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的鋪兵一路快趕慢趕,終於還是把陳寅的那一封厚厚的書信送到了南京城裡。
信件被轉移到李嫣然手裡的時候她還吃了一驚。
“這麼厚,難道小看陳寅了,竟然這麼快就抓到了白蓮妖人,這是來請功的信件嗎?”
但想想又不對,如果是陳寅建功,李鐵拐早就飛鴿傳書過來稟告了。
她帶著疑惑打開了信件。
映入眼簾的卻是陳寅的歪扭字跡。
“嫣然,說不上為什麼,我變得很主動,若愛上一個人,什麼都值得去做,我想在南京城大聲宣布,對你依依不舍,連手下的幾個校尉都猜到了我現在的感受……”
“呸……”李嫣然啐了一口,“登徒子寫這麼厚的信竟然來消遣我。”
她臉色又開始泛紅,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折起來的信又打開往下看去。
再看到後麵,她的表情卻是一點一點凝重了起來。
“第八套廣播體操,訓練新兵用?還有這個四百米障礙跑也是訓練精兵用的?”
初看還感覺有些荒謬,但看到上麵人物姿態,訓練場地,訓練器具,她慢慢的放下了輕視之心。
“這第八套廣播體操就不說了,應該是能強身健體,在錦衣衛之中推廣起來不難,後麵的四百米障礙跑又是什麼鬼?”
“半盞茶時間跑完才算合格,如果能在十二彈指間完成,就屬於精兵,但需要食物充沛,更需多多肉食。不然兵沒有練好,人廢了……”
李嫣然有些迷茫,“這個四百米障礙跑就這麼難嗎?我看也沒有什麼難的地方,不就是過幾個障礙嗎?”
想到這裡,她站了起來,出門叫了值守的錦衣衛校尉,“你們多叫幾個人來,去咱們得訓練場地,按照這圖上所示,把東西都弄出來,銀子從庫房領取,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這名錦衣衛校尉看了一眼圖紙,“二小姐,這還要挖坑,還要弄鐵杠,還有鐵絲網,矮牆,獨木橋等等的東西,就算是叫上咱們錦衣衛的匠人,也得幾天……”
“把能叫的人都叫上,兩天時間必須弄好。我有大用。”
這位校尉也不敢吭聲,隻能低頭拱手:“是,二小姐。”
再回到房間裡,李嫣然開始辦公,她大哥就是個甩手掌櫃,現在所有的事兒都落在了她身上,她也隻能忙個不停。
一連弄了兩個時辰,她這才放下了筆,站起來狠狠地伸個懶腰。
低頭看了看放在一邊兒的書信,她鬼使神差的又拿了起來,嘴角漸漸地露出笑意。
深深的吸了口氣,把這一封信又放在了錦盒之中。
“陳寅這個人除了油滑一些,好像……也不錯,就是出身一般,年紀有些小,比七弟還小一歲呢!我和他……呸呸呸,這樣的登徒子怎麼能入我眼。”
一想到陳寅的麵容,李嫣然就一陣心驚肉跳。
往日的一幕幕都在眼見浮現,“路上欺負我,帶著老七去勾欄,哄騙我的婢女竹香,現在還假意說喜歡我,嗬嗬,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注意。”
“不行,老七跟他混了幾天,就變的有些油滑,這幾日也不知道在家裡老實不老實。”
想著就起身出了房間,帶著丫鬟向李二胡的院子走了過去。
李二胡來到南京以後一直很是老實,等著二姐給他任務。
可是等了許久沒有見二姐發話,他有不敢去問,隻能在房間裡呆著,找兩本話本解悶兒。
但這時代的話本實在是沒趣兒,李二胡翻了幾頁就丟在了一邊兒。
正巧這時候一隻老鼠從梁上爬過去,從梁上掉下來了一張絹布畫下來。
李二胡撿了起來抖了抖上麵的灰塵。
看了一眼,立刻眉開眼笑:“竟然是秘戲圖……”
這時期房梁上都會放秘戲圖,有個專業術語叫做辟火圖,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辟火用的。
傳說貼了這吉祥的圖案以後,就算是火神來了要放火, 看見了圖案上的內容就會羞愧而逃。
就再也不會來放火了。
所以才叫做辟火圖。
這一幅圖上麵畫的正是陰陽調和雙修的圖案,也不知道出自那位“銀”人騷客,風格大膽,直抒胸臆。
李二胡看的心潮澎湃,一邊觀摩一邊兒哼著豔曲曲調。
“小妹兒你彆走,你是哥哥心頭肉,哥哥我已十九,風華正茂已成熟……”
忽然房門被一腳踹開,李二胡一個機靈就坐了起來。
“二……二姐……”
李嫣然一眼就看見李二胡手裡的辟火圖,臉上表情瞬間變作殘酷。
“好你的李二胡,勾欄不去了,你在家就搞這個是嗎?連房梁上的東西都不放過,我看你是皮癢了。”
“二姐,冤枉啊!這圖是被從梁上走過的老鼠蹬下來的,我隻是撿起來看看是什麼東西,不信你上梁上看看痕跡。”
“你還讓我上梁,做梁上君子嗎?”
李嫣然上前不分由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抽。
李二胡心裡苦叫道:“我怎麼這麼倒黴啊!”
可他又不敢反抗,要是反抗,二姐打的更狠,說不定會叫人過來吊起來抽。
隻能不斷地求饒:“二姐,我錯了,我真錯了,我知道錯了,彆打了。”
“錯了?你有什麼錯,是我錯了,我錯信了你會改好。”
轉身吩咐自己的丫頭“梅香,去書房把我的鞭子拿過來。”
李二胡一聽這話,知道再不跑就完蛋了,立刻叫道:“陳寅,你怎麼來南京了?”
李嫣然一愣,轉頭向門口看去,看見門口空空,當在轉過身,就看見窗口咣當一聲,不斷地開合。
李二胡竟然跳窗逃走了。
等她追到了窗邊兒上,李二胡已經跑遠了。
“你跑,你最好跑的遠遠的,再讓我見到你,我非打斷你的腿。”
“二姐,我真冤枉,你消消氣,我出去幾天,你氣消了我再回來找你。”
識時務者為俊傑,李二胡此刻也知道李嫣然正在氣頭上,可他也不敢真的跑路,隻能回頭叫了一句,接著就跑到後門,打開門飛奔了出去。
李嫣然狠狠地推了一下窗戶,她都要被李二胡給氣哭了。
家裡麵就兩個男丁,老大不中用,雖然蒙蔭進了錦衣衛,還要她幫襯,老七又是這麼個浪蕩性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再過幾年,老七成長不起來,他們老李家就算是老牌的勳爵,也得破敗下去。
她可是見過太多勳爵破敗以後的慘狀。
“小姐……這上麵還真的有老鼠腳印,是不是真的冤枉七少爺了。”
就在這時候,小丫頭梅香撿起了地上的辟火圖,麵紅耳赤地對李嫣然說道。
李嫣然回頭看了看秘戲圖,又看了看小丫頭的臉,一把奪了過來,用力要撕爛這畫。
但絹布畫卷比紙結實多了,她愣是一下沒有撕開。
“小姐,我聽說這東西是辟火用的,還是……放回原處吧!”
聽見自己的小丫鬟這麼說,李嫣然也熄了撕掉的心。
“幫我把桌子拉過來,我放上去,順便看看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他。”
等把桌子挪過來,又放了一把椅子,李嫣然勉強能看見房梁,隻見房梁角落裡正窩著一隻肥碩的老鼠。
兩隻眼睛賊溜溜的看著她。
這房梁上麵全是老鼠的腳印,隻有放置辟火圖的地方沒有積灰。
把辟火圖放上,李嫣然下到了地上。
“唉……”
先是歎息了一聲,接著才對小丫鬟說道:“你出去找找七少爺,告訴他,我不生氣了,讓他回來吧!”
小丫鬟趕緊往外跑。
就在這時候,頭頂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李嫣然一抬頭。
辟火圖竟然又被老鼠蹬落下來,直直的落在了她的懷裡。
“什麼意思?”
李嫣然皺起眉頭,低頭看向畫麵,隻見上麵女子白衣飄飄,好像和自己以前穿的衣服有些相似,再看那男子麵容,竟然和陳寅也有幾分相似。
心頭一慌,把這辟火圖直接丟了出去,心跳如鼓,慌亂的逃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