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則是焦急的等待。
他們所處的位置在安平城和清河城中間,路程相差無幾,清河城的官兵傍晚趕到並且耗費了兩個來時辰方走,如今又過去了兩個多時辰,謝青山怎麼還未歸?
江英時不時走到路口伸頭張望。
天色由昏暗轉到一片漆黑時,村子上人也坐不住了。
“青山咋還沒回來?”
“不會遇到事了吧?”
“呸呸呸,彆亂說,定是那邊官員沒往上彙報,青山等著嘞,耽擱了時間!”
沈清白日裡睡的多,此時坐在火堆前聽其他婦人的討論聲,也有些擔心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擔憂的人越來越多,好幾個漢子說要沿著路去找,最後還是江二爺出麵製止,讓大家夥抓緊時間睡覺。
明日若是謝青山還沒回來,那就所有人一起去安平城尋他!
沈清也回了車廂,輾轉反側到半夜才睡著,隻知道睡著前都沒有謝青山回來的聲響。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沈清聽到車廂外傳來話語聲。
“回來了!可算回來了!”
她翻身而起,出了車廂發現好多人已經起了,圍著謝青山小聲念叨著老天保佑。
謝青山見到沈清,恭敬喊了聲:“大嫂。”
沈清仔細打量謝青山,見他頭發散亂衣裳臟汙還有幾處破損,關心的問道:“這是怎麼了?受傷了沒?”
“沒受傷,等大家夥都起來了,我有話要說。”謝青山忙回道。
秦婆婆爽朗道:“我這就去把大家夥叫起來,天都亮了,不睡也成。”
出門在外,哪能像家裡那般,當然以安全為重。
況且就是在家裡,農忙搶收時也不是想睡就能睡的,誰沒少睡的時候。
謝青山想到事情的嚴重,沒出聲阻止秦婆婆。
其他人立馬跟在秦婆婆身後去喊自家人。
除了年幼的孩子們外都醒了後,謝青山鄭重說道:“安平城災民太多,前日就亂了!
昨日我到的時候,湧進城裡的災民數量就不少,等我匆匆找到官兵等待通傳時,那些災民搶打砸商鋪;
守城的官兵先是關閉城門,後麵縣令許是發現災民太多,衙役官兵太少,即便抓住關押的地方也不夠,且倘若災民在安平城死傷過多,事態鬨大嚴重了縣令也怕朝廷問責;
是以昨夜又悄悄開了城門,說是網開一麵,出城的災民安平城既往不咎,我瞧著也沒法撥出兵力到這兒來,方才跟災民一起擠了出來。”
聽到災民鬨事,在場的大多數人愣了半響,擔憂的嘀咕:“怎麼就到了鬨事的地步呢?”
“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呀。”
“他們不怕死,也要為兒女子孫想一想啊。”
江英小時候經常聽她爹講外麵的事,婚後又聽謝青山講,見識開闊多了說道:“就是為了兒女子孫著想才會鬨事!
他們不是不怕掉腦袋,而是已經快活不下去了,你們想想咱們要不是我大嫂在村子時各種幫襯,一路上送炸魚換糧食半換半送豬油渣,還能做毛筆掙銀子,咱們不說吃飽吃好,就是頓頓稀的到了此地還能有糧食不?
即便剩餘的還有糧食,又能撐幾日?在糧食斷絕前,是不是要找條生路!”
而找生路隻能依靠父母官。
可惜,每座城池的父母官都怕災民。
因為災民意味著要給他們分田地,還要提供糧種農具以及這段時日到明年糧食收上期間的口糧。
單單分田地這一項就沒法完成。
他們一路走來的城池,哪塊田地是無主的?他們尚且嫌土地不夠,哪有分給他人的!
在場的人齊齊想到,是啊,倘若不是沈清,他們不說葷腥油花,就是混個水飽都難!
而吃不飽如何拉車?
隻會越累越餓,越餓越累
謝青山朝媳婦露出個讚賞的表情,開口的話語證實了江英猜測的對:“那些災民糧食所剩無幾,且個個瘦的皮包骨頭,實在不想也沒力氣再走了;
碰上有人號召,說再往前就是苦寒的流放之地,地是有的分,但也是荒地,要自己開荒,並且冬日寒冷異常遭罪的很!
災民連日來的委屈疲憊不滿大爆發,他們奔走相告,聚集了十幾大波又吸納了幾十撥小的,以期給官老爺施壓。
結果安平城的縣令閉門不見,他們改為阻擋商鋪客人進出,後麵不知誰帶頭搶,漸漸變成打砸搶,一發不可收拾!”
江二爺歎道:“也是可憐人。”
朝廷不作為,父母官指望不上,吃苦受累的永遠是底層百姓。
他們以為自己的命是命,但在朝廷官員眼中此時的他們已是累贅。
不少人跟著江二爺一起歎氣。
謝青山已顧不上可憐他人,他見識過昨日的混亂場麵,憂心忡忡問道:“爹,咱們咋做?
這些災民嘗到了打砸搶的甜頭,後麵城池他們怕是還會有樣學樣,那樣的話,我擔心官府抓捕的時候會傷及咱們這些無辜之人。”
他們現在糧食充足,有掙銀子的營生,沒必要跟著去蹚渾水。
江二爺想了好一會,看向眾人說道:“必然會故技重施,隻怕後麵還會搶同伴,甚至和前夜的惡人那般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咱們得繞著城池走,避免和大規模的災民碰上,倘若碰上也加快腳程分開。
隻是這樣一來的話,製作毛筆和出售毛筆都沒法兼顧了。”
沈清點頭,沒有任何異議的讚成。
其他人心疼歸心疼,經曆了前晚也知曉事情的嚴重,總不能有命掙沒命花吧,尤其關乎一家老小的安危。
謝青山還擔心的是,哪怕不做毛筆賣毛筆,同樣是走路,他們家當多且沉,撞上了能加快腳程分開嗎?
擔心歸擔心,知曉說出來也無濟於事,他默默咽回肚子裡。
吃過早食,所有人半點不耽擱的啟程。
馮猛趙虎秦大柱幾個漢子都派了出去,是以江向西江大濤幾人輪換著幫幾家拉板車,提高速度。
等到了安平城附近,聚集的災民果然比前麵多了許多。
沈清江雨關麗等人全部下了驢車,將孩童一股腦全塞進去,大人們團團護在四周。
生怕災民多一個不注意衝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