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正在講解為何要拉麥芽糖。
“興城的麥芽糖是黃褐色塊狀,要的時候用個小鐵錘敲下來一塊稱重,咱們是後來者,又和其他商家賣一樣的物品,沒有新意即使能賣出去也賣的不多。
拉了後剪成圓球狀,顏色好看特彆,吃起來方便,一樣的賣價彆人自然願意嘗試購買咱們的。”
後來者想打開市場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就是降價,但價格戰打下來兩敗俱傷,彆說他們沒有實力本錢打價格戰,即使有也不成啊。
市場就那麼大,攪成渾水後雙方都沒飯吃。
一屋子人像是打開了思路,昏暗廚房裡雙眼依然亮的驚人。
沈清正要講麥芽糖和豆腐對應的人群不同,賣法也要不一樣,就聽到由遠及近傳來的喊話聲:“孫捕頭帶著官差來了!”
她微微蹙眉,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有往好的方麵想,但事態朝著壞處發展也是不想看到。
柳家是惡人,而孫捕頭就是惡人背後撐腰的!
難怪柳家有恃無恐,敢明目張膽的磋磨一個又一個兒媳婦。
江二爺江五爺站在廚房口,聽到後眉頭深皺,轉身問道:“到哪了?”
江大波喘著氣急忙彙報:“剛在村口我聽到他自稱孫捕頭,打聽村長家怎麼走,我就趕緊跑了過來!”
聽到是來他家,江陽倒也不慌,對上廚房家人沉聲吩咐:“咱們好好會一會這個孫捕頭。”
江星冷哼:“捕頭對咱們來說是個官,可興城也不是他一個捕頭說了算的!我就不信豁出我這條老命不要,他還能強行帶走小雨不成。”
有了江家兩位長輩發話,屋裡屋外的一眾小輩心底的那點子慌亂無形中消失不見。
柳家磋磨糟踐江雨,得虧他們江家人多又齊心,不然江雨還不得像柳家上個媳婦一樣吊脖子。
孫捕頭不管該管之事,倘若要助紂為虐,他們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江雨重回柳家,五叔說得對,不還有一條命麼,他們就不信一個捕頭還想一手遮天!
做好了拚命的準備,江家上上下下生出一股孤勇,目光沉沉的盯視著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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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貴點頭哈腰滿臉堆笑的在一旁引路:“這就是村長家,孫捕頭您老慢點,當心路上石頭硌腳。”
說完他直起腰,對上屋簷下站立的江陽指揮道:“哎哎那個誰,捕頭大人來了,你們還不快點過來迎接。”
嗬,以往村長就是村子裡最大的,前麵說小麥誣告沈清非讓他家賠了一隻鴨,今天可讓他逮著機會威風了一把!
不過奇怪,放在以往彆說城裡的捕快下來,就是其他村子的村長過來,江二爺也親自迎出老遠招待,今日一大家子人咋沒有半點熱乎勁呢?
孫捕頭習慣了在城裡小攤販以及各村子被人捧著熱情招待,此刻習慣的等著江家人迎接出來。
他左等右等也沒等到,抬眼望去,就見土坯屋簷下站立著的男女老少通通麵色不善。
他心裡咯噔一聲,身側穿著捕快服飾的柳煙兒嚶嚶了幾聲表示不滿,他耐著性子拍了拍她小手:“放心,你男人會為你做主。”
隨即擺好架子,抬腳跨進院子裡。
柳煙兒這才滿意,得意的看了一圈,手掩著鼻子跟著進了院子。
江陽拱手道:“見過孫捕頭,這位是?”
他目光看向柳煙兒。
不僅江陽的目光看向柳煙兒,院子裡院子外各種伸頭探看的村民目光也全部看向柳煙兒。
柳煙兒得意的挺了挺胸 脯,將捕快服飾前方撐的鼓囊囊。
江英眉頭緊皺,“這哪是捕快,哪有捕快塗脂抹粉的?不過我看她也沒想著隱瞞,看起來還很得意似的。”
周燕凝神細看了好一會,認出後狀似親熱的喊道:“想男!哎這不是柳想男嘛,我是你周燕姐,咱們一個村子出來的你忘啦?”
突然被人喊著用了十五年的名字,柳煙兒氣惱難堪大於欣喜,而且自從被賣進那種地方,她最怕的就是遇到熟人。
此刻望向周燕,淡淡說道:“你認錯人了。”
周燕哪肯放過,嗓門老大的熱情嚷道:“咋可能認錯啊,咱們一個村子待了十幾年!
小時候你娘不給你吃的你餓的直哭,老跟在我後麵去逮知了放灶洞裡烤著吃,有次你弟搶了你烤好的知了,你氣哭了告訴你娘,結果你娘扇你好幾個巴掌說你不該等你弟弟搶你的吃食,而是有好吃的東西要上趕著遞到你弟弟手上。
你氣的一想起來就哭,你忘啦?”
柳煙兒呆愣了一瞬,良久呐呐低語:“那是我親娘和親弟弟,給他們吃是應該的,他們好我才能有依仗,哪能真的不管不顧他們。”
有誰能真的不管生養自己的爹娘呢,何況盛兒是柳家的根,要給柳家傳宗接代,沒有盛兒柳家就要絕後了,身為柳家人她當然不能不管。
“你那時候還和我念叨了好多次,以後你有銀錢了要買多多好吃的,隻自己一個人吃,過好日子!想男,你這真是過上好日子了吧?”
柳煙兒想笑又想哭,過上好日子了麼?沒人知道她是如何過上好日子的!
她突然泄了來時那股要置辦江雨以及江家罪的滔天怒氣,隻不過,她揚起頭,蔑視道:“都說了你認錯人了;
我們今日來是有公事要辦,還不快把江雨交出來!”
江家人就算了,江雨卻是必須要回去的,春桃有了身孕不能乾活,爹爹和弟弟不會乾活,江雨不回去,家裡所有的活計全部要落在娘一個人身上。
江二爺眼神冷厲,直直射過來問道:“敢問為何要交出江雨?我這侄女犯了何事,還請大人明確告知。”
孫捕頭酒色過後的浮腫臉頰抖了抖,不悅道:“她一個成了婚的婦人,不在家好好伺候公婆相公,跑回娘家做什麼?不守婦道!”
“孫捕頭有所不知,江雨已經與柳盛和離,作為和離婦自然要待在娘家。”
孫捕頭擺擺手,不在意道:“那和離書做不得數,柳盛說了他原本不想簽,是你們硬逼著才簽的;
你說說你們江家人,哪能無端拆散一段好姻緣?今日本捕頭就做主改了!”