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剛要上前,忽然一個衙役從門外走了進來,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陳寅一眾,然後就到了這位劉師爺耳朵邊兒,細語了幾句。
這位劉師爺立刻站了起來,目光不斷地在陳寅一眾身上來回看。
“哦,幾位是來告狀的是嗎?”
劉師爺的態度忽然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非但起身,還走了出來。
那衙役說完就站在了一邊兒,陳寅卻是看出了端倪,暴露了?不應該啊!這衙役師爺都不認識自己啊!
而且帶著這七個奇葩也都換了便裝。
陳九上前拱手說道:“學生陳九,汝陽城北人氏,我要狀告裡長周通,霸占我名下田地五畝……”
“好說好說,我這就通知大老爺升堂審案。”
看師爺如此好說話,陳九大為吃驚,陳寅已經確定應該是身份真的暴露了。
不過暴露也是早晚的事兒,他來縣衙的目的就是為了找那位本地的父母官於知州。
於是就在一邊兒冷眼旁觀。
這位於知州五十來歲,麵容清瘦,胡須打理的一絲不苟,接到狀紙看了一眼,又聽師爺一頓敘述,他不敢怠慢,趕緊從後堂走了出來。
來不及邁八方步,急衝衝的就到了大堂。
看了一眼下麵,就上前拱手說道:“於鼎不知道陳大人到了,有失遠迎,還請陳大人不要見怪。”
戲是徹底的演不下去了。
陳寅本來還想著來一場絕地反擊,扮豬吃虎的戲碼呢!這下被人叫出了姓名,興致頓時沒了。
“於大人客氣了,我隻是路過這裡,看見有人喊冤告狀,一時好奇就進來看看。”
“喊冤?苦主是這位嗎?”
於鼎又對著陳九一頓打量。
陳寅立刻攔住要下跪的陳九,“就是,他叫陳九,和我是本家,告狀的事兒先不說了,於大人,後堂聊幾句?”
於鼎做了許多年的官兒了,形形色色地人見了不知道多少,一聽陳寅要後堂說話,就趕緊側身:“陳大人請。”
到了後堂裡,兩人落座,很快就有人端上了茶水。
陳寅端起來嗅了一下,香味立刻鑽進了鼻孔之中。
“好茶啊!”
“那裡是什麼好茶,隻是從家裡人在街邊兒買的一些毛尖而已。”
“於大人,明人不說暗話,我叫陳寅,乃是錦衣衛南鎮撫司的人,現在暫時代百戶之職,雖然來這汝陽城沒幾天,但我查到了大量的……”
還沒有等陳寅說完,於鼎的表情就一鬆,直接打斷了陳寅的話:“陳大人原來是錦衣衛南鎮撫司百戶,我家大兄就在京城吏部任職,和北鎮撫司指揮同知彭大人十分相熟……”
指揮同知?這分量比他這個暫百戶要高不知道多少級!
這老貨是要以權壓人嘍?
要知道,錦衣衛從下到上,一級一級,最低一級的就是大漢將軍,校尉,往上就是小旗,總旗,試百戶,百戶,副千戶,千戶,鎮撫使,指揮僉事,指揮同知,最高長官是指揮使。
陳寅就算現在當上了百戶,想要坐上指揮同知,除非是祖墳爆炸,否則就算是想見一麵這位上官都沒機會。
但陳寅是誰?
老子的靠山在南鎮撫司,在他麼南京,你給我提北鎮撫司,想嚇我?
嗬嗬,老子先嚇你一嚇。
說完在身上一陣摸索,好像在尋找什麼。
於鼎眯起了眼睛,看著陳寅的動作默不作聲,他敢貪腐就有敢貪腐的勇氣,南鎮撫司負責的是錦衣衛內部的法紀,軍紀,人員檔案,一個小小的百戶也敢上門來打秋風。
剛開始他聽了師爺的話,以為陳寅是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心裡還緊張了一下,現在知道陳寅來曆,立刻就放鬆了。
心想,打發走陳寅最多也就是費些銀錢。
可見陳寅在身上一陣摸索,他就有些疑惑了。
“不對,沒放在身上。”陳寅站了起來,笑了笑:“李鐵拐,你死哪兒去了,把你的無常簿拿過來我用用。”
李鐵拄著拐杖快速的閃了進來。
在懷裡一摸,拿出了一個黑皮本子出來。
陳寅接過打開,拿出了裡麵的毛筆,在舌頭上舔舐了一下,一邊兒寫一邊兒念道:“汝寧府知州於鼎在……”
“於大人,請問一下,今天是幾月幾日?”
於鼎詫異的看著陳寅的舉動,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這是在乾什麼?“什麼叫無常簿?聽這名字有些奇怪?估計又是錦衣衛搞出來的記錄用的玩印兒。”
嘴上還是下意識說道:“八月初一……”
“哦,八月初一,汝寧知州於大人在後堂言,其大兄在京城吏部任職,與北鎮撫使指揮同知彭大人有親密的關係。”
念到後麵,於鼎終於明白這家夥是在乾什麼,這是在陷害,誰不知道錦衣衛是天子耳目,不允許和官員有私下的關係,為的就是杜絕徇私枉法。
現在無常簿上寫下了這些言語,傳上去被錦衣衛上層的人看見,告訴了當今聖上……
冷汗立刻濕透了後背。
“陳大人且慢……”
於鼎沒想到陳寅小小年紀,竟然這麼陰毒,趕緊起身說道。
“哦,於大人是有什麼要補充的嗎?你大兄莫非和這位彭大人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你在汝寧府裡貪贓枉法都是大兄和彭大人的授意?”
說完就又提起了筆。
繞是於鼎這個老狐狸養氣功夫已經很厲害了,也急了。
“陳大人請住手,我有些私密的話想和陳大人說說。”
李鐵拐立刻會意:“大人,我就先下去了。”
等李鐵拐走了以後,於鼎立刻上前:“陳大人,還請手下留情。”
陳寅把無常簿放下,“哦?我竟然不知道和於大人竟然有情分!情分……嗯,說起來好像還真的有些情分。”
“我之前救過白鹿鳴,應該是你們欠我的情分。”
於鼎一愣,這事兒他好像聽說過,但救自己外甥女的不是西陵衛的把總嗎?怎麼又成了錦衣衛百戶了?
這身份轉變的也太快了吧!
“竟然還有這層關係,那說起來陳大人還是恩人,陳大人……”
陳寅有些不耐煩了,“其實呢,於大人那些弄錢的手段,我是一點都沒有意見,這年頭,誰當官不是為了發財,不發財當個毛的官。”
聽到這話,於鼎的心微微放鬆。
“但是,發財是發財,要做的事兒也得做,比如現在整個河南都在鬨白蓮教,不知道於大人有沒有什麼線索?”
“線索?線索……”
“有……有……師爺,劉兄……”
思索了一會兒,於鼎眉頭舒展開來,對著後麵就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