灸到第三針時,情況好轉後的修民看向師父腕間的鈴鐺:“師傅,這鈴鐺做什麼的!”燭火搖曳的瞬間,師父趕緊蓋住帶著鈴鐺的腕。“這你先不用知道。”師父沒有說出做什麼用,隻是讓修民先不用知道。

世代441年·青周國安城外道觀

但也因為這個原因,處於懵懂好奇的修民,又發現了師父的第二個秘密,時年十六歲的修民第一次發現海防圖的秘密是在立秋夜。那夜他追捕逃出竹籠的蟋蟀,靜悄悄的追著蟋蟀進了藏經閣,此刻師父沒有發現進來的修齊,正用筆在安城海防圖上做著標注紅點。

“這是潮汐測算。”修民不知在旁邊看了多久,師父看見修民正在看他點海防圖,師父趕緊合攏海圖,順便解釋。其實這個解釋有點多餘,因為師父對修民的教育很上心,不管排兵布陣看圖觀星等,都一一教給修民,而修民也是天生聰明,學這些總是很快就會。

“去把簷下的避水鈴收進來。“在師父的吩咐下,修民假裝不知道,然後出去幫師父掛在門外的避水鈴收回。但在碰到避水鈴時,修民發現鈴舌上沾著未乾的海泥。師父不是說去的後山采藥嗎?按理說鈴舌不應該有海泥呀。

當夜修民睡不著,無事想出去透透氣,來到師父房外,透過窗縫看見師父在懸空畫符。朱砂粉末凝成的符咒墜向桌麵時,竟化作一條半透明的小鮫人,抱著師父的青銅鈴鐺離開了道觀。而此刻的鈴鐺外,竟然有番澤國的徽記。修民再不怎麼懂事,也知道自己國家敵對勢力的徽記。“師父,在和番澤國聯係?”此刻修民的內心裡,閃出了幾個字。

這段時間,半夜總能被一陣鳥聲吵醒。修民氣不過,想抓出這隻半夜老是吵鬨的鳥好好教訓一下。好在今天十五,月圓正亮,可以稍微看清四周。然後起床,循著聲音去追蹤那隻總在半夜啼叫的鳥聲。但跟著跟著,卻發現自己離道觀越來越遠,直至來到了師父經常采藥的後山崖邊,印象師父一直不願意他來。

這時,在一片藤蔓覆蓋的地方,竟然隱約傳來青銅鈴的顫音,這聲音,正是師父隨身佩戴的那串銅鈴聲。修民慢慢撥開蔓藤,竟發現此處竟有一個山洞。修民突然想到了什麼,看來半夜經常響的鳥叫聲,不是真正的鳥在叫,而是人為釋放信號,這是給誰的,修民心裡清楚,因為道觀裡隻有他和師父。

“我還是不忍心。”師父的聲音有一種罕見的不舍,洞壁將聲波折射成回聲傳到修民耳朵裡,有點不清楚,“雖然孩子背上的銀鱗胎記能喚出相柳氏的能力…”

“何苦瞞他這些年?”番澤國密使的話經也被洞壁回聲傳來,讓修民聽得一點點,但不是很清楚。

“現在真把他當親兒養了?”

師父手中茶盞突然迸裂,飛濺的瓷片嵌入岩壁:“彆說了!”

這時修民想再偷偷溜進一點,沒想洞不深,走兩步就發現了師父和番澤國密使兩人就在眼前不遠處。修民趕緊側身躲了一下,突然一個不小心,踩斷地上的枯枝,在寂靜中發出比雷聲還響的脆響。番澤國密使立刻袖中滑出短刃,丟向躲在洞口的修民。卻被師父用青銅鈴丟出,彈開飛向修民的短刃。落在了修民跟前,修民撿起地上的短刃,開始逃跑。

在玄真子彈開番澤國密使的短刃後,立即從袖口中抽出絲線,一邊絞住密使咽喉,一邊望向修民逃跑的方向。此刻師父的眼神,與當時小孩欺負修齊,他去保護他時的目光重疊,慈悲裡摻著某種深沉的憐憫。這孩子他養了十六年,不是親生,勝似親生。這孩子從小到大,太苦了。太酷了。。。

當天突下暴雨,衝刷著道觀的朱砂符牆,修民握著短刃。當他撞開丹房木門時,正巧打了個雷,將修民的身影拉的很長,拉到了師父身前,而此刻師父也在將海防圖放在燭火上焚燒。

“連你也是假的。。。“

修民的聲音被另一道驚雷劈碎。師父抬眼看向修民,站起身朝著修民走去,短刃在閃電中映出扭曲的鏡像。修民眼中的師父正抬手伸向他,修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就在師父的指尖在即將觸到修民眉心時,突然利刃劃過的軌跡如同一閃電,一閃即逝。而師父的手,突然化為溫柔的掌心,拂開修民耳側的碎發。這個動作,隻有修民被欺負後來找師父哭訴時,師父都會這樣安慰他。

匕首刺入血肉的悶響混著遠山雷鳴,師父踉蹌後退時撞翻丹爐,香灰在空中飄散。

“本想等七星連珠時再告訴你的。。。“師父染血的手有氣無力的抬在半空,指著修民,“你背上的不是普通胎記。。。而是能。。。”

“憎恨是靈魂的鏽斑。。。”修民模仿師父過去教導他的口吻冷笑,“可惜鏽蝕的刀刃更有傷害。”說完後,頭也不回離開了道觀。

之後的幾個月,修民一直在憎惡中嗜血著去報複了欺負他的那些人,凡是他討厭的,都得死!!!隨著憎恨的和殺戮的增加,修民越來越瘋狂,他開始收羅十惡不赦的惡人,組建自己的隊伍,隨著年紀的增長,他慢慢的長出了胡子,胡子的顏色也和彆人不一樣,是血紅色胡子。所有人都稱他紅胡子。隊伍越來越大,紅胡子目光更加長遠,他開始盯上過路商旅,在一次洗劫鹽商的那夜,他特意留下一名說書人讓他活著回去。

“我要讓這群蛆蟲活著記住我們的存在!!!”

血月淩空之夜,紅胡子用人皮做的旗在桅杆上嘶吼。說書人帶著沙啞的聲音,將紅胡子恐怖的事情說的人心惶惶。人皮做的旗,血色發紅的胡子,啖肉飲血的海盜。

“師父,您看。。。”他對著空蕩的大海輕語,

“鏽蝕的刀刃,讓他們更加尊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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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介紹:

玄真子,男,道號“天機道人”,來曆成謎,早年與師弟一同遊曆大陸,於 420年結識薑旻,此後與師弟分道,在青周國安城外擇地而立道門,從此獨守一方清淨,潛心修煉。

425年,薑旻送來一名背部有銀鱗胎記的嬰兒,玄真子一眼便察覺其中隱秘,毅然將嬰兒收留,取名修民。在往後的歲月裡,他悉心教導修民,將排兵布陣、觀星測海之術傾囊相授。後因山洞事件,自願死於修民之手。

“以怨恨鎖敵,卻縛住自己;修心,即解此自困之鎖。”——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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